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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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好像庄清纯和庄文燕都是五岁的样子。在农村，五岁的孩子，就不能算是特别小了，在大部分家庭，都已经开始帮助父母做事情了。如果有弟弟妹妹，就要带弟弟妹妹玩耍，就是照看小孩。如果没有弟弟妹妹，也要去河坡里，放羊。庄清纯她们那个小小的常庄村，好像家家都喂养着一两只羊。有的是山羊，有的是绵羊。还有的既有山羊又有绵羊。

那天旁晚的时候，麻叶放羊回家。麻叶，就是庄清纯，那是她的小名。没有上学之前，常庄村子里的孩子，只有小名，没有大名，就是有大名，也没有人叫。大名是上学以后，在学校里，老师和同学们称呼的。或者，将来，有出息了，到外面去，被外人叫的。如果继续在农村种地，那这一辈子，基本上就只有小名，再没有大名。瘦小的麻叶，赶着她家的那三只瘦骨嶙峋的山羊回家，在村里那个窄狭的小路上，和小三姐妹俩相遇。

小三带着她的妹妹四妞，在小路上捉蜻蜓，可能是第二天要下雨吧，那几只蜻蜓飞得很低。三岁的四妞，走路好像还不太稳当，趔趔趄趄地追着蜻蜓跑，小三担心她摔倒，在她屁股后面跟着跑。当四妞看见麻叶和她的山羊时，突然不撵蜻蜓了，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对那几只山羊来了兴趣。本来，在农村，猪、马、牛、羊这些家畜，天天看见，孩子们对于这些动物，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妞突然对麻叶的山羊产生了好奇，她放弃了追赶蜻蜓，看到山羊走到她跟前，她就伸出笨拙的小手，去抓山羊的脑袋。那一只山羊，对于四妞突然抓它，没有防备，四妞抓住了它的毛，它突然一激灵，撒腿就跑，直接把四妞带倒在地上。小小的四妞，也没有想到，那一只山羊会跑，还把她带倒，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小三本来就是在后面跟着四妞的，看到四妞被麻叶的山羊拖倒，勃然大怒，她手脚忙乱地把四妞从地上扶起来，不由分说，就对着朝山羊跑去的麻叶就是一脚。麻叶本来要去追她的山羊，根本就没有想到，小三会从后面对她下手。麻叶被小三一脚踹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她爬起来就和小三撕扯起来，本来，麻叶就又瘦又小，在身体强壮的小三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所以，很快，麻叶就被小三按在地上，一顿痛打。四妞开始还是边哭边看，后来就不哭了，站在那里，看着小三暴打麻叶。

这个时候，正是大家从田里收工回家的时候，路过的大人，看到两个小孩子打架，就把小三拉开，让麻叶站起来。麻叶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嘟嘟囔囔地骂着小三。她被小三打了一顿，吃了亏。本来，她也打不过小三。这个时候的小三，见小三气哼哼地骂她，更加怒不可遏，扑上去要继续揍麻叶。大人们怎么也不会让她们继续打下去，这哪里是打架啊，实际上就是小三揍麻叶。他们拉住小三，让麻叶走开。麻叶哭哭啼啼地去找她的山羊去了，山羊要是丢了，回家爹妈同样要揍她呢！

小三不太解气，但麻叶走了，她也无奈地牵着四妞的手，不情不愿地往家里走去。

麻叶的三只山羊，自己走回了家，麻叶妈妈已经把山羊赶到了羊圈里。麻叶妈妈看见麻叶一身泥土，还哭哭啼啼地回来，知道她和人打架了。看起来，她好像没有占什么便宜，也可能是被人欺负了。妈妈把麻叶拉过来，拍打拍打她身上的泥土，又把她拉到脸盆跟前，给她洗了脸。可能是妈妈心里有其他事吧，她也没有追问麻叶，是和谁打的架，为什么打的架。这么大年龄的孩子，淘气打架也是正常的。只要孩子没有啥问题，不过，这么大点的孩子打架，也不可能会打出来什么问题来。麻叶妈妈给麻叶洗了脸，就忙着去做饭。麻叶，洗了脸，就去院子里玩去，过了一会儿，她就把和小三打架这个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麻叶继续赶着那三只山羊，去河坡里放，走到小路上，又遇到了三妞和四妞。麻叶想到昨天三妞打她的事情，觉得自己吃了亏。本来，都是怨四妞，要不是四妞自己去拽麻叶的山羊，山羊怎么会把她弄倒。麻叶想想，心里很有气。但是，她又打不过小三，也没有办法。虽然年幼的小麻叶不知道“惹不起躲得起”一句话，她还是拽着三只山羊，扭回头，从另外的一条路上，去了河坡那里。

在河坡上，麻叶见到了放羊的小狮子。小狮子是麻叶大爷的儿子，是自己的哥哥。小狮子今年七岁，长得又高又壮，肯定能够打得过小三。不过，小狮子好像也被小三欺负过。就是上个星期，在学校里，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他和小三的二姐二妞发生了矛盾，打了起来，当然是人高马大的小狮子占了便宜。但是，第二天晚上放学以后，二妞就和小三拦住了他，把他打了一顿。二妞和三妞，两个人任何一个，小狮子都不怕，但是，她们两个人合起来，小狮子就不是对手。那天，二妞和三妞把小狮子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小狮子心里恨着呢。

听了麻叶说，小三昨天打了她，小狮子就觉得应该给妹妹出气。何况，他自己也有一肚子气呢。小狮子说，今天晚上，他们两个早点把羊赶回家，然后再出来寻找小三。不用麻叶动手，小狮子自己就能把小三揍一顿。

不过，这天傍晚，小狮子和麻叶把羊赶回家，出来寻找小三的时候，小三却没有在外边玩。

按说，这事就算过去了。小孩子嘛，就算记仇，也不会是一直耿耿于怀下去的。

不巧的是，麻叶和小三在河坡上碰到了一起。本来，这个河坡很长，起码有几里地吧。常庄村的孩子们去河坡放羊，不一定就会碰到一起。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小三赶着她的四只绵羊和两只山羊，和麻叶的三只瘦山羊走到了一起。

麻叶看到小三过来，心里害怕，就想把她的三只山羊赶走。前天刚刚被小三打了一顿，昨天和小狮子要打她，却没有找到。今天，就她自己，弄不好，万一惹着了这个泼皮的小三，自己可能还会挨打。

果然，小三看到麻叶，就想挑衅。前天落黑的时候，麻叶的山羊把四妞弄倒，她打麻叶，还没有解气，就被人拉开，她是余怒未消啊。今天再看见麻叶，她还想揍她一顿。

小三看见麻叶想走，就叫住了她，气势汹汹地质问她：“你前天把我妹妹打倒干什么？”

麻叶很诧异，她们两个人当时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四妞去摸麻叶的山羊，山羊跑掉的时候，把四妞打倒的。现在，这个无耻的小三，又想找事，竟然说，是麻叶把四妞打倒的。

麻叶非常生气地说：“是四妞摸我家的山羊，山羊跑了，四妞才倒地上的。不是我打的。”

小三瞪着麻叶，慢慢逼过来：“就是你打的。”

麻叶往后退着：“就不是我打的。”

小三还是逼着她：“就是你打的。”

麻叶也愤怒起来：“你胡说！就不是我打的！”但是，对于小三的胡说，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真的打不过小三，她还是恐慌地往后退缩。

小三还是往前逼过来。

麻叶看到小三蛮不讲理，就是要打她，她扭头就跑。

小三看见麻叶跑了，就从后面追上去。

最后，麻叶还是没有跑掉，被小三追上，三拳两脚就又被她打翻在地。

小三心想，这一次，可没有人拉架了。非得把这个麻叶痛打一顿才能出气。

没有想到的是，小三刚刚把麻叶按在地上，还没有结结实实地打几下，她的拳头就被人捉住，然后被人拽起来，接着，她居然被人劈头盖脸地打了几下。

小三看清楚了，这个打她的人，是小狮子。

这个家伙不是上学去了吗？难道说，这个时候已经放学了？

小三还在琢磨着的时候，又挨了小狮子几下。

小狮子昨天和麻叶去寻找小三报仇，却没有找到小三。今天，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竟然看到小三又在欺负麻叶，他看见她们的时候，麻叶在前面跑，小三在后面追。他就赶紧跑过来，但紧赶慢赶，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挡住麻叶挨打。

麻叶在地上，正在挨打，她悲哀地想，还是没有跑掉，只能让小三再打一顿。突然觉得小三从她身上起来，也不打她了。她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原来是小狮子过来了！

小三虽然打不过小狮子，但是，她不可能认输，在她拼命抵抗的时候，小狮子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看起来，他们两个就是势均力敌。

但是，当麻叶从地上爬起来，也加入战斗的时候，小三就完全处于了下风。小狮子和麻叶两个人最终把小三按在地上，痛打一顿。

小狮子和麻叶不像小三那样，打起人来，疯狂地像要把人打死。他们两个打了小三一顿，出了气，就停住了手。

然后，他们两个从小三身上站起来，赶紧就跑。小狮子拉住麻叶的手，跑得飞快，他们俩都知道小三的脾气，如果她不依不饶地继续打，最后，还不一定是谁输谁赢呢！

不过，这一次，小三却没有选择去追他们。本来，她一个人对付小狮子就很吃力，或者说，她打不过小狮子。再加上麻叶，她被揍是必然的。要想报仇，只能是和他们两个人，一个一个的打。

小狮子拽着麻叶跑了一阵子，回头看看，小三并没有追过来。他们就气喘吁吁地站住，看着小三慢慢地赶着她的羊，要回家。麻叶这才想起，自己的三只羊，还在那里吃草呢！

等到小三赶着羊走后，麻叶和小狮子才回去把麻叶的羊，吆喝走。

性格倔强，睚眦必报的小三，当然不会吃这样的大亏。

第三天，小三就又赶着她家的四只绵羊，两只山羊，到河坡上去。毫无疑问，放羊是借口，找麻叶报仇，才是她的目的。

这天，麻叶给爹妈说她肚子疼，躲着不敢去河坡上放羊。她知道，小三非得去河坡上打她不可。一连三天，麻叶的肚子就一直疼。直到她爹领着她，去村里的那个诊所去看病。村里的那个女大夫，也检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最后只能给她开了几包止痛片。

麻叶的病在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去河坡上放羊，怕挨小三的揍。

结果，小三连着放了好几天羊，也没有在河坡上遇见过麻叶。当然，一个傍晚，她倒是看见了放学回家的小狮子。看到小狮子一个人，小三怒不可遏地扑上去，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打得过他。

按说，论实力，小三是打不过小狮子的。但是，小三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寻找好几天麻叶，都不见她的踪影。现在看到小狮子，就不顾一切扑了上去。而小狮子知道前几天他和麻叶两个人痛打了小三，小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有点胆怯，看见小三恶狠狠地扑过来，就有点打怵。结果，他勉强抵抗了一小下子，就败下阵来。小狮子失败，不是被小三按在地上暴打，他是且战且退，最后，拔腿就跑。小三没有撵上小狮子，只能在他的后面大声叫骂。

自此以后，小狮子看见小三就躲得远远的。他彻底成了小三手下的败将。

小小的麻叶，最后也没有逃过小三的毒打。

在麻叶和几个小女孩跳房子的时候，小三冲过来，对着麻叶，就是劈头盖脸地拳打脚踢。麻叶被打得鬼哭狼嚎，那几个和麻叶一起跳房子的小女孩，四处逃散。只不过，小三没有打过瘾，就被大人拉开。

后来的结果是，麻叶再看到小三，和那个小狮子一样，远远的就躲开。所以，那个时候的麻叶，就是非常害怕小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