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透底
“我来给你们仔细讲讲是怎么回事吧。”
星夜，杨濯言顶着沈家年轻一辈中最优秀修士的脸，诉说着沈家鲜为人知的秘密。
蔺幽文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忽然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被下了什么术法要死了，过来交待遗言吧？”
濯言嗤笑一声，又将手背到身后，高声道：“怎么可能。我的演技就和我变脸变身体的本事一样好，我刚刚又办成了几样事情，沈曲都几乎快要爱上我了。”
她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挥着袖子道：“你们知道，一样功法练到后面，会越来越疲惫，就像走到了一个平台上，山壁确实那样的光滑结实，怎么也找不到向上走的路。”
说到这，她故意眯了眯眼睛，十足高深莫测的样子：“沈家的家主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她已在元婴后段卡了许久许久，几乎已经送走了三代人，但她的功法却仍旧没有一丝增长。其实，这也算是正常，但是看到现在小辈修行速度越来越快，效率越来越高，对于她这样的老人而言，心里难免会生出焦虑慌乱，生怕被后辈取而代之。虽然要我说，她这完全是杞人忧天，元婴期的实力还在那里瞻前顾后，前怕后怕，像个傻子一样！”
蔺幽文点点头：“确实。”
濯言笑咪咪道：“沈家家主心里越慌乱，对后辈却愈发慈爱起来。她亲自教沈曲沈歌还有几个有天赋的孩子修习，传授给他们一样的功法。这功法似乎很特殊，我还没探查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显然这功法并不完备，还有一个特大的缺陷。”
蔺幽文道：“这功法缺妖气施行？”
濯言撇撇嘴，无所谓地道：“这我不知道啊，他们不会透露这些核心消息给我的。但是我却知道，沈家家主她近日里得到一样宝贝，这样东西据说是开山破庙之前传下的老家伙什了，据说只要一滴血，就可以摸到通过法宝摸到和这人有血缘关系的所有人的内脏骨骼，轻轻松松把这些人杀掉。”
司空临好奇道：“血缘关系应该有个范围的吧，不然岂不是几乎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这个法宝杀害？或者说，至少可以将一个州的人杀死。”
濯言笑道：“也许吧。不过就沈家家主那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她是觉得确实可以杀掉所有人的！总之她觉得这法宝很给她安全感，她很喜欢，但是这法宝放到现在的环境里却不能用了，这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现在灵力流动水平平稳，没有灵爆，没有妖气作祟，太安全了，没有这法宝启动所需求的灵力浓度！”
蔺幽文道：“所以她就开始找寻妖气了？”
濯言摇头晃脑道：“没错！她得到这件法宝时间也不长，所以这也不过是这几十年的事。就像我之前说的，他们收集各种开山破庙之前的邪术邪法，找寻妖气，通过高价收买珍宝来判断各地情况，以及时发现异状。他们干得也不错，已经可以将小鱼兽养成大妖兽，要知道，这在没有妖气的今天得是多么难的工作！他们甚至还能将人和猴兽的经脉相连在一起，一起行动时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蔺幽文立时道：“这就是在琉瑜镇袭击我的那个中年男的和猴兽吧。”
濯言提醒道：“还有沈意，你又不是没碰到他，装什么呢，你亲手杀了他呢。”
蔺幽文浅浅笑了笑，表情又立马恢复原样，道：“所以门里三十年前就察觉到沈家的异样，决定派你潜伏在他们内部？”
濯言学着蔺幽文经常做的表情，撇撇嘴道：“掌门那种老顽固哪里有胆子做这些，他巴不得门里什么事都没有，怎么还会主动拦点麻烦过来。是我自己要去的。当时门里人大多反对这事，只有你们师父同意我。”
蔺幽文稀奇道：“这么说你是私自行动的？”
濯言冷笑道：“是的。所以掌门还把我逐出了门里谱册呢。哼哼。”
司空临笑道：“那怪不得杨长老你之前在矿山前面江里看到俞师兄那么不高兴。”
濯言叹着气，深沉地看着月光，眼里却怎么也挤不出半滴泪水：“是的。其实我很怀念洛山的。”
蔺幽文眼神闪动道：“你现在突然和我们透了底，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
濯言甜甜一笑：“你又猜对了。我真喜欢你，可惜你被小祁先捡到了，不然我真想收你做我徒弟！”
蔺幽文敷衍地笑了笑，道：“那是什么事？”
濯言却问道：“你们准备到哪里去？”
蔺幽文的回答很简短：“眠烛。”
“眠烛，为什么想到眠烛去？”
蔺幽文撇撇嘴道：“因为眠烛底下埋着的大妖很成气候，它是目前已知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大能妖兽，甚至还有次等妖兽替它守门，沈家不可能没去过。所以我还得再回去收集一下线索。”
濯言认真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终于“哈哈”笑出声来，拍拍蔺幽文的肩膀道：“对了！去眠烛就对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傻呵呵直接跑到琉瑜去呢。”
蔺幽文皱着眉道：“怎么了嘛，是沈家刚好也要派人过去？”
濯言悠哉游哉地道：“没错！沈曲现在争斗成功，正手热要做成绩呢，现在他们兵分好几路，最厉害的那一路正往眠烛而去，要将好罗宗取而代之，自己扎根下来祭祀妖兽呢。”
“是吗，”蔺幽文颇为狐疑地道，“照你这么说，我和师兄两个人去是不是有些冒险，你是来阻止我们的？”
濯言瞪着眼睛道：“阻止？我脑子像是有什么问题，会做这种扫兴的事？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你们打得过那里大妖手下的什么卯四使吗，你们打得过他们好罗宗长老吗，你们甚至不能直接一招秒掉沈家那几个修士。但是有了我就不一样了。”
她表情生动地道：“有了我，那个什么卯四使还不是我一根手指的事！那些沈家的修士注意力也会被转移走！哦，再加上司空小弟你身上附着的那个老头，直接搞定一个好罗宗简直不是梦！”
司空临苦笑道：“那还有底下沉睡着的大妖呢，杨长老你再历害也不过元婴期，对付不了它啊。”
濯言挥挥袖子，满脸不屑地道：“它算得了什么，唬唬你们小修士罢了。它现在只有一口气吊着，活着也是勉强，每次生祭还要好罗宗的人把东西喂到嘴边，不然它那些妖气泡泡吞不了人。那就是空城计一样的东西。其实它废物死了！”
她将两只手掌心朝下，往下压了压，做了个冷静的手势，清了清嗓子，闭着眼睛道：“总之不管你们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我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你们，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影子。”
说着，只听“滴答”一声，她的身子便顺着手掌往下平摆的姿势，化为了一滩水掉到了影子里！
声音继续从影子里传出，只是听起来有些古怪，根本听不出这是男人在说话还是女人在说话：“我只要这样跟着你们，你们谁也发现不了。所以现在就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向前朝着好罗宗赶路吧！……不对，前面起鸿沟有个搞传送阵的店，去那里传送到眠烛吧！”
蔺幽文对着影子轻声道：“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要对我们透底呢。”
影子在月光下晃了晃，仿佛笑了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纪徵似乎认出了我是谁，虽然我在沈家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在洛山当过差的经历，但是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怪怪的，我得做好被发现准备了。哦对了，他就是沈家派去眠烛小队中的一员，估记已经在路上了。”
蔺幽文和司空临面面相觑，满脸疑惑道：“什么，那他之前没被派到过眠烛去过吗，那他给白长老那个眠烛同款小鼎又是哪里来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两个了。不过最关键的似乎你们忽略了。这个村子的阵法其实已经被你们破解得七七八八了，血水确实是从锅子那户人家地底下施阵法流出来的，那个最厉害的亡魂一直牵引着血水向前走，却总是被那几个实验杀死没有记忆的沈家小亡魂捣乱，搞得进度很慢。”
“锅子树枝柴火储物袋都是因为被他用过才变坏的，那个什么捞什子金属块也是从刚好从输否嘴里撬出来发现的，本来他们还正愁缺阵引呢，没想到世上还有能储藏妖气的金属。”
“他分出一块金属块，混着血水和当地的树枝在锅子里炒了炒，根据妖气浓淡程度树枝也会变成不同颜色。只不过他失败啦，树枝并没有变颜色。这是因为这里妖气太淡，大妖死得太彻底了，所以没用。不过他们复刻琉瑜的阵法倒是挺成功的，也算是厉害吧。”
“不过我要说的关键可不是这个，关键是你们挖出来那个骨灰，就是我挂着树枝指路的那个池塘边上挖出来的骨灰，就是这个亡魂的骨灰盒！你们只要把骨灰盒击破，就像在琉瑜把鼎打破一样，把骨灰盒给敲碎了，这个亡魂就自己死了，哪还需要这么复杂啊。”
蔺幽文和司空临又对视了一眼，这一次，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
眠烛。
刚下过雨，树叶还在向下滴落着水珠，绿色的光芒仿佛已经统治了这里，四面八方都是闪亮的，浓郁的。
这里已经没有上次她来时留下的印迹了。
蔺幽文失望地看着这块熟悉的空地，两具尸首躺在已经半熄灭的篝火前，空气里弥漫着焦臭，到处都是雨后积的水坑。
这两具尸体当然不是她当时杀的那两个人了。
他们都是被一刀杀死，红色的线从脖子前一直延伸到脑袋后，只是快捷一刀，便已致命死去！
蔺幽文无语道：“看起来沈家的人已经比我们先到了。”
司空临笑道：“他们甚至也杀了这空地的两个值夜人。”
蔺幽文叹了口气道：“怎么好罗宗的人都像白痴一样，从上次的事情里一点也没学到，还是老样子布置这里。”
司空临抖了抖一边树枝上的雨水，冲刷着脚下的泥地，笑道：“那他们人少，上次更是被师姐你劈死了一半人，当然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