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路向下(二)
我醒来以后,发现才不过中午而已,外面还是雾气蒙蒙的,哪有什么夕阳可言。其实大家都睡不踏实,喻团长也醒了在里屋和陈医生一起探看姐姐的病情,我和小范总坐在远端的角落里小声说话,小墨柳不打紧,她是个孩子,睡的沉,她裹着毯子枕在我腿上依然在酣然大睡。
我便把刚才梦中的所见奇闻说了出来,同时,也说了祁老师日记残页的事情,因为考虑到眼前这些外人,我不方便把日记本直接拿出来给小范总看,便简单的口述其中文字,这第二部分残页中记录的事情让小范总啧啧称奇,他听完摸了摸脑袋,问我:“那我们遇见的这些虫子,用女军医的话来说,就是什么链状神经的鬼东西,是个什么怪物?”
“我也无从判断。”我叹息一声,“这个链状神经我曾经在同事生物老师那里听说过,并不是什么高级生物,只是一种特殊的神经构造而已,大自然中很多生物都有,尤以昆虫为最。我们不是生物方面的专家,想要分辨我们碰见的那种毒虫具体种类也是难上加难。”
小范总气的哇哇乱叫:“这些古蜀国的神鬼巫婆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怎么地?不想着怎么和秦朝大军对抗,整天关起门来在家搞养殖业,现在养出来的茅厕蛆比大象还大,等下我们下潜遗迹,要是再碰见这种东西可怎么办?”
小范总这话也说到了我的心里,我考虑了一下,才不确定的回答:“根据女军医的描述,这种毒虫小个头的,只要不主动招惹它应该不会有事,我们碰见的那个大家伙,应该是虫后一类的首领,一个族群最多只有一只。”
“真……真的?”小范总半信半疑的问,“确定吗?”
“赌一赌吧。”我一声长叹,“可惜女军医死的早,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查明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储物间里的尸体果然就是她,那件红色毛呢大衣就是死前祁老师给她披上的,也免得我们疑神疑鬼。”
小范总又问:“祁老师日记中出现的老赵师傅和冒充王建国的那人,这二位又是何方人马?”
“这只有天知道了。”我把小墨柳的脑袋从腿上轻轻托住,放平了,自己站起来活动活动腰板。
“这两人,一个对于古蜀国地下遗迹的调查过于详细,我们在密室里看的很明白。”小范总用手比划着他们俩疑惑的分析起来,“另一位来历不明,混进考古队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两位到底什么身份,而且那位老赵师傅和你同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家人?”
“不瞒你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实在想不出我们家有什么人符合这个条件。”我掰着手指头给小范总分析,“再说了,我们两家是邻居,你我从小就和彼此家的几个孩子一起从小玩到大,我家里人你几乎都是见过的,你觉得可能吗?”
这点我没说错,小范总对于我家情况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就像我曾经帮他的表妹薇薇补过课一样,他和我们家人也几乎都很熟悉。我爷爷,就是破四旧的时候挖个坑把鬼母给活埋的那位,他有三个孩子,我父亲是最小的,在他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和一个二姐,按辈分我应该叫大伯和姑姑。
我这位大伯是个厨师,在文\/革结束后,80年代是国营饭店里的厨子,又抠门又自私;我姑姑,是个裁缝,对我倒是挺好的,后来嫁给了一户姓丁的人家,生的孩子自然姓丁不姓赵。这二位都没怎么继承祖先赵小梨的衣钵,唯一勉强算沾的上边的,或许就是我的父亲。
我爸这一辈子,都是光学仪器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唯一的爱好的就是摆弄各种光学镜片,用天文望远镜去观天文星象。我之前和小范总念叨过的那个从明代郑和手里失传多年的“牵星过洋”之术,就是从我父亲口中得知的。
祖父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我爸酷爱天文几十年,在观星方面倒是有几分先祖风采,只可惜我父亲对于祖上玄学一路不太相信,也不愿意去挖掘这些陈年往事,一直到今天,退休之后无非就是在扛着家用天文镜定时定点去看什么流星雨,这次来之前,我曾经试探过我父亲的口风,他对鬼母的事情一无所知,还让我也不要听信家人祖上这些妄言妄语,应该安心工作,早日结婚生子,别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那都是祖上某些混吃等死的落魄家人胡编乱造的。
我对小范总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家人,老赵师傅这个年纪,请问符合我们家哪位的描述?”
“也是。”小范总抓抓脑袋:“那……也许不是你们这一支的,你们家这位叫‘赵小梨’的祖先,后代有几路血脉?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三叔二大爷都算上。”
“这……我还真没打听过。”我也给小范总说懵了,“从来没听说我们家有什么远方亲戚,更何况赵姓是很常见的大姓,我们国家估计得有上千万人,哪那么巧就偏偏是我们家人?还是别做过多的幻想了。”
“回头这事你在打听打听,问问家里人。”小范总不死心的说,低头看看小墨柳,又问我:“对了,我这一路上都在看你和这个小丫头嘀嘀咕咕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下意识的看看房屋那头,确定他们没人在我们近处听我们说话,这才盘起腿重新坐下,用手虚掩着嘴,低声把吴师傅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他怎么挑唆汪总的,怎么偷我磁带的,甚至是小墨柳害怕他躲的远远的。我这一番话说出来,可是令小范总倍感惊诧,他再三向我确定:“你没搞错吧?你说的是老吴?那位吴师傅?三番五次的帮我们的吴师傅?”
“就是他。”我肯定的点点头,“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了,只不过苦于一直没有证据。”
“他都为我们牺牲自己了,我到现在心里还在怀念他,你居然认为他是内鬼?而且就凭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一面之词?”小范总有些不悦的说,“现在他是死无对证,我是真的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
“我也不想随便冤枉人,但是,事情出了就怕往回想。”我眉头紧锁,说,“我这一路上把之前的种种往事心里都暗自复盘了一遍,越想越觉得细节不对,有蹊跷。”
“哪里不对?”
“你不觉得这也太巧合了吗?好家伙,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他第一个找到的,这地下工事大门是他找到的,爬通道的绳索也是他提供的,他又是怎么知道密室里有女军医尸骨的?再加上小墨柳说的他暗自挑唆汪总脱离团队,一次两次没问题,三次四次五次,回回都是如此,看似是帮助你完成目标,其实回头仔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他在故意把我们往这里面引呢?”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死无对证。”小范总反驳我,“你这也是怀疑论者,不能因为一个人表现太好就怀疑他,难道表现好的员工不应该奖励还要怀疑他的动机吗?”
“那他为什么要拿我们的磁带?”我反问。
“这……”小范总一时语塞,“我承认我暂时无法解释这件事,但是我们和这小丫头也不熟,你怎么知道她没撒谎?也就是老吴现在死了,否则我们可以拉着他当面对质。”
小范总这番话说到我内心痛处,我说:“我只可惜那盘磁带,倘若真是老吴偷的,现在肯定在锅炉里陪着那条大毒虫呢,本来就是个旧物,再被毒液一浸泡,估计就全毁了,那里面肯定有许多重要线索,我有预感,肯定是老赵师傅对于铜板和雕像的调查资料。”
顿了顿,我又看看喻团长,对小范总低声说,“在底下工事里一共就我们四个人,如果老吴是单干,那我们线索就断了;假如不是,那他必然和喻团长是合谋,磁带说不定在喻团长那里,等下下到遗迹里,我们要多留个心眼,密切注意喻团长的行动,不能再让他钻了空子,要知道老吴就是趁着我们暴盲的时候把磁带调包了。”
这话说到小范总心坎上去了,对我说:“我早就感觉他靠不住了,等下遗迹里我们先下手为强,若是有什么不对,我先一棍子夯晕了他,你可得配合我,把你平日里读书人的窝囊样收一收,该下死手就得毫不犹豫的下手。”
我白了他一眼,小范总完全就是凭借自己个人情绪来判断这件事,他还记着之前喻团长把他鼻子打出血的旧账呢。我看着窗外,发出一丝苦笑说:“这里虽然迷雾漫天,走不出去,但是可以看到天空上的星星,要是我也能根据星星来分辨方位就好了,说不定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我这番话倒是把小范总说的兴趣倍增,关切的问我:“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来着……就是那个郑和牵着大猩猩过海洋的方法,什么意思?你了解多少?”(求收藏、推荐和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