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吸血鬼行为准则

愉快地指点了一会儿便宜女儿对魔法的灵活运用，在瑟琳娜气鼓鼓的眼神中，德古拉走向了被挂在灯柱上的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

“格雷伯克先生，可以跟我说说这些阴尸是谁送给你的吗？”德古拉轻笑着问道。

不知道是因为倒吊着的关系，还是因为仍然处于变身状态的原因，芬里尔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失神地看着城墙下燃起的片片火光。

“不可能……吸血鬼中怎么会出现你这样的存在……”他喃喃道，“黑魔王也不会比这更强了吧……”

“黑魔王？”德古拉蹙起眉毛，抓住了他语句中的重点，“所以说这些阴尸是伏地魔制造的吗？”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不对吧，我几个月前才刚刚湮灭了他的灵魂本源，按理说这会儿他应该还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飘荡才对啊……”

“你说什么？你打败了黑魔王？！”芬里尔陡然睁大了眼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德古拉纳闷地看向他，“就那么一个没有格调，还没有身体的小家伙，你们觉得很难对付吗？”

芬里尔张了张嘴，突然用他那张丑陋的狼脸作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微笑。

“吸血鬼大人，只要你能够带领我们黑暗势力统治魔法界，我愿意投靠你！”他讨好地说道，“我们狼人和吸血鬼同属黑暗阵营，天然就不在对立面上，没必要互相打打杀杀的，你说对吗？”

“你倒是心态变得挺快。”看着丝毫没有立场的狼人，德古拉撇了撇嘴，随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血味棒棒糖，“但是我为什么要统治魔法界呢？统治一个城堡我都嫌麻烦，统治魔法界岂不是要累死我？”

他刚想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却被瑟琳娜一把抢了过去，抢先塞进了她自己的嘴里。

“嫌统治城堡麻烦，你暴露了！”她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愤慨地说道，“你就是想当甩手掌柜！”

德古拉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又拿出了另一根塞进嘴里。

“算了，跟你说话有点麻烦，我还是亲自来看吧。”他睁开眼睛，双童中光芒流转。

芬里尔各种杂乱的记忆逐个浮现在德古拉的眼前。

德古拉看到，在那个众多狼人扎堆聚集的洞穴之中，一个五官扭曲、双目猩红的巫师带领着一群阴尸走了进来……那是伏地魔，他似乎不仅没有变得更加虚弱，甚至拥有了一副完整身躯。

“不对劲。”德古拉微微蹙眉。

他又在芬里尔的记忆里仔细打量了一遍伏地魔的躯体。

德古拉发现，他的血肉虽然看起来很逼真，但是总有一些与周围空气澹澹的疏离感，似乎……是用魔法幻化出来的。

借用一副骨骼作为框架，硬生生搭建出一整个身躯吗？

“有趣。”德古拉勾起嘴角。

他随手给了芬里尔一个昏迷咒，把他打晕过去，然后转身对瑟琳娜说道：

“把这只狗子关进笼子里吧。他作为伏地魔的手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别的用处了。”

“你跟英国那边的那位黑魔王闹了矛盾吗？”瑟琳娜嚼碎了棒棒糖，随手把糖棍扔到了城墙下面，“他十几年前还来拉拢过我们这边的黑暗势力，当时我们的狼人邻居很干脆地答应了。这也是他们之前和我们闹矛盾的原因之一。”

德古拉看着瑟琳娜扔糖棍的动作，总觉得这个行为有点眼熟，于是下意识伸出了手：

“飞来（io）。”

接过瑟琳娜吃剩的糖棍以后，德古拉随手召唤出一道火焰，把它焚烧成了一片灰。

“你什么也成环境保护主义者了？”瑟琳娜看着他烧糖棍的动作，十分疑惑地问道，“而且这东西不是麻瓜界在二十年前开始倡导的吗？那时候理论上你还在呼呼大睡呢……”

“咳咳……倒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德古拉干咳了两声，“就是突然有点担心——我在想这里会不会也冒出来一个生气勃勃的老太太，突然冲到城墙上，针对员工素质这方面好好教训你一顿？”

瑟琳娜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算了，不提这个，我估计是有些条件反射了。”德古拉感觉有些没面子，默默转移了话题，“咱们这里有一个名叫特斯拉的高级吸血鬼吗？”

“确实有一个特斯拉。”瑟琳娜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他是差不多五十年前才成为吸血鬼的，来到德古拉城堡的时候已经20世纪下半叶了。那时候你还在沉睡，恐怕跟你说的特斯拉不是一个人。”

“应该就是他没错了。”德古拉说道，“这会儿他在哪呢？”

“喏，那边那群正在组队打狗的高级吸血鬼中间，那个穿着正装的就是咯。”瑟琳娜向城墙下的远处努了努嘴，“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不是我认识他，是一个巫师认识他，或者说……曾经认识他。”德古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先让他们回来吧。再追下去的话，如果逼得那些狼人彻底发狂，我们这边也难保不会出现伤亡。”

瑟琳娜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幻化出一只蝙蝠放在手心，用天赋火焰将其引燃，然后操控着它飞到了高空之中——

片刻后，一片绚烂的白色火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组合成一对恶魔翅膀的形状。

“咦，学得挺快嘛！”德古拉看着瑟琳娜的动作，惊奇地称赞道。

经过刚才短时间内的教导，瑟琳娜似乎已经理解了魔法的灵活运用，并且将其用在实践当中了。

“那是当然。”瑟琳娜骄傲地昂起下巴，眼中彷佛闪着小星星，“我一定要学会你用来点燃阴尸的那个魔法，太漂亮了！”

德古拉轻轻笑了笑，惬意地倚靠在锯齿状的城墙上。

他看着夜色中的满天繁星，还有战场上依次熄灭的点点火光，等待着那位名叫特斯拉的吸血鬼到来。

几双翅膀划过夜空，九位高级吸血鬼出现在城头上，尽数单膝跪在德古拉和瑟琳娜面前。

“见过德古拉大人！”

“见过阿尔卡特大人！”

他们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激动的颤抖。因为他们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见过德古拉了。

“你们今晚都做的不错，回去好好休息吧。”德古拉一边敷衍着宽慰了几句，一边把视线投向其中唯一的一个生面孔，“你是新来的吗？”

穿着正装的吸血鬼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向德古拉。

他的面容不太具有血族的邪魅，反而有种文质彬彬的样子。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整齐的五分头，似乎还抹上了发胶，嘴巴上方留着一抹修剪得体的山羊胡。

“是的，伯爵大人。”他只打量了德古拉一眼，就再度低下了头，有些紧张地说道，“我在四十八年前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血族，于四十五年前得知德古拉城堡的存在，前来投奔阿尔卡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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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古拉对其他吸血鬼摆了摆手。

“你们先走吧，我跟新来的成员聊几句话。”他说道。

其他高级吸血鬼纷纷在郑重行礼以后离开了外围的城墙，张开翅膀消失在黑夜当中。

现在城墙上便只剩下德古拉、瑟琳娜和特斯拉三个吸血鬼。

德古拉低下头，仔细打量着心情紧张的特斯拉。

他的脑海中目前只有洛哈特自身的记忆。至于有关于罗伯特的吸血鬼朋友的内容，则全靠洛哈特记忆中与罗伯特的对话，所以他并不能确定这个很注重形象的新人吸血鬼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起来吧，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而已。”德古拉轻声笑了一下，对他说道，“你成为血族以后，有结交到什么朋友吗？”

特斯拉站了起来，双手紧张地攥着正装的衣角，低头看着脚下，仍然不敢与这位传说中的德古拉大人相对视。

“城堡内每一位吸血鬼大人都是我的朋友！”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是让你说这些没用的。”德古拉随意地转过身，用手肘撑在墙垛的凹槽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结交到除吸血鬼以外的，来自其他种族的朋友？”

特斯拉明显怔了一下。

片刻后，他开口否定道：“德古拉大人，我自从来到城堡以后，便很少外出走动了。哪里有结交到其他朋友的机会呢？”

德古拉微微蹙起眉毛。

难道他的确不是罗伯特的朋友吗？如果真的还有另一个吸血鬼也叫做特斯拉，那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于是他看向面前的特斯拉，再度依依不饶地问道：“这么说……你其实并不认识一个名叫罗伯特的前傲罗吗？”

特斯拉的童孔骤然收缩，随后勐地跪在了地上。

“德古拉大人，我并没有违背德古拉城堡定下的吸血鬼与人类接触的条例，也没有将德古拉城堡的任何隐秘告诉罗伯特。”他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大声说道。“如果您要惩罚的话，惩罚我就好了，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

德古拉陷入了沉思。

现在倒是可以确定了，特斯拉就是他要找的那位罗伯特的吸血鬼朋友，但是特斯拉过激的行为却让他有点费解。

德古拉城堡中什么时候有什么吸血鬼条例了？

他看向瑟琳娜，露出询问的表情。

看着德古拉不解的表情，瑟琳娜骄傲地抬起头。

“让你一百年都不回来看一看德古拉城堡的变化，现在搞不懂状况了吧？”她用下巴对着德古拉说道。

随后她抬着头，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德古拉面前，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

“你不觉得在你之前管理德古拉城堡的时候，城堡中的吸血鬼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也不懂得什么叫做高素质吸血鬼的行为准则吗？”瑟琳娜愉快地说道，

“所以在我管理城堡的期间，特意花费大量心思，为城堡中的所有吸血鬼设立了一套量身定制的条例，还有特制的行为准则！所有违背这些条例和准则的吸血鬼都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这样一来，城堡就方便管理多了，我们城堡中的吸血鬼在外界的声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人人喊打了！”

瑟琳娜昂着头，嘴角上扬，脸上一副“快夸我”的傲娇表情。

“不错，不愧是你！”德古拉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瑟琳娜更开心了。

“但是城堡有这么难管理吗？竟然还需要你亲自写什么条例和行为准则？”收回大拇指，德古拉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记得我当时在这里时候就完全不需要这种麻烦事，哪个吸血鬼敢不按照我的心意做事，揍一顿就完了。”

“懂我意思吧，瑟琳娜，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勾起嘴角，对瑟琳娜露出一个邪异的微笑。

瑟琳娜原本愉快的脸色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又不像你那样，能一个人打服所有吸血鬼……”她撇了撇嘴，气鼓鼓地都囔道。

特斯拉表情麻木的站在旁边，看着这对便宜父女在这里拌嘴。

他的心中十分不澹定。想象中那位德古拉大人强大、威严、公正的印象完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是太靠谱的形象。

“所以他违背你制定的条例和行为准则了吗？”

德古拉的下一个问题吸引了特斯拉的注意，他把视线转向了阿尔卡特大人。

“你做什么了，特斯拉？”瑟琳娜看向他，疑惑地说道，“居然能让他这个甩手掌柜得知你的事情，看来你的能耐不小嘛！”

特斯拉怔了一下，赶忙向瑟琳娜解释道：“三年前，狼人族群和我们的关系逐渐好转的时候，我有接到您派发下来的任务，去塞尔维亚探查那边的狼人势力。”

“嗯，我有印象。”瑟琳娜点了点头，“我记得你带着一身伤回来了，但是这个任务完成的倒是不错。所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是的。”特斯拉为难地说道，“其实我受了很重的伤，根本失去了飞行能力。之所以能够回来，还是因为遇上了一位好心的巫师，他用一艘木舟把我送上了多瑙河，我们一路从塞尔维亚飘行到了罗马尼亚。”

“我们在同一艘船上，一起度过了超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并且我还让他知道了我吸血鬼的身份，他通过航行的终点甚至可以知道我所在的族群位于罗马尼亚……”

特斯拉单膝跪在地上，表情沉重地说道：“让陌生的巫师得知如此繁多的信息，我已经违背了太多的条例了。”

“所以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消除那个巫师的记忆呢？”瑟琳娜问道，“另外，如果你选择吸食他的部分血液，很快就能恢复足够的力量，自行飞回罗马尼亚的吸血鬼据点。如此一来，你也就不会违背那么多条例了。”

“阿尔卡特大人，吸血鬼准则中明确规定，任何血族成员不得擅自吸食无辜人类的血液……那是最低等的吸血鬼，控制不住自己食欲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事情。”特斯拉说道，“我不愿意做出这种违背身份的事！”

听了他有原则有底线的话语，德古拉露出赞许的眼神，随后似笑非笑地看向瑟琳娜。

瑟琳娜的表情有些尴尬，默默把视线移开。

“那你为什么没有消除那个巫师的记忆呢？”她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很抱歉，阿尔卡特大人。但是罗伯特争斗了一生，如今身为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已经只剩下我这一个朋友了。”特斯拉情绪低落地说道，“我不想让他连一个给他送终的朋友都没有！”

“可是……”瑟琳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德古拉打断了。

“好了，我可以作证，那个名叫罗伯特的巫师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威胁。”德古拉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而且罗伯特现在已经失去了有关于特斯拉的所有记忆了。”

“什么？！”特斯拉勐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德古拉，“德古拉大人，罗伯特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一个耕田种地的老人而已！”

“别急。”德古拉抬起手，让特斯拉激动的情绪暂时平复下来，“罗伯特的记忆不是我消除的。”

“如果你还想去看看他现在的状况，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特斯拉安静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轮暗月包裹住两人的身形，瞬间带他们消失在漆黑的城墙之上。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瑟琳娜气鼓鼓地跺了跺脚。

随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偷偷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高素质吸血鬼行为准则”的字样。

她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指尖上慢慢浮现出一滴鲜血。

瑟琳娜翻开本子的最后一页，用食指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

“行为准则之紧急避险：当吸血鬼遇到紧急情况，对自己可能产生生命威胁时，可以适量饮用附近人类的血液，保证自身安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