第六十四章 金子
“张道友你怎么啦?”
司空临走上前,捞过老张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搏,老于却已赶步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脸色担忧又迷茫。
“呕……我没事……呕。”
老张扶着一棵参天大树,胃连续不断抽搐着,周遭的绿意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扩旋,纷纷扰扰融化晕开,他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脚,自己究竟是好好双脚站着,还是头朝下用脖子顶着身子。
“总不会是我做人有什么问题,看到我就烦恶心吧?”司空临苦笑着,放下了老张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动又快又虚,显然是由于身体难受导致的,却也没什么特殊的异常。
“不是……咳咳,”老张缓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这样让他感觉好了一些,至少找回了一点双脚踏地的感觉,“是我自己的问题。道友对不起让你误会了,你人很好,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到这里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绿色的东西胃里就不舒服,前面也是,看到一片绿色叶子正好飘到眼前,我就忍不住犯恶心,一下子吐了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托梦什么的,那是什么意思啊?”蔺幽文困惑着道。
老张胸口一阵起伏,又犯了一个恶心嗝,强咬着牙道:“我这么说了嘛?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确实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刚刚太恶心了,实在太难受了,刚想说出来,我……我好像就晕得忘了……”
“头晕的时候是这样的,前一秒还想着事,后一秒就难受得想不起来了。我头晕时也这样。”
谢栖露拿出一一个水壶碰了碰他的手,老张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怕我喝下去又吐出来……呵呵,谢谢道友了。”
他踌躇了一会,扶着粗糙树干,又吐出一些泛酸唾沫,强忍着浑身冷颤,闭着眼睛仔细回忆,哑声道:“我想想,我先是看着这些绿叶什么的都在晃,晃着晃着就结成了一个枝蔓编成的的大头颅,还有一个大妖怪……那个大妖怪好像有好几双眼睛,好、好几个头?反正就是一起看着我,眼睛蹬得很大,像是在给我警告的样子。”
司空临好奇道:“那还真是吓人呀。”
老张又咳了几声,道:”是啊!它很真实啊!不像我想象得出来的,“他压着嗓子,担忧道,”几位道友,你说会不会是我挖金子触犯到了什么,这里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在警告我吧,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这病……就算了吧。“
谢栖露担心着道:“师姐,张道友的病一定要回来找病因吗。我看他撑不下去的样子,不然还是让他回到船上,我们进去帮他找找原因吧。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再叫他过来。”
蔺幽文道:“好像确实本来就没说他一定要本人到,只是要他给我们指路。现在这块金旷已经被发现了,确实不需要他在这里硬撑。”
司空临笑了笑道:“确实是这样。但是张道友看到的这个幻象不能不管啊。谢师姐,你知道胡家那些人挖金子发现的问题是什么吗?说不定中间有关系。”
谢栖露皱眉道:“他们没和我们具体说,只让我们到了自己看。所以门里不是特别高兴,只派了我和俞师兄两个人来。”
老于傻愣着道:“会不会是挖到什么妖怪了,或者是挖到残留在世间妖气,然后人、人全死了?感觉很像会发生这种事的样子。”
司空临叹了一声气道:“我也觉得啊。是不是挖到一半,那些人全都像张道友一样产生了幻觉,突然放下了手中铲子,傻了一样张大嘴巴只知道看向前方。等到了晚上交班的人再过去的时候,发现矿洞中已没有了人影,只剩下一些失去眼睛浑身变得苍白的妖怪。”
老于打了个寒颤,小声道:“司空道友怎么说得跟真的看见了一样……”
司空临又叹气道:“矿洞中发生的诡谲故事,好像都是这样的。”
谢栖露安抚道:“没这么吓人的啦,你看旁边那些世家子弟都挺欢快的样子,要是真发生这么恐怖的事,他们应该不至于还是这种样子吧?”
蔺幽文眼波流转,道:“也许是因为他们用不着下矿,所以才心里一点也不慌。”
“你们在说什么呢?”
一声怒斥忽地从林中小径远方响来,一个青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踏着脚步,飞速走了过来。他愤怒地用力瞪了一眼司空临和蔺幽文,开口大声埋怨道:
“洛山来的吗?怎么走得那么慢?我等了你们一刻钟了!”
谢栖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我们这里有人身体不适,所以慢了一些,抱歉。”
那人又瞪了谢栖露一样,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行了行了,别客套了。快走吧。”
几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老于挠了挠头,低声道:“要不几位小道友你们先过去?我带着老张在前面岸边休息一下,要是缓过来了就追你们,要是不行就在那里等你们?”
蔺幽文点点头,难得安抚地对他们两个笑了笑,道:“好,但是要是张道友又看到什么新幻象的话,你要赶紧过来和我们说。”
老于拼命点点头道:“好的!”
…………
那个应该是胡家子弟的青年已经走到了临时搭起的木棚之下。
一片宽阔山坳之下,岩石山壁已被掏出了一块,搭起了一个完备的矿洞,门口也已架起木质支撑。几个配着兵器的弟子警惕地巡视在矿洞前,眼睛瞪着来来往往的人,偶尔甚至还会互相愤恨地看上一眼,仿佛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觊觎金石的小偷。
木棚就在旷洞不远处,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周围经过人群的面孔模样。
“……他们就在乱说些话呢,说什么挖洞的人都疯了,听得我气死了。”
简装女子坐在一把舒服的椅子上,安抚地拍了拍青年的手,笑道:“年轻人爱瞎猜,本也是正常的。”
蔺幽文她们到来时,就看到青年愤怒地站在女子身后,手搭着腰间剑柄,挺着胸用鼻子看着她们。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则面带微笑,穿着粗布裙裤,身上没有带什么配饰,只是用一根莹润玉簪将头发挽起,见她们过来,便笑眯眯用手指敲着椅子把手,轻声道:
“几位便是洛山门的才俊吧。真幸苦你们千里赶到帮忙,万分感谢!我这侍从从小腌臜里来,没有受过什么好的教育,说不出什么好话,心肠却不坏,各位请别往心里去。”
谢栖露也行了一个礼,笑盈盈道:“没事。是我们慢了。阁下便是胡祈乐道友吧。”
胡祈乐微笑道:“正是鄙人。听闻舍弟最近又惹了祸,给贵派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抱歉。只是我们实在是遇上大问题了,不得不厚着脸皮再请……”
谢栖露挥了挥袖子,爽快道:“不用这么多虚礼呀!我们和你们的交情无需这么多客套话,胡长老他也没做什么坏事!这样吧,有什么问题先拿出来看看,我们现在就开始研究!”
胡祈乐却坚持地客气道:“这怎么可以,我们失礼在先,必须要好好赔罪怎么能抵消舍弟犯的罪过,是在是不好意思了洛山的朋友……”
谢栖露尴尬地摆手道:“不不,没有。”
两人推来推去,胡祈乐却一直在那里啰里啰唆地不断客套道歉,到最后就连一向好脾气的谢栖露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勉强笑着,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胡长老这个姐姐是不是和他一样哪里有些毛病。
只见胡祈乐坚定地看着几人,仿佛她侍从脸色有多难看,她就要找补回多少一样,继续絮絮叨叨道:“……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我备上了一点茶水甜点,众位填填肚子。我这侍从虽然看着粗糙,但是泡得一手好——”
蔺幽文忽然再也忍不下去,向前一步大声道:“知道了!”
胡祈乐一愣,看着蔺幽文,“嗯”了一声,疑惑道:“是,怎么了?我确实有些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这里简陋,我也确实找不到什么好的,还望——”
蔺幽文脑袋都快炸了,两眼发黑,突然就恶狠狠道:“我们只来帮你,东西不吃茶也不喝就想帮你忙。求求你快让我们一起来解决问题!”
胡祈乐受宠若惊道:“哎!这太不好意思了,哦!我是不是有些啰嗦了,这位小道友别见怪,我不拖延了,实在是怕你们来得匆忙,心里不高兴,所以多顾虑了些…因为我这问题说来有些,难以启齿,让人感觉有些荒谬……”
她飞速拍了拍手,脸上似乎有些慌张,那个青年侍从立马应声走了下去。
司空临幽幽地笑了笑,轻声对着蔺幽文道:“这就是我们前面在路上拖拉的报应呀,师姐。”
没过多久,那个青年又走回了木棚,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盖了块红布。
胡祈乐笑得有些勉强,本来轻飘优雅的坐姿现在显得有些扭捏起来,像是在逼着自己摆出“笑意吟吟”的样子,道:“呵呵,这就是这旷洞里挖出来的金子,我神识探进去,里面确实可以储藏灵力……”
蔺幽文用力点点头道:“对是的不错!可以揭开来看看吗?!”
胡祈乐脸色古怪,强行牵动脸颊,笑道:“可以,我就是这个意思哈哈……但是问题出就出在这外表上,别的到没什么,就是看着金子的模样我实在,我还用这金子打了一些首饰,本来是绝好的东西,既能出其不意防身,又好看……”
蔺幽文冲身上前,手伸向前就要揭开那块红布,那青年却更近一步,先行瞪了蔺幽文一眼,“唰”的一声轻响,抢着一般率先将红布往下一拉,谢栖露司空临眼睛一眯,指望看到金子灿烂辉煌的光彩。
托盘上却什么亮光都没有。
阳光满撒下地,照得矿洞前一片炎热。木棚板接缝处漏下一道道竖直光线,打在众人脸上。托盘上却黯淡无色,无论阳光怎么灿烂,都兀自沉闷郁郁。
那上面根本只有几块普通石头。
“你看,我说的确实有些古怪吧,呵呵,这些金子水一浇就褪色……但是金子确实是金子,牙咬上去口感是软的,但是就是像镀金东西一样褪色。这问题说大不大,但是就是难受啊,是不是确实很难以启齿?”
胡祈乐别过半张脸,露出一张“看到了吧”的表情,甚至看起来有些得意,似乎是满意在场几人震惊的表情。
蔺幽文面色古怪地咬着牙道:“太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