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攻势凌厉

宁远东门城楼。

袁崇焕激动地大声喊着：“弟兄们，听那鼓声，是孙督师亲自擂鼓，两代帝师与咱们一起战斗，咱们还不誓死杀贼吗？”

明军官兵们一边发炮放箭，一边高声喊着：“杀贼！杀贼！”

皇太极的两黄旗骑兵冲到城下了，纷纷跳下马来，有组织地一部分举盾牌，掩护着另一部分凿墙。

站在稍远处的两黄旗士兵，在盾牌掩护下向城上放箭。

城墙上，想往下扔万人敌的士兵，不断有人中箭惨叫着倒下，形势万分危急。

孙元化独自一人跑来，马上指挥炮兵调整角度，对准远处放箭的两黄旗弓箭手，连续几轮炮击。

两黄旗弓箭手都中炮倒下。

城墙上的士兵没有了威胁，一个又一个地向墙脚下扔万人敌。

聚集在城墙角下凿墙的一堆堆两黄旗将士，身上的棉衣被万人敌迸出的火焰点燃，东城墙脚下一片火海，一片惨叫。

幸存的两黄旗将士四散逃命，无论皇太极怎么喊叫威胁，也无济于事。

夜，宁远道台衙门内。

烛光下，灰尘满面的满桂、左辅、朱梅、何可纲、金启倧，围着孙承宗纷纷述说自己这一天的经历。

袁崇焕看出孙承宗有些疲倦，便劝说大家：“各位辛苦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卯时，请早来衙门议事。金大人留下。”

满桂等人走了，袁崇焕对金启倧说：“金大人再辛苦辛苦吧，夜间巡查之事就拜托你了。”

金启倧满口答应：“将士们浴血奋战，下官只跑跑腿、操点儿心，算不上辛苦。”

孙承宗说道：“夜间巡查，事关重大。一发现敌情，立即密集擂鼓敲锣报警。元素，你要安排好各个城门的值夜官兵。”

袁崇焕、金启倧同声应道：“督师放心吧。”

金启倧走了。

袁崇焕劝说道：“恩师也早些安置吧。”

孙承宗却说：“老夫今天一边拼命擂鼓，一边思考，这次战局究竟会是什么结果呢？”

袁崇焕：“学生也曾多次考虑过这个问题。”

孙承宗：“从双方兵力对比看，咱们是劣势；从双方武器对比看，咱们占优势。但今天因为敌人同时攻击三个城门，炮车转移不够及时，差一点儿铸成大错。”

袁崇焕想了想，说道：“咱们老是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能不能调动锦州守军西进，夹击叛匪于宁远城下？”

孙承宗摇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动用锦州守军，免得叛匪老巢守军袭击锦州。我倒是想明天换一种打法。”

袁崇焕眉毛一扬，微笑着说：“恩师请讲。”

孙承宗：“让满将军带领关宁铁骑杀一杀叛匪的威风。”

袁崇焕兴冲冲地说：“很好，省得叛匪不可一世。”

宁远城下黄帷大帐内。

努尔哈赤正仰坐在虎皮帅椅上，胡乱翻看《三国演义》。

范文程进来了。

努尔哈赤说道：“正想派人去请范先生，先生就来了，是不是就像你们汉人常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范文程笑道：“奴才与大汗怎能相提并论？奴才是有些想法，向大汗来讨教的。”

努尔哈赤很感兴趣，问道：“先生是不是对明天的作战方略有些想法？”

范文程：“奴才的一切，都在大汗洞察之中。”

努尔哈赤：“先生请讲。”

范文程缓缓说道：“大汗，咱们的勇士们一连猛攻两天，寸土未得。看来袁崇焕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努尔哈赤不动声色地问：“先生凭什么下这样的结论？”

范文程一一分析道：“第一，城内军民士气高涨，面对我强大骑兵的猛烈攻击，毫无怯意；第二，军民配合严密，无论我军攻击何处，居民都能不畏艰险，及时运送饮食、弓箭、弹药；第三，作战指挥得当，章法合理，火炮手、鸟铳手、弓箭手配合得几乎是天衣无缝。这种守城之法，在咱们以前攻城拔寨中，从来没有碰到过。由此可见，袁崇焕是当今朱明少见的大将之才。”

努尔哈赤被范文程说服了，又问：“针对袁崇焕个人，先生打算怎么对付？”

范文程的回答简明扼要：“招降。”

努尔哈赤有些吃惊：“可能吗？这两天袁崇焕可是频频得手！”

范文程颇有信心地说：“袁崇焕很可能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这就需要咱们打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看清自己的劣势。”

努尔哈赤：“他的劣势在什么地方？”

范文程：“一、我们十几万精锐之师将其团团包围，他们没有逃生之路。二、朱明朝廷内的阉党，根本不会给他们人力、物力支援，他们终有弹尽粮绝的那一天。三、朱明皇帝已有明确旨意，让其撤回关内，他们打得再好也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努尔哈赤开心地笑着说：“范先生分析得入木三分，麻烦你写一封招降信，射进城中，看看反应再说。”

范文程谦恭地说：“谨遵大汗令旨。”

天色未明，灯笼火把将宁远道台衙门大堂照耀的亮如白昼。

袁崇焕站在大堂中间点卯，孙承宗背着手在一旁观看。

点卯刚刚完毕，金启倧手拿一封信急匆匆走进来，说道：“孙督师、袁大人，叛匪刚才射过来一支箭，带着这封信。”

袁崇焕接过信来，看了看孙承宗。

孙承宗说道：“打开念念。”

袁崇焕拆开信，念道：“大金国天命大汗致书于大明朝宁前道袁崇焕阁下——本大汗亲率二十万精锐之师，将宁远城团团包围，你们内缺粮草弹药，外缺救援之兵。我大军猛攻两日，城内军民俱已胆战心惊。本大汗体上天好生之德，故罢兵三日，让阁下深思熟虑。死守孤城之举，既违朱明皇帝内撤旨意，又伤无辜将士百姓之命，所为何来？本大汗天下无敌，且礼贤下士；朱明皇帝昏庸无能，而信任奸邪。阁下文武全才，岂不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若能从我大金，定当列土封疆，不惜王公之赏。若执意抗拒天兵，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三思，三思！”

袁崇焕刚刚念完，满桂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何可纲不解地问：“满将军，你笑什么？”

满桂轻蔑地答道：“我笑努尔哈赤明明自己偏居一隅，却摆出一幅君临天下的姿态；明明只带了六七万人马，却吹嘘率二十万精锐之师；明明被打得丢盔卸甲，却说咱们胆战心惊。大概是和我老满一样，酒喝多时，头发昏了，满嘴胡说八道哩！”

大家哄堂大笑。

等笑声停了，孙承宗说：“满将军粗中有细，说得头头是道。袁大人，你就按满将军刚才的意思写封信，回复努尔哈赤，加上一句，不管他来六万人还是八万人，我们一律管杀不管埋！”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孙承宗又说：“回信三天以后再射出去。”

金启倧问：“为什么？”

孙承宗笑着回答：“努尔哈赤信中不是说罢兵三日吗，他要借机会休整一下，咱们也借机会休整一下呀！”

袁崇焕说：“孙督师这个办法很好，大家回去认真休整。努尔哈赤接信后肯定恼羞成怒，攻击会更加凶猛。”

宁远东门。城楼

太阳刚刚升起，静静地照耀着，周围很安静。

孙承宗在袁崇焕的搀扶下走上城楼，二人围着城楼转了一圈。

孙承宗边走边赞叹：“宁远真是风水宝地呀，一面朝海，三面环山，若不打仗，这里的老百姓一定生活得很舒服。”

袁崇焕却摇着头说道：“生逢乱世无可奈。”

孙承宗由衷地赞赏道：“宁远老百姓多么淳朴可爱，流血流汗在所不惜，积极支持咱们抗击叛匪。单单为了他们，也要打好这一仗。”

换防的时间到了，炮兵、弓箭手、鸟铳手各自到位。

孙承宗问：“元素，双方都修整了三天，你估计今天叛匪会主攻哪座城门？”

袁崇焕确定无疑地说：“东门！”

孙承宗早已心知肚明，却仍然反问：“叛匪连续两天主攻东门，都吃了大亏，为什么还要主攻东门？”

袁崇焕侃侃而谈：“兵者，诡道也。诡就诡在，出其不意或反其意而行之。按常情推断，叛匪会换一个力量较弱的地方猛攻，以求一逞。努尔哈赤、范文程都很狡猾，他们一定会反其意而行之，虚张声势地大力攻击其他城门。等我们把主力都调到其他城门，他们就会集中主力猛攻东门，等我们发觉了，也来不及了。”

孙承宗高兴地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可咱们得冒一定风险。”

袁崇焕：“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

宁远城外敌楼。

范文程威武地站在敌楼上大声能发令：“擂鼓！”

鼓声中，八旗将士队列整齐，斗志昂扬。

范文程一扬手，鼓声停了。

范文程愤怒地说道：“八旗勇士们，袁崇焕拒绝了大汗招降，他这是自寻死路。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范文程拿起白旗一挥，大声呐喊：“擂鼓，两白旗进攻西门!”

多尔衮两腿一夹白色战马，箭一般冲向前去。他的身后，两白旗骑兵呐喊着紧紧跟上。

鼓声中，莽古尔泰也率领着两蓝旗骑兵冲向北门。

范文程站在敌楼上，谛听西北两个方向的呐喊声。声音越来越高，范文程会心一笑，拿起红旗使劲一挥。

在敌楼下仰望范文程的阿敏，看见红旗挥舞，立即高喊：“两红旗的勇士们，跟我攻击东门！”

霎时间，几千名两红旗骑兵随着阿敏向东门飞奔。

宁远东门外。

阿敏带兵奔跑到离东门口还有一里多地时，忽然发现满桂早已横刀立马站在那里，身后是几百名手执盾牌的步兵，还有几千名手执三眼铳的关宁铁骑。

没等阿敏回过神来，明军盾牌手已经闪开，满桂率领两千关宁铁骑眨眼间就冲过来了。

满桂手执大刀盯住阿敏厮杀，其余关宁铁骑还是老一套战法，先放铳击杀敌人；三铳放完，换一杆三眼铳继续放。又三铳放完，两红旗将士已经倒下了七八百。

满桂见手下轮着三眼铳，又砸到了一批敌兵，便瞅个冷不防，冲着阿敏的坐骑砍了一刀。

阿敏的坐骑人立而起，将阿敏掀下马来。

满桂高举大刀，大喊一声：“撤！”

关宁铁骑有秩序地撤回到盾牌手后面。

稍微一停，又有两千关宁铁骑冲出盾牌阵，开始又一轮三眼铳击杀。

摔伤的阿敏，直起腰来看看自己的两红旗将士，只剩下不足千人，赶快下令：“撤！”

宁远城外敌楼。

范文程站在敌楼上，眼睁睁地看着阿敏的两红旗，被突如其来的关宁铁骑打得落花流水。拿起黄旗想发令让两黄旗攻上去，乘机包围关宁铁骑。可是，看看东门上的密集炮火已经延伸过来，正好封锁了两红旗退路。两黄旗赶到，只能白白送死。

范文程叹息一声，只好眼看着满桂率领关宁铁骑，从容撤回城内。

范文程爬下敌楼，见皇太极正在整队，走过去说：“贝勒爷，两黄旗和两蓝旗都交给你，猛攻东门，还有希望。”

皇太极宽慰范文程：“范先生，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