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手稿再续(一)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是心中暗暗祈祷,祁老师一定要给我们留下点线索,否则濒临绝境之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之前的人生中,我从未有过这般经历,在经历过与那来历不明的怪物争斗一场之后,至今心有余悸,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黑暗之危,无处不在。
这水壶盖子依然被锈蚀的死死的,这回没有小范总帮忙,全靠自己一个人硬拧,我深吸一口气,用手握住盖子,气沉丹田,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死里转,结果纹丝不动,我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心中暗想没吃东西是不行,我叹息一声,自语道:“我现在就想来一份糖酥排骨加上两碗大米饭,那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小墨柳一听,连忙把剩下的奥利奥饼干给我,说:“那你赶紧吃点。”
我苦笑了一下,但是一想不吃也不行,我于是把剩下半袋饼干直接塞进嘴里,所谓弹尽粮绝恐怕就是此刻,希望能效仿韩信背水一战,不搏死那个鬼玩意儿绝无生还可能。
我吐了口唾沫,发了生闷喝,死死攥住盖子往逆时针方向拧,不达目的决不松手,足足一分钟,我整个人面红耳赤,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这才“咯吱”一声,瓶盖送动了,才吐出一口浊气,这封死了半个多世纪的水壶终于被我打开了。
老规矩,我先拿手电筒往里照照,发现里面果不其然有纸卷,那真是老泪纵横,赶紧倒出来,平铺开,小墨柳没见过这场景,也觉得十分好奇,小脑袋凑过来问我:“这是什么呀?”
“绝密情报。”我嘿嘿一笑,把纸卷慢慢铺开,不放心的看看周围,问她,“我们这的这个地方安全吗?”
“安全,那些东西不会来这里。”小丫头点点头,“我在这里待了好久,都没碰到什么危险。”
“那就好。”我点点头,不由得感叹倒也难为一个五年级的孩子能找着这么一个落脚点了。
我们俩坐在水管上,她依偎在我身边,帮我打着手电,我按照这些纸片页眉上的日期,一边粗略的浏览内容一边按照顺序把夹回祁老师的日记本里,动作要快,小范总他们还等着救援呢。
小墨柳好奇的问:“你还带着日记本啊。”
“不光是日记,算的上是半个考古队档案了。”
随着祁老师这部分残缺日记的补上,我的思绪随着她的笔迹,仿佛穿越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这里了……
1981年的冬天,祁老师来到这里以后,发现工作量其实挺大的,不光要把本次发现的这种神秘的语言文字中的数学符号提取出来,还要比对世界上其它类似文明中的文字符号,配合曾教授尝试不同的排列组合来破解这种语言,中外国家的都有,考古队一下准备了很多相关资料,都是从外界运进来的,所以曾教授带着两个研究生助手和祁老师为了按照上级领导所说的加快进度,日以继夜的工作,十分疲惫。
继狗群咬人和勘探组那两位成员互殴之后没多久,白天祁老师正在伏案工作,没想到贝雷帽神头鬼脸的进来了。祁老师往日里看见他就烦,总觉得他自命不凡外加举止轻浮,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而自己又不好明言领队是自己男朋友,否则传扬出去,领队就把自己的女朋友故意招募进来安排工作,那人家不说领队任人唯亲吗。
于是祁老师只能一忍再忍,只能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但贝雷帽一直都不死心,今天送朵花,明天写首诗,后天要带祁老师玩摄影,反正花样频出,女军医被他迷的五迷三道,但祁老师自己却很反感。
所以祁老师今天一看见他就烦,正要轰他出去,没想到贝雷帽却一改往常轻浮状态,进来以来神秘兮兮的去检查祁老师桌上的考古资料,不仅没对自己动手动脚,甚至连平日轻佻的语言都没发声,这让祁老师颇有些意外,好奇他是不是又要玩什么把戏。
贝雷帽在桌上检查了一会资料,阴郁着脸,让祁老师和另外两个研究生助手都出去,就留下他和曾教授,二人在房间里争执了好一阵子,祁老师从窗口望去,发现他们俩争执的十分厉害,挥拳抡掌,最后不了了之,贝雷帽愤恨的夺门而出。
没多久到了晚上,大家结束了一天工作,都回寝室洗洗准备休息,祁老师也是如此,听到外面狗吠声心烦意乱,暗自埋怨这几天工作量大,这狗叫声还不让自己睡踏实。忽然女军医进来,告诉祁老师马上穿上衣服,到会议室去,领队召集1122考古队全体十五名成员开个紧急会议。
祁老师虽然疑惑但是不敢怠慢,于是披上衣服急急忙忙赶到,发现大家都坐满了,自己和女军医也坐了下来。这支考古队和哨站组成部分一样,分成考古人员和工程人员两部分组成,统一由祁老师的男朋友,姓夏的领队统一领导,副队长是工程排长,负责调度他那边的人员进行大规模挖掘,工程部队中有编制的共四人,包括女军医、设备组长和爆破组长都听他指挥,其他基层士兵不算考古队十五人编制之内。
而考古成员11人包括夏队在内,全在编制内,但说话真正有分量的,也就只有曾、钱两位教授,以及后来增补的贝雷帽和另一位专家,只有他们四位才能说得动领队。其他人都是研究生助手等等,和祁老师差不多,没什么话语权,就是来打下手、干活的。
今晚开会应到15人,实到13人,少了俩,就是勘探组那两位,一个打人的,另一个挨打的,打人的关着,挨打的躺着,至今伤口发炎,高热不退。祁老师特地注明总有不详的预感,因为至此,1122考古队人员已经开始出现人员缺失的情况了。
夏队率先说抱歉打扰大家休息,今晚召开紧急会议的目的是因为贝雷帽非要如此,说有紧急情况。贝雷帽发言,明确要求考古队立刻中止本次考古项目,马上把那尊雕像销毁;另外,要求副队长这边,让他手下工程排不仅要停止挖掘作业,还要连夜用混凝土填上深渊地缝的入口。
贝雷帽也算是语出惊人了,一口气说完要求,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祁老师和其他助手都坐在后面不敢说话,贝雷帽急了,问他们到底同不同意,表个态啊。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觉得他……又在犯公子病了,这是想要找理由回到城市去。这也不能怪他们这么想,对于贝雷帽这样的留洋博士来说,不用担心回国的工作待遇,那都是重点优待的,但对于祁老师他们这些国内学子来说,这都是争取到留在京城工作的好机会,没人心底愿意服从分配外面去,谁不想留在好一点的城市?
尤其是这些助手、学生大多都是刚刚上山下乡结束,1977年恢复高考没几年才回城的,他们对于上头统一分配都是提心吊胆的,万一又被分配到哪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谁愿意?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争取到自己命运主动权,他们当然愿意干到底,而对于曾、钱他们教授以及工程部队的成员来说,这还关系他们在学术界的扬名、以后在部队晋升等等多方面,可想而知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拒绝贝雷帽。
好家伙,那场面就热闹了,祁老师形容贝雷帽整了一出三国名场面“舌战群儒”,考古队一群人怼贝雷帽一个人,那贝雷帽肯定招架不住。
一开始夏队还是不慌不忙的喝口热茶,问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贝雷帽忧心忡忡的强调,挨揍的那小子身上出现的紫色皮疹非同寻常,这种铜板和文字在历史上并非是首次发现,在我们人类漫长的演变中,其实在历史上世界各地皆有发现,并且例举出历史上几个案例为参考;同时还指出,不管中外哪国,历朝历代之中,总不乏有异想天开之徒,妄图窥视这雕像背后蕴藏的秘密,但引发的恶果,大到国运衰败,小到身首异处,枉送性命者比比皆是,不可胜数。
祁老师本人是数学系的,并非考古或历史专业,所以对于贝雷帽说的那些什么历史名词都记不完整,就依稀记了几句贝雷帽说的案例,什么16世纪南美阿兹特克文明的消亡,五胡乱华时期几近疯狂的食人、法国瓦卢瓦王朝最后一任国王离奇死亡、万历皇帝明神宗的诡异恶疾等等。总而言之,此物留之不祥,必要引发混乱和死亡,千万不能被那些深渊中宏伟诡异的雕像所迷惑视线。
这话说的几乎犯了众怒,哪怕夏队对于贝雷帽素来忍让也按耐不住,他们岂会因为贝雷帽的危言耸听就公然违反上级命令?而且在其他考古队成员听来,贝雷帽这番话不就等于讽刺众人有眼无珠、利欲熏心吗?立刻帽子漫天飞,夏队、曾、钱以及工程部队方面的人,全都指责贝雷帽才是狂妄自大、蒙昧反动的学术,扣上一顶“阻碍改革开放进程,破坏小康工程建设”的政治帽子。
好嘛,贝雷帽在国外何曾见过这种架势,论扣帽子,他哪是这帮人的对手,这些人可都是表演帽子戏法的职业选手了,搞的贝雷帽节节败退,只好求助于旁边一直默不做声的同伴。
这位就是和贝雷帽一起增补进来的另一位专家,在祁老师看来,这位专家素来所言不多,寡言少语,自己自从来到这里和他并无交集,年约五十,身板宽阔但消瘦,两鬓斑白,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戴着一副瓶底厚的近视眼镜,一直翘着腿默默的坐在桌子旁边不说话,一根接一根的嘬烟头,也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
贝雷帽被众人围攻急了,满头大汗,转身看着他,焦急的直跺脚喊:“老赵,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位姓赵的专家没急着说话,抬起眼打量了周围一圈,又摸出一根香烟,在刚嘬完的烟头上兑了个火,一口不停的又续上了一根,拘束的样子有些紧张,但语气倒是缓慢有条,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我和大家的意见一样,不同意停止挖掘。”
“什么?”贝雷帽先是吃惊,随后怒不可遏,对着他大喊,“你背叛了我,你下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求收藏、推荐和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