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左相公输良
退朝之时,高长寿完好无损地走出了紫宸殿。
在他身后,裴文和赵熙仿佛吃屎了一般。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素来英明神武的夏元帝,真的会在高长寿的马屁声中迷失。
最难受的是,他们还不敢出言制止。
你一开口,高长寿这个家伙就一个藐视圣上的帽子扣下来。
高卿云是最后走出大殿的,但在殿前,大量官员聚集在一侧候着他。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排队道歉的。
在朝堂上,他们要么帮腔了,要么沉默不语。
但现在,皇帝放过了高长寿,他们又怕这位右相大人算旧账。
对此,高卿云并未责怪,表现得十分平淡。
这让很多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这其中,不包括赵熙。
他此刻慌张极了,迈着大步,快速奔向了一个年轻官员。
那人长着狭长的眼眸,眼中带着一股张狂狠厉之色。
高长寿记得,先前在大殿上,他站得还比较靠前,属文官一列。
“贤侄,怎么不同你父亲一道,独自一人走在这前方?”
就在他回忆思索之际,身后传来一道雄浑的声音。
高长寿扭头一看,原来是左群那家伙的老爹,右卫大将军左权。
并且,这人与他三叔是好兄弟。
“原来是左世叔,是小侄性子急,走得快了些,不打紧,哈哈!”
他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礼。
“嘿,你这小子!”左权是个武人,并不拘礼,直接上手拍了拍高长寿的肩膀。
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小子,我以前没看出来,你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很有一套嘛!”
左权用半开玩笑的话说道。
高长寿自是知道,他这是带着些责问的。
高家家世显赫,不仅是世家,还是将门。
他玩这一出,有些辱没门风。
不过,高长寿可没这些思想包袱,“世叔,您可别埋汰我了。”
“小侄我晚跪一步,明天脑袋就得搬家咯!”
“胡说!陛下怎么会如此独断?”左权脸色一正,没好气道。
“您是没站在那个位置,不知道小侄心里的害怕。”
“……我看你是在责怪世叔!朝堂上没有帮腔,自然是有我们的考虑。总之,最近几天刑部调查此案,你就乖乖待家里,别搞事了!”
“小侄明白!”
“对了,我还想问一下,前方那个眼睛细长的是个什么官啊?”
高长寿识趣地点了点头,又指着赵熙跟上的那个年轻官员问道。
“你问他干嘛?”左权瞥高长寿一眼,“他是陈国公孙甫的儿子,现任吏部左侍郎,孙之维!”
“国公之子?”
“当然!”
高长寿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满脸遗憾道:“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侍郎了。
您再看看我,可悲啊!”
左权咧嘴一笑,“算你小子还有自知之明!”
“要不,你参个军,最多三年,叔给整个校尉当当!”
高长寿脸色一变,忙摆手跑了,“可别,您还是让左群去吧!”
“哎哎哎,你别跑啊,行军主簿也行……”
听到这声音,高长寿直接一溜烟儿就不见人了。
在这个医术不发达的年代当兵,那真是活够了。
高长寿嘀嘀咕咕地跑出了宫门,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前面的一位老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咦?”
他这一抬头,嘴角顿时僵住了。
这老头子,竟然是…公输家那位擎天柱。
没错,就是自己便宜老爹最大的对头,左相公输良。
而在老头身边,一脸病痨鬼模样的公输仇正冷冷盯着他。
“呵呵,是长寿小友,久违了!”
公输良用随后的目光看向高长寿,语气和善。
高长寿虽然心有疑惑,但却丝毫不领情,“呵,公输老头,咱不是刚在紫宸殿见过么?谈何久违?”
“你身边这小子是肾虚吗?怎么一副气血两亏的样子!”
“竖子,你找死!”
他话音刚落,公输仇就抑制不住眼中的杀气,冷冷喝道。
若是平时,他自然能保持克制。
但一说到容貌,他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遥想昔日,他也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一枚,若不是……
“看什么看,不服啊?不服你打我啊!”高长寿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继续刺激道。
这毕竟是在皇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公输仇要是敢动手,他还不信了。
果然,公输良拦下了暴怒的儿子,“小友说笑了!老夫对你没有敌意,你不必如此!”
“我对你们也没敌意啊?”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公输仇是你儿子还是孙子啊?”
“高…长…寿!”
公输良此刻脸色也终于有了变化,老年得子,这本是一桩美谈。
但在高长寿口中,怎么听都…不对劲!
“仇儿,走吧!”
“父亲,我……”
“长寿小友,告辞了!”
说罢,公输良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公输仇用阴冷的目光剜了一眼高长寿,随即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高长寿暗自佩服。
不愧是能与高卿云相抗衡的左相,城府、风度皆是不凡。
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公输仇终于忍不住忿道:“父亲,那高长寿恣意妄为,您今日何不助陛下,将其彻底铲除?
同时,也能借此打压高卿云,提升您在朝堂、在陛下心中的威望!”
公输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带着些许失望的语气道:
“仇儿,你饱读经典,难道不知狡兔死、走狗烹之理?”
“况且,你觉得,第一镖局那些人真的死得冤枉吗?”
“且不说高卿云是否掌握了翻盘的筹码,单单是刑部的态度,就让人感到奇怪!”
公输仇冷静下来过后,陷入沉思,“父亲言之有理!”
“嗯,最近,你不要与孙之维走得太近了!”
“儿子明白!”
……
御书房内,夏元帝将桌案上的一摞奏章全部推倒,胸口起伏不定。
总管太监李辅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夏元帝怒目圆睁,“大胆,实在太大胆了!”
“陛下,保重龙体啊!”
夏元帝闻言,紊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陛下?”作为皇帝身边的宠臣,李辅早就摸清了夏元帝的脾性。
因此,他此刻并不畏惧。
“李辅,也只有你,这么关心朕了!”说罢,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寒光,“孙之维这个蠢货,竟敢出动关塞铁骑去杀高长寿!”
“这也就罢了,人还没杀死!”
“你不知道,今天朝堂之上,高卿云的眼神,有多么平静,多么有信心!”
“他是在赌,赌朕不敢杀他的儿子!”
李辅连忙上前,拍着马屁道:“陛下,高相再有权势,不还得仰仗您?”
“若没有陛下,他算个屁,高家又或是这上京城的贵族功勋们,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夏元帝好受多了。
他重新坐在御案之前,冷笑道:“可惜啊,他命不好!”
“生的儿子不是庸才就是阿谀奉承的蠢才!”
“你是没看见,早朝时,高长寿赞誉朕为千古一帝!功盖千秋。”
“啊?呵,这小子倒挺上道!”李辅笑着答道。
“嗯?”
李辅立马反应过来,即使是马屁,自己也不能质疑啊!
“陛下,奴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哈哈哈!不错,不错。”夏元帝终于开怀大笑,“所以,朕临时改变了主意,有公输良在,可先不动高家!”
“当前,最大的威胁……在外!”
李辅眼前徒然一亮,“陛下是准备削藩了?”
“可徐徐图之!”
“再有!让高长寿重入学子监学习,但得先通过考核,否则…赐婚取消!”
“奴才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