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万物有灵

那白虎被点破来历，果然鼻子猛出一口气，抬眼睑看着太叔京。

“我想他老人家本来就没看见什么白虎，而‘白虎过山图’只是他绘出此间山水的时候觉得少了些意境，才添了一只白虎，所以画中他所凝望的也不是山峰，那应该画有一只白虎才对，可现在没有了，这孽畜不是从画里跳出来的又作何解释？”

太叔京这么一解释就完全说得通了，这图挂在祖宗牌位一墙之隔的堂后，受了供奉香火是理所应当，所以才有了辟邪的作用，而且口口相传下来的白虎啸山，不管老祖宗有没有看见所谓白虎，起码图里肯定是有虎的，只不过是后人狩猎为生，便自己妄加曲解，说什么祖宗一定是想猎户才在这里隐居。

这其中的事情别人不明白，屠顺到底没白长一把岁数，马上就想通了：“可还有一件事我实在不明。”

太叔京看着他：“什么事情？”

“这大虫是从图里化出的想必不会错，可为什么它既然受了香火还会用白雾罩住村子，反过来要杀光我们。”

太叔京摸了摸下巴，下意识地看了看白虎，正好它也在看自己，目光一对上就明白了，这家伙不是什么逞凶吃人，它的眼神里有仇恨。

太叔京微一思索，便道：“同样也是你们自己招来的灾祸。”

“我们自己招来的？这大虫享了我们的供奉却要毁了村子，竟然是我们招来的？”众人议论纷纷，简直莫名其妙！

太叔京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又解释道：“按理说这只虎是会成为你们的守护兽才对，可是你们别忘了，它既能受人之香火，也能聚兽之怨气。”

兽之怨气！？那些被狩猎的畜生怨气太重？这件事所有人心里都有数，猎了几百年周遭野兽都猎尽了，要是没怨气那才奇怪。

太叔京仍在说道：“人在环境中求生狩猎，采伐本来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但是物极必反，随着你们猎捕无度，村子香火繁盛，需求也越来越大，想必你们逐渐还开始为了一些皮毛兽骨多杀了许多自己根本不需要的野兽，好去跟外界换取物资，导致更多的怨气聚集在‘白虎过山图’上面。

它在画里本就享了数百年香火，已经具备凝形的条件，于是百兽怨魂在画中描绘的那座山峰以白虎的形象出现，而画里的白虎自然也就消失了。”

屠三开口问道：“那大哥哥你说它还有救是什么意思？”

太叔京笑道：“那是因为我发现它有灵智，如果单纯只是怨气凝形，最多也就是一只大些的老虎，不具备妖力的，而且它的灵智应该来自于虔心供奉的香火。”

妖异一般初期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化异，比如老树有鬼哭之声，橱柜莫名其妙无风自开，明明感觉有东西在身后却无法看见，这些怪异现象就是妖异最原始的表现，但这时候没有意识也没有形体，而后就是凝形，妖异真正有了形态躯体，不过空有体型蛮力，只能用原有的能力而已，第三个阶段是通幽，妖异有了一定灵智，也根据自身和生成的环境特征形成了各种妖力。

又譬如这白虎的啸风和白火，是彻底脱离兽群凡类的标志，妖异的通幽一般对应仙道的聚灵和武道的易筋，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个人修行有差，强度不等，太叔京此时千钰诀一重二十炼经过妖火洗练就已经比同境界的祖辈们强很多了。

相比仙道法术，武道对付同境界的妖异是比较吃亏的，同境界的武道只有依靠自身的内力真气强行打击，杀伤力虽强，但对付各种妖力没有术法那么灵活方便。

所以，太叔京不杀它的原因也就在这里，自己非仙非武，而千钰诀受到灼息的限制，在仙法妖力面前更是无法发挥，这次虽然稀里糊涂赌赢了，下一次？不可能总有这种运气的。

所以太叔京改了主意，如果能收服这头白虎，最起码不怕商丙元或者其他妖异的威胁了，而且它受过香火，并非完全是怨气所生，具备这个条件。

前提嘛，自然是要它认为你比它强，才有降服的可能，毕竟通幽期的妖异首要遵守的还是强弱规则，之后才是灵智判断。

“少侠你想收服它？我看别费这个力气了，凶险的很。”不光屠顺，听到太叔京这么说所有人都是难以置信，他们也曾经试图驯化野兽，但多半失败，伏虎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这还是一只妖虎，什么时候突然反叛都不奇怪。

“无妨。”太叔京按住虎头说道：“别装死了！我知道你听得懂，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此收了凶性跟我回山，要么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所有人都在摇头，畜生怎么听得懂人话？谁知那白大虫听到太叔京问话，它眼睛还真的滴溜溜转了一圈，又哼了哼气，真的考虑了起来。

“看，我说了它还有救。”

众人目瞪口呆，屠三倒不是很意外，在他眼里太叔京几乎无所不能，既然大哥哥说是有救，那就肯定错不了，他现在好奇的是这大虫会不会同意太叔京的条件，从此跟他回山。

结果等了半天，那白虎眼皮耷拉下来，一直只是用鼻子不断哼气，也不做什么别的表示，搞得太叔京有点尴尬。你tm生死都在小爷手里，还要摆百兽之王的谱儿？

太叔京一看强逼不行，这老虎傲气地不得了，宁愿死也不肯服软的样子，真就这么杀了可再也找不到这种机会了。

屠达上前说道：“这大虫野性难驯，看来是不肯顺服，剑师还是杀了吧，正好用它的皮毛给剑师做一身新衣服。”

白虎听到屠达这么说，更生逆心，果然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正要怒吼再做最后一次困斗，却听背上的太叔京斥道：“你们还不吸取教训？若为食用生存而猎捕，那是物竞天择，可为了皮毛杀它，那叫伤生害命。何况它已有灵智，就算不肯顺服，我至多就是让它死的痛快些，然后埋了它，却不会贪图他的皮毛，须知，万物有灵。”

“万物有灵……”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垂首沉吟。

屠三猛地点头，就算抛开对大哥哥的憧憬，他也非常同意这个观点。

他接着跑到白虎眼前指着虎头骂道：“大虫，你好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