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正邪较量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正殿内。
天启坐在龙椅上。
文武大臣分列两旁。
王体乾展开圣旨朗声读道:“魏忠贤赤心为国,殚力筹边,前此屡着奇勋,今又潜消大衅,不烦亡矢遗镞之费,可比斩将搴旗之功。心忠捧日,志切补天。焦劳靡闲于晨宵,率作几忘乎舄履。故能承累朝之堂构,成不日之经营,一人有攸跻之安,万邦仰垂堂之象。劳在庙堂、封疆,赏宜超格。着晋封魏忠贤为肃宁国公,加三等食俸。”
下面的不少文武大臣面露不屑神色,但看到魏忠贤站在天启身边扫视群臣,便赶快低下头。
顾秉谦出列奏道:“万岁,在厂公魏忠贤指导之下,臣等已编撰完毕《三朝要典》,请旨颁行。万历年的梃击案,泰昌年的红丸案,天启年的移宫案,是我朝至关重大的历史事件。《实录》及有关奏章多有不实之处,厂公为正视听、净人心、纯教化,故编撰《三朝要典》,以免谬误流传、混淆史实。”
魏广微:“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厂公撰《要典》而乱臣贼子惊。厂公才德堪比孔子。”
天启:“魏公公高瞻远瞩,此乃又一件不世之功。准予颁行。”
北京英国公府外。
一顶八抬大轿缓缓地停下,仆人掀开轿帘,搀扶着赵南星出来。
仆人拿着名帖跑到门卫哪儿交涉。
赵南星肃立等候。
忽听门内一个粗壮有力的声音高喊:“有请赵大人!”
只见国公府中门大开,几十个带刀武士跑出门来,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两旁。紧接着,英国公张维迎笑嘻嘻地走出来,迎接赵南星。
赵南星有些惶恐:“英国公,如此兴师动众地大开中门迎接下官,不合体制,让下官十分不安。”
张维迎哈哈笑道:“赵大人官居吏部尚书,清正廉明素为天下敬仰,又是东林党领袖,屈尊降贵来到我家,当然要隆重迎接。”
赵南星:“贵府中门,是当年成祖爷走过的地方,在下一介俗吏,怎敢僭越。”
张维迎毫不介意:“如今,街头赌棍流氓都能封公封侯,在我自己家里,请客人进个中门又有何防?”
张维迎不容赵南星分说,拉着他的手,大踏步走进中门。
英国公府小客厅内。
张维迎将赵南星让到上座,自己坐在下首。
张维迎吩咐下人:“将万岁爷赏赐的大红袍沏上,让赵大人尝尝。”
赵南星有些激动:“英国公太客气。”
张维迎:“赵大人,我们家世代是武人,还真不会虚情假意那一套。我就敬重你们东林党这伙正人君子。”
赵南星:“英国公过奖。”
仆人端上两碗茶,给主、客安放好,悄悄退下。
张维迎:“赵大人光临,有何赐教?”
赵南星:“近日朝政纷繁,人事变化很大,想跟英国公随便聊聊天,散散心。”
张维迎:“我知道,赵大人是忧心国事日非,阉人横行。”
赵南星:“英国公,老英国公张玉大将军,靠一条丈八蛇矛枪,帮成祖爷打下九万里河山,是何等英明神武。他魏忠贤是什么东西,如今却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肃宁国公!”
张维迎:“魏忠贤除了一味逢迎皇上,伺候客氏,他还会什么?”
赵南星:“他靠这一套攫取了极大权利,许多无耻之徒像苍蝇逐臭一样,聚集在他身边,甘当儿子孙子,一点儿廉耻都不要了。”
张维迎:“太祖爷、成祖爷开创的基业,若都交到他们手上,还真不知道会糟蹋成什么样?”
赵南星问:“英国公有什么好办法抑制他们一下?”
张维迎摇摇头:“眼下还真没有。因为万岁爷把客魏当做心腹,别人插不上嘴。”
赵南星:“下官已经老了,英国公还年轻有为,绝不能让阉党毁了大明江山。”
张维迎:“赵大人说该怎么办?”
赵南星:“英国公多与信王、定国公、成国公等亲贵联络,适当时机可出面阻止阉党胡作非为。”
张维迎:“赵大人所言极是,我记住了!”
山海关督师行辕大堂内。
孙承宗、袁崇焕、满桂、祖大寿、赵率教等人,围着新造出的三眼铳议论。
红霞领着一个信差模样的男子进来,说:“先生,兵部派专差送来两封信。”
袁崇焕见此,便招呼众人:“咱们去靶场试试新三眼铳吧。”
满桂等齐声响应:“好啊。”
见袁崇焕等人走出大堂,信差从怀中掏出两封信双手交给孙承宗。
孙承宗接过信,吩咐大堂内的一个书办:“你送信差去驿馆吃饭休息,等我差遣。”
书办领着信差走了。
孙承宗先拿起一封信看,见封面上写着——孙督师亲启,落款是——赵。便用剪刀剪开封口,抽出信纸展开细读。
孙承宗放下这封信,又拿起另一封信剪开展读。
孙承宗把信推在一边,陷入沉思。
红霞走过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有麻烦了?”
孙承宗拿过两封信,递给红霞说:“你自己看看。”
红霞低头细看一遍,然后说:“赵大人主要是通报《三朝要典》编撰进展及东林党内部不稳,悟缘的信是转达皇后和国丈对先生的问候。要我说,《三朝要典》编出来也是一堆垃圾。可悟缘转达问候是什么意思呢?”
孙承宗:“垃圾有时会臭气熏天,你再看一遍赵大人所提与英国公、太康伯会面之事,这是未雨绸缪之举。悟缘转达问候大有深意——皇后和国丈对咱们寄予厚望。”
红霞:“一本书能有多大作用?”
孙承宗:“书出来之后,阉党还会有大动作,不得不防。还得加快关宁锦防线建设,赵大人、皇后、国丈、英国公他们在皇上面前说话才有底气。你通知祖大寿、赵率教速来见我。”
功夫不大,祖大寿、赵率教大步进来,同声问:“督师有何差遣?”
孙承宗走到帅椅后面,拉开遮挡大地图的布帘,随手拿起一支细木杆儿,指着锦州说道:“宁远城已修建完毕,袁崇焕正在操练兵马。锦州城急需修建,祖将军有意前去吗?”
祖大寿挺胸答道:“但凭督师差遣。”
孙承宗:“祖将军,锦州筑城,比宁远更加艰难,因为叛匪在辽阳两日即可到达。”
祖大寿:“那就一边筑城,一边备战,两不耽搁。”
孙承宗:“祖将军胆识过人,本官将助你建功立业。”
祖大寿:“末将是辽东人,能为保卫家乡出力,已经心满意足。”
孙承宗:“赵将军,你的中前所位于山海关和宁远之间,能有力支持两地坚守,望你操练兵马巩固城防,努力扩大兵民数量。”
赵率教:“末将绝不辜负督师厚望。”
夜晚,北京魏宅小客厅内。
顾秉谦、崔呈秀正与魏忠贤闲聊。
一个东厂太监进来欲言又止。
魏忠贤示意道:“说吧,二位大人都是自己人。”
太监谦恭地禀告:“厂公,日前赵南星去了英国公家,英国公大开中门迎接,二人谈了很久。接着,赵南星又进了太康伯张国纪家,不知道干些什么。”
魏忠贤问:“还有什么大事?”
太监回答:“暂时没有。”
魏忠贤挥挥手:“下去吧。”
太监一走出小客厅,顾秉谦立即说:“张维迎行为不合礼制,赵南星直接触犯成祖爷威严,厂公应该向皇上告发,申斥张维迎,处理赵南星。”
魏忠贤却说:“顾阁老,你翻的都是老黄历,皇上很信任张维迎,不会因这事难为他。咱们告发他们,白白得罪英国公,不划算。”
崔呈秀:“赵南星找张国纪,定有大事,咱们必须警惕起来。”
魏忠贤:“崔大人提醒得很对,是得针对孙承宗和张国纪做点儿文章。”
白天,紫禁城坤宁宫外。
一队腰挎刀剑的太监,护卫着天启走到殿门口。
天启一扭头,忽然发现几个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武士,站在墙边神色有些不自然。
天启感到有些奇怪,立即下令:“抓住那几个武士!”
太监们飞快地抽刀拔剑一涌向前,围住那几个武士。
天启问道:“朕看你们几个眼生得很,却又神色慌张,到底来干什么?”
武士们张口结舌,不敢回答。
天启怒喝一声:“速叫魏忠贤前来!”
魏忠贤很快来到天启面前。
天启:“魏大伴,你审问一下这几个可疑的人。”
魏忠贤看了看几个武士,威严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武士答道:“我们是锦衣卫当值武士。”
魏忠贤:“锦衣卫当值武士未奉召唤,跑到坤宁宫来干什么?”
武士:“刚才有一个公公,召唤我们来此伺候圣驾。”
魏忠贤:“那个公公现在何处?”
武士:“他把我们领到这儿就走了。”
魏忠贤大怒:“宫中有关皇上之事,咱家无一不知。竟敢说公公召唤,都是胡说八道!”
天启:“魏大伴,人交给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魏忠贤:“老奴遵旨。”
北京东厂提督衙门内。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悠然走进来。
正闲坐的魏忠贤赶快起身迎接:“属下魏忠贤参见王公公。”
王体乾:“魏公公不必客气,咱家是奉皇上之命,来问问那几个武士的案子。”
魏忠贤:“王公公请上座,容属下慢慢禀报。”
王体乾坐下,看着魏忠贤不语。
魏忠贤:“属下给那几个家伙动了大刑,他们才供出实情——是受了孙承宗、张国纪指使,进宫行刺皇上。”
王体乾冷笑一声:“魏公公,咱家知道皇上对你的宠信超过所有太监。所以,你虽自称属下,咱家从来不敢以上司自居。这一次,也完全是站在你的立场分析此事,听与不听全在魏公公。”
魏忠贤诚恳地说:“属下知道王公公的好意。”
王体乾:“孙承宗是皇上最信任的师傅,说他要谋害皇上,皇上会信吗?张国纪是国丈,皇上万一身遭不测,他一家人的富贵还有吗?”
魏忠贤无言答对。
王体乾:“自上次皇后出身之谜大白以后,皇上对皇后无比恩爱;孙承宗在辽东,没有经过大的战争,没费多少钱粮,就恢复了上千里疆土,这就是古人所向往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魏公公真看不到?”
魏忠贤:“属下知道。”
王体乾有些发怒:“魏公公,内阁、六部、省、府、州、县,那么多饱学之士甘心做你的干儿子、干孙子,他们就给你出了这么个蠢主意?”
魏忠贤诚惶诚恐:“属下错了。”
王体乾问:“怎么向皇上回报?”
魏忠贤想了想,说:“就说他们死不开口,严刑之下毙命了。”
王体乾:“你真想把他们都杀了?”
魏忠贤又轻蔑又恼恨地说:“猪狗一样的家伙,留着是祸害!”
王体乾非常吃惊地看着魏忠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