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神迹（三）
跟罗杰七上八下的心思不一样，三里堡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条路，依旧是那些人，以及村口的两座落满积雪的武士雕像。
累得半死的罗杰最终翻越山梁、看见袅袅炊烟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罗杰从来没有在隆冬时节走过那条山路，过分低估了它的困难度。
跟冷着脸、带着点尴尬意味的老克里兹曼打了个招呼，罗杰便被老妈拉着嘘寒问暖。好不容易打发了热情过度的老妈，眼睛都睁不开的罗杰再也没有心情去自己教父家里找佐伊了，而是一头栽倒在床上，死猪一样睡了过去。
本来罗杰还有点搞出一个“父子反目”戏剧的打算，现在却一点心思都提不上来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床头摆放的精致早点，罗杰觉得，自己都有些羞于想起自己先前设计的那场闹剧了。心中叹了一口气，心说连这点狠心都下不了，自己真不是干大事儿的人，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将早点一扫而光。
嗯，老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罗杰见到了等在楼下的佐伊。半年时间的修养，小黑丫头已经不那么黑了。面容清秀白皙了许多，头发也长了不少，比以前更加柔顺了。再配上女装，小丫头终于不会再被错认成男孩了。
只是，冬装的掩盖下，罗杰看不出来她的胸有没有变大一些。半年前，小姑娘扁平的胸部可是将罗杰给惊得目瞪口呆。只是，现在的罗杰可不敢用自己的双手去校验一下……
“……哥……”小丫头抿着嘴，踌躇了半天，低声叫了一下正拿着热毛巾擦脸的罗杰，把他给吓了一跳。
尴尬了一瞬，罗杰咳了一声道：“不用那么刻意，叫我罗杰就行了。”
佐伊点点头，浅浅笑了一下，终于有了一丝女孩的妩媚。
罗杰却没有在意，给自己拉了条椅子，坐在佐伊侧前方，随口问道：“我爸妈呢？”
“爸妈出去了，让我在这里等你醒来。”佐伊答道。小丫头的“爸妈”叫得倒是挺顺口。看起来，她已经习惯了在三里堡的生活。
至于自己的老爸老妈去哪里了，罗杰没心思管。两个老人家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仿佛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舒服似的。相比较之下，他更关心小丫头的情况。只是，一连串事情的打击，让罗杰将身边女孩培养成大魔法师的想法淡了下去，剩下的，大多是好奇心了。
和佐伊聊了一会儿，小丫头便将半年前罗杰走后发生的事情慢慢说了一遍。一问一答间，两个人之间渐渐少了拘束，也开始说笑起来。
尤其是谈到马格斯的古板，佐伊还会俏皮地吐吐舌头。而说到“章鱼脑”的绰号，小丫头更会哈哈笑起来。
原来，佐伊也在心中默默的给马格斯起了个绰号，叫做“浑身散发着圣光的木头”。这种冗长又没有什么打击力的绰号显然不同于东北地区熊孩子的喜好，让罗杰又对小丫头的出身多了几分猜测。
从佐伊的讲述中，罗杰了解到，老克里兹曼和马格斯二人又焕发了青春。他们再度联手，给卡莉制定了极度详细的学习计划。并且，得益于罗杰这个培养失败的“残次品”，二老吸取了经验，认为德行更重于能力。
所以目前为止，佐伊只被传授了“火球术”一个魔法，而且每天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冥想和熟悉魔力运用……
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学习文字、历史、哲学、礼仪、甚至数学等等非法师学习的学科。
并且，鉴于罗杰在杰尔曼沾染了一身恶习，二老决定，在佐伊能够“明辨是非”之前，是绝对不会将她投入到“世俗的大染缸”之中的。所以，他们完全没有按照罗杰的意见，将小丫头的年龄谎报为十七岁，反而将她给降了一岁多。
所以，现在在罗杰面前坐着的，是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
罗杰耸耸肩，对二老的做法并不意外。事到如今，当初“培养个大魔法师当大腿”的冲动逐渐淡去，罗杰也不在乎眼前姑娘到底多大岁数了。
只是聊起来佐伊的火球术，罗杰却不禁想看看，天赋强到小丫头这般的天才，到底能将这个最为普通的魔法演绎到什么程度。
推着那辆专为佐伊定制的轮椅，罗杰打开了老爸的魔法实验室。
原本向下的台阶已经被一道缓坡所代替，而且整个实验室扩大了两倍不止。看这方位，几乎都挖到了隔壁布兰琪家的地基了。原先摆放的桌椅试验台什么的早就被搬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大厅，以及大厅尽头那个嵌在墙壁上的黑黝黝的圆形标靶。
推着佐伊来到标靶对面，小姑娘熟练地一招手，将魔力向一侧墙壁击去。
随即，一个法阵亮起微光，将整个大厅都笼罩了起来。同时，在罗杰对面，一道若有若无的光晕浮现出来。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保护性质的护罩。
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个法阵的设计，以及面前护罩的强度，罗杰对佐伊的火球术更加期待起来。
佐伊向罗杰看去，后者点了一下头，便看见轮椅中的女孩右手轻轻托起，一个拳头大的暗红色火球便凭空而生，还没等罗杰仔细打量一下这个火球的质量，佐伊再轻轻一点，这枚火球便向标靶激射而出……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厅都晃动了几下，火球炸裂出无数流浆一般的火焰，向四面激射而去。整个法阵一阵闪亮，压制爆炸力的同时将四散的火能量收拢起来、补充为自身运作的能量，然后才有重新暗淡下去。卡莉这随手一下，便已经相当于一名初级火系法师的全力一击了。
“啧啧，果然是天才啊……”罗杰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说得佐伊小脸泛红。被两个老头子灌输了许多“淑女行为准则”的小姑娘，自然是不会接罗杰这句赞扬的。
“这样的火球，你释放的速度会有多快？”罗杰好奇心大起，十分想看看佐伊到底能达到什么水准。
“还是比较快的！”佐伊语气愉快地说道。尽管不会自夸，她对自身能力其实还是非常骄傲的。
“哦？试试？”罗杰自然怂恿她了。
佐伊点点头，这次没有再用起手式，而是直接伸出小手，在空气中一点，一枚同样的火球便凝聚而出，随即呼啸着向标靶射去。然而第一枚火球还没有到达标靶的位置，第二枚便已经凝成，紧追着第一个火球激射而去。
随即，整个大厅便不断地响起轰鸣声，一连响了十来下，直到防护法阵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卡莉才收了手，转头看了一眼下巴快掉到脚面上的罗杰。
“你这……”罗杰勉强从眼前令人震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口齿都有些不清楚地问道：“你这样能……持续多久？”
“并没有试过。”佐伊抿着嘴，脸上红晕更多了一分，却带着自豪地说道：“不过感觉，大约能持续十分钟吧。”
罗杰默默算了一下。如果小丫头能在五分钟内放出数百个这种威力的火球，大概能将方圆半公里的地面无死角犁一遍。换句话说，如果将佐伊放在正面战场上，而敌人没有做魔法防护的话，小丫头能够在五分钟之内至少把一千名散兵送去见光明神。
这样的能力，恐怕魔力操控水平差点儿的高级法师都无法做到……
从震惊中缓过来，罗杰嘴角抽了抽，对佐伊说：“这里……有点气闷，我们出去聊吧……”
小丫头有些腼腆地笑了下，点了点头。她还记得，上回罗杰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对她说：“你愿意做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