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面授机宜
白天,北京前门大街聚贤酒楼雅间内。
酒至半酣。
汪文言对赵南星、高攀龙说:“汪某听说顾秉谦、冯铨、黄立极正在紧锣密鼓编撰《三朝要典》,二位大人可知此事?”
赵南星:“我听说了,他们想翻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
高攀龙:“我也听说了。”
汪文言:“这伙狗阉党,借此兴风作浪,对我东林党很不利。”
高攀龙:“梃击案明明是有人指使张差持大棍入宫,欲击杀先帝爷;红丸案明明是有人妄进丹药,害死先帝爷;移宫案明明是李选侍妄图挟持万岁爷。《实录》上记得清清楚楚,奏章上言之凿凿。”
赵南星:“叶阁老辞职回乡,孙阁老远在辽东,咱们东林党势力大不如前啊!他们就想趁机颠倒黑白,把所有脏水泼到咱们头上。”
高攀龙:“赵大人不要气馁,东林党以前又不是没遭受过挫折,还不是都挺过来了?”
汪文言:“魏忠贤这个老阉狗,别看目不识丁,却是市面上一切龌龊黑暗血腥之徒的集大成者,卑劣心理之恶,破坏力量之大,恐怕是空前绝后的。”
高攀龙:“难道他会超过王振、刘瑾?”
汪文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南星:“文言兄有何良策?”
汪文言:“客魏蒙蔽圣上,东林党目前只能采取守势,聚拢人心,静观其变。”
赵南星:“孙阁老若在京城就好了。”
高攀龙:“咱们可以去信请教呀。”
汪文言:“要紧的语言,不宜书写于纸上,以防不测。倒不如我去山海关一趟,与孙阁老面议。”
赵南星:“很好,你是小官儿,胡乱编个理由请几天假,速去速回。”
山海关督师行辕小客厅内。
孙承宗亲切地拉着汪文言的手:“文言兄一路辛苦,快坐快坐。”
红霞端上茶水,汪文言也不谦让,抓起杯来,连喝几口:“真是渴坏了。”
孙承宗:“别急,慢慢喝。”
汪文言:“孙阁老,京中情势对东林党十分不利,阉党要编《三朝要典》,污蔑咱们。孙阁老有何良策对付?”
孙承宗笑道:“文言兄是东林党第一智囊,还用跑大老远找我商量?”
汪文言:“我这智囊徒有虚名,怎比得上孙阁老经天纬地之才。”
孙承宗沉思一会儿,说:“编书恐怕是第一步,下面还会有举动。”
汪文言:“阉党还敢怎样?”
孙承宗:“千万不要小看魏忠贤,像他这种在最底层挣扎出来的渣滓,无论以怎样的恶意揣测,都不会过分;再加上客氏的鬼魅力量,恐怕东林党要面临一场巨大灾难。”
汪文言一惊:“我还真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孙承宗:“前年京察之时,我曾力主尽量善待齐、楚、浙等党派,东林诸公听不进去。现在,他们几乎都聚集在魏忠贤门下,形成一股巨大势力,远非东林党所能抗衡。”
汪文言不安地问:“怎么办?”
孙承宗:“梅之焕若在,还能与楚党齐党有所联络,却不知道他云游到何处去了。文言兄回去,尽量调动力量,与各党修好。缓急之时,或可一用。”
汪文言:“还有别的办法吗?”
孙承宗:“多与英国公张维迎、信王朱由检等亲贵联络,向他们揭露魏忠贤罪恶,引起他们的反感,关键时刻就会有大用。我给太康伯张国纪写封信,请你交给赵南星大人持信去面谈。咱们要暗中形成对阉党的反击势力。”
汪文言:“孙阁老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
北京东厂提督衙门内。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听一书办汇报近几天公务处理情况。
崔呈秀坐在一旁帮闲。
当书办念到:“某日抓到辽东叛匪奸细一名。”
魏忠贤随口说:“砍了。”
崔呈秀机敏地阻止:“厂公,慢着。这名奸细在叛匪那边任何职?”
书办答:“最底层的小卒。”
崔呈秀:“厂公,这事该上报给皇上。”
魏忠贤不同意:“抓了个小喽啰,也值得惊动皇上?”
崔呈秀:“咱们可以说他是叛匪大头目,潜来京城策反神机营哗变。”
魏忠贤想了想:“很好。麻烦你起草奏折上报吧。”
崔呈秀:“理当效劳。”
书办继续汇报公务:“皇极殿于十日前修缮完毕。”
魏忠贤:“知道了。”
崔呈秀却说:“这个工程不小,厂公耗费许多心机,也应上报给皇上。”
魏忠贤:“小小修缮工程,也值得上报?”
崔呈秀:“当然,修的是皇极殿,又不是农民的茅草房。”
魏忠贤:“依你,与抓奸细的事一起上报吧。”
紫禁城乾清宫西配殿内。
天启坐在木工工作台旁,心无旁骛地雕刻一座微型乾清宫正殿。
魏忠贤领着崔呈秀进来,站在天启身旁不敢打扰。
过一会儿,天启才觉察到魏忠贤来了,头也不抬,问:“魏大伴有事吗?”
魏忠贤躬身道:“回万岁爷,老奴破获了一起策反案,还修好了皇极殿。这是奏折,详情都写在上边,请皇上御览。”
天启手中忙着,随口说:“奏折朕就不看了。魏大伴功劳不小啊,应该表彰。”
崔呈秀立即跪下,双手呈上一份草稿:“微臣已代皇上起草表彰圣旨,请皇上御览。”
天启已忙得满头是汗,魏忠贤拿过放在一旁的汗巾,小心翼翼地给天启擦擦汗。
天启:“朕不看了,让掌印太监王体乾会同内阁办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