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奚白
126号蓝星时间线,半个月后——
自那天之后,谢鄞贺和墨惜夏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他们花了点时间把秦诗风几个人弄出了救助基地,最后一整个大部队急吼吼的往首都赶。
首都离秦诗风他们待的救援基地直线距离换算成路程时间大概为八天左右。
直今天早上为止,他们花在路上的时间已经七天多,现在距离首都的距离已然不算太远,甚至隐约中可以看见末世未爆发前的首都城市群。
虽然再开一段时间就可以进城,但是一行人还是停了下来。
卡车跑了已经好些天,车的轮胎已经被磨损的极薄,再不换胎估计就要爆胎了。
临近傍晚,本就提供不了太多热量的太阳逐渐西斜,夜幕逐渐笼罩大地,天空成了一种暗红色,看上去格外怵人。
墨惜夏把车停在了郊区建筑群最外边的一栋小楼门口,她自己和谢鄞贺冲进去察看情况,留下白晏恒照顾车上的妇孺。
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把车收回空间,带着一帮人齐刷刷地进了小楼,开始生火做饭。
等到吃饱喝足,分配好房间之后,伴随着隐约的嘶吼声与猎猎的风声门外的天终于黑透了,这一晚照例是她和谢鄞贺守夜。
——时至半夜。
墨惜夏蹲在墙角,手里握着一根有小奚白小臂那么粗的空心钢管,她死死地盯着门口,连大气也不敢喘,仔仔细细地听着门外细小的动静,就等着门外那个东西进来,然后自己冲过去把它头薅掉。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躺在离门口不远处的谢鄞贺,后者睡得出奇得香,好像外界的环境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这很不正常。
虽然说谢鄞贺在晚上瞎,但是他的听力比任何人都出众,而且他的警惕性向来也是他们这群人之中最高的,连自己也比不上。
现在怎么睡得跟死猪一样?
“咔嗒——”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锁开了。
墨惜夏没有轻举妄动,她眯了眯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门口的东西——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人,又或者说是长得像一个人。
墨惜夏不敢确定“他”是什么东西。
在这种极寒的天气下穿的这么单薄,就算是她这种变异过的人也受不了,这个“人”绝对不正常。
他妈的,谢鄞贺!你倒是醒醒啊!
那个“人”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直直的走向了谢鄞贺。
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猛动起来,正准备冲过去,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动作。
怎么回事?
墨惜夏努力地想要张开嘴巴说话,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大概一指长两指宽左右样子,莫名其妙的有点眼熟?
嗯?
她眯了眯眼睛,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人”手里的玩意儿——
嚯?这不是谢谢那个家伙的宝贝手电筒吗?虽然说后来在兴义镇丢了……
但是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有?
她看着那个“人”打开了手电筒,在漆黑的环境下,突然有了一片强光,刺得他眼睛有些胀痛,她眨了下眼。
这时候她才发现那个“人”手上的手电筒是黑的,看样子和谢鄞贺丢了的个白的是一对。
谢鄞贺说过这玩意儿是他老板特地定制给他的,只有一份,现在看来应该是一式两份。
那个“人”又在口袋里掏了掏。
然后……然后掏出了一块猪肉脯???
墨惜夏一脸震惊:“你在干什么?!”
在话音落下一两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说话了。
“逗……”那个人停顿了一下,“嗯,逗阿贺的。”
他拿着肉在谢鄞贺鼻尖晃了晃:“阿贺,起床。”
那人的声音波澜不惊,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谢鄞贺眼睛都还没睁开就直接咬住了那块猪肉脯,上下牙齿磕在一块儿的动静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听得人牙酸。
“老板,”谢鄞贺的眼睛在这种亮度的光线下依旧不是很聚光,但是他能凭借着他那优秀的听力发现唐渊的所在角度。
他坐起来,嘴里叼着那块猪肉脯,和唐渊哭天喊地:“呜,老板,我在这个鬼地方,饿得都快刨雪吃了,你怎么才来?!”
墨惜夏表示:我听你瞎哈巴!
分明今天晚上你刚啃了半只羊腿!
唐渊无奈的摸了摸谢鄞贺的脑袋。
“所以,”谢鄞贺把猪肉脯咽下去,砸吧砸吧嘴,“你是来接我回家了吗?”
“不是,”唐渊否认,“我来看看这个世界的伪神。”
“切,失望……不过看伪神啊!这个我熟,”谢鄞贺的表情变化很快,一瞬间就从失落变成了眉飞色舞,“我们正要去首都看他呢,你也一起来呗!”
“嗯,”唐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对了,介绍一下,惜夏,”谢鄞贺闻声把头转向墨惜夏,“这是唐渊,我老板。”
“你不早说你们认识……害我担心了大半天,”墨惜夏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别说了,我听你提过很多次他了。现在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我先眯一会儿。”
“好嘞,”谢鄞贺答应的飞快,然后把眼睛一闭,往睡袋上一趟,十分心大,“好,接下来守夜的是老板。”
唐渊挑眉,没有说话,他盘腿坐下,帮谢鄞贺把睡袋的拉链拉上。
在确定唐渊无害之后,墨惜夏靠在墙上眯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外面的风小了很多,太阳从天边露出脸来,谢鄞贺被墨惜夏坑出门做苦力去了。
只留下唐渊一个人守在屋子里。
小奚白是第一个下楼的。
她原本就是诡物,本身不太需要多少睡眠,现在却谢鄞贺被教的学会早睡早起,并且习惯了吃熟食,而不是人肉。
她从楼梯上晃晃悠悠地蹦下来,原本是打算找谢鄞贺的,却在第一眼看见唐渊的时候,被吓得炸了一身毛。
唐渊听见动静,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奶娃娃被吓得坐在台阶上,身体止不住地颤,睁着一双穹羽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唐渊有那么一瞬间是愣在原地的,他甚至是喃喃地出声:“你……”
他下意识地朝着小奚白走了两步,半蹲下来,想伸手抱抱小姑娘,但在几秒钟之后,他却收回了手,站起来倒退回了他刚才站着的地方。
一大一小就这么相互对视,一瞬间空气都安静了。
“老板——!”
谢鄞贺推开门就看见他老板和他捡回来的女儿大眼瞪小眼,他拍了下额头:“哎呀,昨天晚上忘记给你介绍了!”
他走过去,把小奚白抱起来,塞进唐渊怀里:“小奚白,我生的,可爱吧?”
谢鄞贺笑嘻嘻地问,语气之中满是得意。
而小奚白被抱着她的唐渊吓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直到唐渊感受了一波在怀里小小软软的触感,他熟门熟路地拍了拍小奚白的后背,试图以此安抚她的情绪。
小奚白害怕了一会儿,直到她渐渐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没有什么恶意之后,她才在唐渊的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这个时候唐渊才有空理会谢鄞贺的问题,前者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轻快:“很可爱。”
这个回答在谢鄞贺的意料之中,反倒是他在看到眼前人一脸复杂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且那道目光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丝奇怪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奇了怪了,他辛辛苦苦奶大的崽被人夸了好可爱,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
“咳,”唐渊轻咳一声,半开玩笑似的调侃,“回头忙完了,给你放产假。”
“好耶——!……等等??!放什么假?!”
谢鄞贺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做完就凝固在脸上。
小奚白奶声奶气地帮忙回答:“谢谢放产假。”
“小白!!!”
小奚白被谢鄞贺那嚎的一嗓子给吓得在唐渊怀里当鸵鸟。
唐渊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以示安抚,然后板着脸特别严肃地喊谢鄞贺的名字:“阿贺,你别吓她。”
“??老板?渊哥??唐渊!你不对劲?!”
谢鄞贺满头问号还委屈,他瞅了瞅缩在别人怀里不肯动弹的奚白小姑娘:“到底我是他爹还是你是他爹?”
小奚白看看唐渊,再看看谢鄞贺,最后奶兮兮地对着唐渊喊了一声:“爹地。”
唐渊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嗯。”
谢鄞贺差点一口老血咳出来。
什么玩意儿,他的崽就被抢了??!
他愤愤不平地大喊:“小白!你个白眼狼!”
“可是,是谢谢说,”小奚白无辜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比你强的要喊爹地,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嚓!谢鄞贺的心口又中了一箭!
对于这个熊孩子,作为受害人的谢鄞贺表示自己十分的糟心。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墨惜夏突然来了一句:“没想到啊,谢谢,你居然是下面那个?!”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幸亏我不站矮攻,不然就站反了!”
谢鄞贺下意识地辩驳:“我他妈的一米八四!我不矮!”
重点真的是这个吗?
很快,楼上的人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们陆陆续续的下了楼。
顾戚悦是最后一个,她甚至有一些不情愿,下来的时候非常磨磨蹭蹭。
白晏恒不明所以,高声招呼招呼她:“悦悦,你下来呀,我们要走了!”
“啊?来了,”顾戚悦最后选择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是要见的。
但,毕竟是她擅自旷工跑出了101号公馆,所长会不会宰了她?
墨惜夏眼瞅着顾戚悦表现得特别怂地往唐渊面前一站:“所长……”
对于眼前怂不拉几的顾戚悦,唐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点了点头,然后淡淡地启唇:“你兄弟姐妹在公馆等你回家。”
一听见眼前人这么说,顾戚悦就快乐了:“嗯?啊?好!”
唐渊还肯理人就代表他没生气,好耶!
墨惜夏挑眉,眼珠子一转,没说什么,她招呼一帮人上车。
早饭什么的准备在车上解决,现在他们赶着去首都。
秦诗风在做饭,墨惜夏已经开了两天车,昨晚还守了个夜,白晏恒和顾戚悦的车技不是很好,前面可是要路过一片建筑群的,这也不好让他们俩上。
至于谢鄞贺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可能让他放飞自我。
于是开车这个任务最后落到了唐渊头上。
果然,唐渊,永远的工具人。
秦诗风坐在后车厢那里掰冻得硬邦邦的菜叶子:“谢谢?唐渊先生有什么忌口的么?”
谢鄞贺怀里摁着一个安分的小奚白,他和白晏恒还有顾戚悦混在一起,三个人各拿着一副扑克牌在那里斗地主。
谢鄞贺啪得把牌往地上一甩,慷慨激昂地喊了一声:“对三。”
听见秦诗风问话,他和顾戚悦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
末了,他才一边眼盯着牌,一边补充了一句:“我老板不挑食,他挺好养活的。”
秦诗风以为唐渊也是一个在末世中逃亡的人,她高兴地点了点头,感叹了句:“不挑食好啊,在这末世里好养活好啊!”
墨惜夏靠在软垫上听他们边打牌边闲扯,她在闭目养神。
牌才打了两三圈,谢鄞贺就坐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手气差——小奚白的身体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谢鄞贺久坐不动,越抱,他身上越冷,最后他跟拎小鸡仔似的拎起小奚白,毫不客气地塞给了唐渊。
唐渊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谢鄞贺,伸手摸了摸坐在副驾驶座上,被扣上安全带的小奚白,那毛茸茸的脑袋,然后继续开车。
唐渊开车的速度不慢,却也很稳。
分明是一辆武装到轮胎,极为笨重的卡车,在他手上却像一个有生命的活物,在密密麻麻的建筑群里快速穿行,没有一点磕碰。
很快,他们靠近新首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