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绝望之旅(下)
正当我给喻团长们打气之时,忽然吴师傅指着窗户的缝隙说:“外面好像要开始了。”
喻团长对阿波做了个手势,阿波心领神会,马上把露营灯光调到最低,用衬衫盖住,只能在地上薄薄的看见一层黯淡光晕,丢在原地不管。我们一起快步走到窗户边,对着木板缝隙往外看,就看见远处的浓雾之中,隐隐有手电筒的光影攒动。
阿波说:“那应该是汪总他们的手电。”
喻团长忍不住连东北老家话都骂出来了:“那个胖子就是个彪子、傻狍子。”
阿波还是抱着乐观心态的:“不要这么说啦,万一他们真的能和那些人对上话呢?那我们就有救了啦。”
喻团长军人倔强的性格上来了:“那你就是说我看错了咯?我会看错吗?”
阿波低头也不好和他争什么了。
“快看那边。”小范总用手一指雾中,就看见本来还是正在慢慢悠悠四处挥舞的手电光影,忽然急促的抖动了起来,毫无规律的在雾中一阵乱晃,紧接着……紧接着就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切又归于死寂,归于这黑色的夜晚,归于这茫茫迷雾。
喻团长不忍的闭上眼睛,半晌才说了一句:“那对网红也是这样没的,到现在生死未知。”
我也愣住了,脑中不时的想起了那个十岁小女孩的身影。如果我刚进来的时候,知道雾中有什么的话,我肯定要阻止她那个盲目自大的蠢货领导爹带她下去。现在也无可奈何,在没有任何线索面前,我就算想救人,贸然冲进这漆黑的雾中恐怕也只能把自己枉送掉。
此时此刻,里屋的门忽然开了,出现了一个面容疲惫的女人,走到了喻团长身边,听口气应该就是他那位一直素未谋面的妻子。他妻子对于我和小范总的出现很是惊讶,于是喻团长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一下彼此的情况。
喻团长的妻子姓陈,是一名医生,她在里屋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喻导游,也就是喻团长的姐姐。
自从三天前,喻团长带回了网红兄弟离奇失踪的情况,喻导游差点晕过去,东北女人大多心直口快,急的当场就要冲出去找人,毕竟这是她组的团,要是人丢了那麻烦就大了。喻团长当然得拉住姐姐,潜伏在黑暗中的那些怪人不仅来历不明,而且人多势众,自己刚才过去都算白给,姐姐去不是送货上门吗,所以赶紧拦住。
但是这话说出来引得众人想法各不相同,汪总大呼小叫,指责喻团长既然撞见了乡民为什么不求救?这么一来就乱了套。汪总自此以后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出去找那些不说话的怪人,认为他们才是救命稻草,喻团长坚决不让,这才多次发生冲突,不久前我们听到的碎玻璃声,就是汪总发脾气摔茶杯的声音。
喻导游虽然相信弟弟,但人不能丢。所以这两天白天还是出去到处找人,人找不着,出路也找不到,这里又没有信号,加上晚上在这里过夜寒气又重,急火攻心,一下病倒了,身体发热不退。众人就把她暂时安置在里屋,由弟妹陈医生照顾。
陈医生纵有华佗之能,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地没药怎么救?喻导游新开的旅行社,第一笔买卖就碰到这种事,人一下就遭受打击躺倒了,昏昏沉沉的,每逢醒来,都拉着弟弟的手,叮嘱喻团长一定要把人找回来,反复呢喃着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
所以这几天,旅行团的作息规律都是白天喻团长和阿波出门去找出路,陈医生留下照顾老人和他姐姐。当然,汪总一家身为领导怎么可能去呢,留下了当然要“指挥全局”啦。下午快天黑的时候,喻团长和阿波回来,陈医生睡一会,晚上他们还要轮流值班,就怕外面那些诡异的沉默者会钻进来。
我们打着灯进里屋,看看生病的喻导游躺在地上昏睡,烫着一头大波浪,一看就是女强人老板。我对喻团长说:“我们带了急救包,里面有感冒药和退烧药,你也不要太着急。”
喻团长倒是喜出望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小范总说:“刚才……那什么……不好意思,动手打了你们。”
小范总摸了摸被打肿的鼻子,有些不乐意的说:“你也别太激动,我们的药留在车上,没带来,但是你打我的这个账,咱们还没完。”
“你们不要和他计较,他是粗人一个。”陈医生摇摇头,数落了喻团长一句,主动走上来让小范总坐下,用小手电筒帮小范总照照鼻腔里面,摸摸外面,说道:“别担心,没有发现骨折或者更加严重的迹象,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
小范总被陈医生抱着脑袋检查半天也不好意思继续发作了,对喻团长说:“你看看你老婆,比你会做人多了。”
喻团长尴尬的笑了笑,说:“那明天一大早,我们去你们车上拿点药,救救我姐姐。”
我们肯定是不能见死不救的,而且我们过来也是正好解了他们食物和水的燃眉之急,把补给拿出来分给他们,小范总心疼的说:“你们少吃点,我们带的也不多。”
这话是实话,我们要计划一下食物了,谁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还要困多久,敞开肚子大吃大喝,连两天都撑不过。好在他们被困在此处也无心吃喝,每个人都吃了两口就停下了。旅行团的车上带着毯子,汪总和网红兄弟走了以后,毯子剩了不少,给我们俩也裹上好过夜。
阿波拿到面包第一时间递给老母亲,老母亲吃着面包问阿波:“乖侬儿,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啊,我今年七十三岁啦,感觉晚上冻的腿脚好冷的,这里的星级酒店感觉也不怎么样嘛。”
阿波难过急了,用两层毯子把老母亲包好说:“我知啊,我知啊,快了,快了,住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广西老家啦,那里很暖和的。”
这话说的我们都很动容,小范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没拆封的苏烟递给阿波,什么都没说。裹着毯子走到我旁边坐在来,问我:“怎么办?”
温度渐寒,我毯子裹上,靠着墙根蹲下,告诉小范总:“放心吧,明天一早,我们从这个前哨站找起。虽说人固有一死,但绝对不是今天。我们飞越了三千多公里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来自寻死路的。”
我问喻团长:“你曾经把这周围都走遍了是吧?”
陈医生给喻团长裹上毯子,喻团长喝了一口我给他的矿泉水,点点头,在地上,借着露营灯的余光,用碎石块在地上画了个长方形说:“这里的结构大概是这样,这几天白天,我每天都朝着东南西北一个方向笔直的走,但是不管怎么走,最终都还是走回来,我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我们在哪里?”我指着这个长方形问。
“我看看,大门如果在下面的话……”喻团长在长方形最下面的一条线画了个格子代表正门,指着右边中部区域说:“我们大概在这个位置。”
“其它位置搜过了吗?”我指着长方形里面其它地方。
“其它地方?”喻团长愣了一下,说,“其它地方不都大同小异,全是破烂的房屋,我们这几天路过哪里就找哪里,也没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怎么?我们不是要找出路吗?为什么要找里面这些破烂的房屋?”
“好。”我对他们说:“既然从外面走不掉,我们就内部找起,明天我们两个会对整个前哨站搜寻,喻团长和阿波随意,这几天你们也辛苦了,你们明天不用去,好好休息一天保持体力。”
“你们要找什么?”
“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是能帮到我们的东西。”其实我要找什么心里很明白,就是那把祁老师留下的钥匙能打开的东西,是门?还是柜子?还是其它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和他们具体细说,只说是找到任何有利于我们的线索就行了,“这个前哨站如此古怪,其中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不同寻常的。”
“什么前哨站?”喻团长古怪的问,“这不是什么考古遗迹吗?怎么又变成前哨站了?你们说的前哨站是我们军用的那种设施吗?”
“差不多吧,一看就是来前没做功课。”小范总见他一无所知的样子,立刻得意的炫耀起来,总算逮着机会了,把来之前我们从资料上看到的内容摘选了一部分给他说一说,好彰显自己的学问,“这里确实是考古项目,但是在1981年的时候,为了更好的探索这个代号为‘1122’的地下遗迹,就在附件搭建了一个半军事化半科研项目的‘前哨站’,也就是我们现在脚下这个,编号‘319’。”
“前哨站?319?”喻团长听的莫名其妙,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是曾经军用设施,我回去一定要查一查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的事情就别想了,我们先说说眼前的。”我也是初来乍到,心气正高,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趁我们体能和心态状态还不错的时候立刻展开行动,别和他们一样被残酷的现实所磨平棱角。
“你们自己出去太危险了。”喻团长皱眉说,似乎想要陪我们一起去。
“别……”我对喻团长说,“你们这几天辛苦了,需要安心休息休息,我给你留下食物和水,你是职业军人,保存好体力对我们帮助很大,等我们找到线索,说不定就需要你出手。”
我这话是真心的,而且我不想让他跟着是因为这里空间狭小,人多眼杂,不方便,鬼母的事情我和小范总不能当着他们面说,祁老师留下的旧档案资料也不能在他们面前看。
“放心好了,我们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网红,不会胆大妄为乱跑的。”我故意装出一副嘻嘻笑的对喻团长说,“外面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不就是跟着光线和声音跑的嘛,我们答应你,不大声说话,天黑之前我们肯定回来。”
小范总裹着毯子,靠在我身边,对我使了个颜色,我明白,让我不要睡的太深,这些人也不可能轻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还很难说。
我裹着毯子,靠在墙壁上,透过窗户上模板的缝隙,看着外面漆黑的浓雾,感觉这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