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孝子贤孙
山海关远处的大路上,一个身穿黑色箭衣,腰挎宝剑的壮年汉子策马在林荫下疾驰。
猛然间,一道绳索在路中间崩起。
马被绊倒,黑衣人栽下马来。
几个精壮汉子,从路边的树丛中飞跑出来,给黑衣人蒙上黑布头套,将他捆得紧紧的往车上一扔,就要带走。
黑衣人大叫:“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
为首汉子冷笑一声:“老子是东厂探子,盯着你在山海关到北京之间,跑了几个来回。跟我们回东厂谈谈呗。”
黑衣人:“老子是辽东督师行辕的信使,跑北京内阁、兵部是家常便饭。快把老子放了,不然孙督师要你们好看!”
为首汉子轻蔑地说:“孙承宗算什么东西,东厂不尿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干了些什么事,去东厂说清楚。”
汉子们正要驾车离开,忽然一队骑兵挡住他们的去路。
为首军官问:“你们是什么人?”
还没等汉子们回答,黑衣人在车中大叫:“赵将军,我被他们绑架了!”
军官大惊,跳进车扯下黑衣人的头套,问道:“李千总是你呀!”
赵将军顺手抽了汉子们几鞭子,破口大骂:“混账王八蛋,敢抓督师行辕的信使,不要命了?”
赵将军拔剑挑开了李千总身上的绳索,下令:“把这几个混蛋统统带回行辕审问!”
骑兵押着汉子们走回山海关。
山海关督师行辕大堂内。
孙承宗沉着脸坐在书案后,看着赵将军将几个汉子押进来。
汉子们一见孙承宗,便不由自主地跪下。
孙承宗低沉地问:“你们是东厂探子?”
为首汉子答:“小人们不敢撒谎。”
孙承宗:“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职务?”
为首汉子答:“小人叫王保,是锦衣卫百夫长。”
孙承宗:“李千总明明白白告诉你他是督师行辕信使,你为什么还要抓他?”
王保:“小人怀疑他与叛匪有勾结。”
孙承宗一拍桌子,厉声问:“有什么证据?”
王保低头不语。
孙承宗大怒:“无凭无据,信口雌黄!来人,把这几个阻挠军事行动的混蛋推出去斩了!”
赵将军领着七八个武士进来,马上就要动手捆绑王保等人。
王保等人吓得面如死灰,立即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呼:“孙督师饶命!孙督师饶命!”
孙承宗不语,直到看见王保等人额头上都起了大紫血包,才挥挥手,让武士暂停行动,说道:“念你们是初犯,饶了狗命。”
王保等人高呼:“谢谢孙督师!谢谢孙阁老!”
孙承宗:“王保重责八十军棍,其余每人四十军棍。回去告诉东厂的人,再敢阻挠军事行动,一律斩首!”
夜,北京魏宅客厅内。
王保跪地俯首痛哭着。
魏忠贤:“来人,把王百夫长扶下去精心疗伤,官升一级。”
魏广微看着王保被两人扶着一瘸一拐地下去,问:“厂公,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魏忠贤恨恨地说:“孙承宗这是打我的脸,我岂能不还手!”
魏广微:“厂公别急,孙承宗敢这样做,是因为咱们的势力还不够大。”
魏忠贤:“你说该怎么办?”
魏广微:“广结善缘,施惠于人。”
魏忠贤不耐烦:“说明白点儿!”
魏广微:“内阁大学士顾秉谦、云贵总督张我续、延绥巡抚朱童蒙等许多人都真心愿与厂公结交,厂公就给他们个机会嘛。”
魏忠贤:“他们有什么事求我?”
魏广微:“这三个人,一大早就在门房里等候厂公召见,让他们一个一个进来说吧。”
魏忠贤:“好,你去安排。”
功夫不大,顾秉谦低头弓腰走进来,跪在地上就要叩头。
魏忠贤疾步向前一把拦住,说:“使不得,使不得。于公你是当朝大学士,没有给太监磕头的规矩;于私你比我大十几岁,也没有给我磕头的道理。”
顾秉谦坚持不起来,诚惶诚恐地说:“我本想拜在厂公膝下,恐怕厂公不喜欢我这个白胡子干儿子;所以,想让我的小儿子给厂公当孙子。请厂公万万不要推辞!”
魏忠贤有些尴尬地说:“这不合适吧。”
顾秉谦发自肺腑地说:“只要厂公不嫌弃,当孙子当儿子我们都没意见!成了一家人才好照顾我们呀!”
魏忠贤:“一家人好,一家人好。”
顾秉谦:“我就先替孙子给爷爷磕头了。”
魏忠贤坦然受礼:“放心吧,咱家会照顾你们的。”
顾秉谦步履蹒跚地走出去。
云贵总督张我续进来,一进门便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口称:“小婿云贵总督张我续,给岳父大人叩头。”
魏忠贤一愣,说:“慢着,你自称小婿,是何道理?”
张我续抬起头来,答道:“下官的妻子,是厂公同乡同族的小姐,我当然是厂公的女婿。”
魏忠贤:“不对吧,咱家听说你的妻子并不姓魏呀!”
张我续:“那是以前。当我知道厂公同乡同族的魏静娴小姐,就在我家灶下为婢时,深知这是对厂公大不敬。便立即三媒六证,以八抬大轿、大红吉服抬入府中,立为嫡妻。而命原来的妻子,自称小妾。”
魏忠贤笑了:“看来你还真是个孝敬的贤婿呢,好,这门亲戚咱家认了,以后常来常往。起来说话吧。”
张我续又叩头道:“谢岳父大人。”
张我续出去了。
魏广微领着延绥巡抚朱童蒙进来。
朱童蒙庄重地走到魏忠贤面前,三拜九叩,大礼参拜。
魏广微介绍道:“厂公,这是延绥巡抚朱童蒙,非常仰慕厂公的天才与圣德,特来拜见。”
魏忠贤笑眯眯地说:“朱巡抚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栋梁之才。”
朱童蒙跪地不起,朗声说道:“厂公辅佐三代圣君,治理天下,德配周公,才过姜尚。自周朝以后,为人臣者,无人能及。下官日夜思念,得见厂公一面,虽死无憾。”
朱童蒙一番空前绝后的马屁,拍得魏忠贤心花怒放,连连说道:“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朱童蒙仍不起身,掏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膝行几步,双手捧给魏忠贤,说:“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请厂公笑纳。”
魏忠贤并不伸手接银票,而是看了看魏广微。
魏广微会意,向前接过银票,说:“我替厂公做主收下。朱巡抚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厂公非常体恤下情。”
朱童蒙严肃地说:“下官刚刚接到家乡急信,说家父过世。按伦常和国家制度,下官应辞职回家守孝三年。但厂公也知道,延绥一带是边关重地,蒙古骑兵经常大举入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下官实在不忍心,为尽孝道而丢下千百万百姓。”
魏忠贤做出一副被感动的样子,问:“朱巡抚想怎么办?”
朱童蒙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态,说:“只好、只好请朝廷下旨夺情,使下官移孝作忠、公而忘私。”
魏忠贤:“好,自古忠孝难以两全,魏阁老,速回内阁拟旨,让朱巡抚移孝作忠继续留任,咱家马上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