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献功（二）
邓肯大主教的居所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防卫却很严，远远地就有圣武士上来收拢罗杰等人的武器。罗杰还好，痛快地交出了短法杖。而雷蒙德交出神意刀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舍……
见此情形，恩岚从钱袋里抓了几枚金币，悄悄按在那圣武士的手心中，低声交代道：“这两件，好好保管着，不要出差错。”
罗杰见了，对恩岚笑道：“怎么，你还怕他们不还我们东西？我们可是主教大人的客人啊。”
恩岚摇摇头，指着罗杰道：“你一个小小的三级牧师，我一个闲职参谋，而他们两个连个闲职都没有，被人看扁才是常态。我就是想告诉那圣武士，能随便扔出去几个金币当保管费的人，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可是我还报了神眷者的头衔呢？”罗杰不服气。
“神眷者不代表实力。”恩岚呲牙道，然后他亮了亮拳头，又拍了拍钱袋道：“这两个才代表实力。”
“神眷者的称号代表后台有多硬！”罗杰笑道：“还有比光明神更大的后台么？”他停了停，又嘟囔了句：“对了，当初使者团的牧师说要给我弄个高级点的神职，也不知道搞没搞成？”
对使者团的所谓承诺，罗杰实际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并不妨碍他拿来说事儿。
神意刀离手的雷蒙德本来兴致不太高，听了罗杰的话，却也笑了笑，接话道：“罗杰你就知足吧，我在教廷干了十多年，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圣武士，跟四级牧师一个地位。”
罗杰心说你那是你那“家人”身份造成的，否则一个高阶圣武士，怎么也弄个相当于于二级牧师的头衔了。不过他不想去触动雷蒙德心中的脆弱点，于是打哈哈道：“天生我才必有用，老哥你着什么急嘛。我看啊，这一趟表功，肯定给你弄个不错的军职。”
罗杰很少用这种吹捧的语气，雷蒙德听出了他话中的安慰之意，自嘲式地咧了下嘴。然后他拍了拍罗杰的肩膀道：“借你吉言了。”
罗杰锤了下雷蒙德宽厚的上臂，没再说什么。
几个人顺序进了大主教的宅邸。过了影壁，一个脸上带着浅笑的人忽然出现在罗杰面前……
“我操！”罗杰吓了一跳，他看着眼前那张贱兮兮的脸，脱口而出：“你他妈的怎么也在这儿？”
“唉吆我亲爱的神眷者罗杰·克里兹曼大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那人做作地回道，同时极度夸张地手舞足蹈着，从上到下都透露着“威斯·布鲁克”似的不可理喻。
“呃……”罗杰噎了一下，一时没找出他不应该在这里的理由……
雷蒙德也愣了愣神，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上前一步，弯腰行礼道：“见过少爷。”
他现在还是布鲁克家的人，必要的礼仪还是要做到位的……
罗杰也就是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看到雷蒙德行礼，心中莫名有些烦躁，于是一伸手，揽住了威斯的脖子，在雷蒙德的腰还没弯彻底的时候就一使劲，把威斯给拉到了一旁，没让他受雷蒙德的这一礼。
“哎呀我的神眷者大人，拉拉扯扯地，我什么时候跟你关系这么好了？”威斯叫唤着，想挣脱罗杰的手臂。
“哎呀我的布鲁克少爷，咱俩还见什么外啊！”罗杰学着威斯的语气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咱们可是老相识啦！”说着话，他搂着威斯的手已经响起了噼啪声，一道麻痹电火就要按在了那大族少爷的脖子上。
雷蒙德的眉头皱了下。他可不想罗杰在这个时候伤了威斯，于是上前一步想阻止罗杰……
不过有人的动作更快，雷蒙德的手还没伸出去的时候，一道暗影已经袭向了罗杰搂着威斯的胳膊。
斗气激荡，罗杰的胳膊一阵酸麻，已经被震落威斯的肩头。
罗杰眉头一皱，右手一弹指，圣力凝结的一柄小小圣剑便锁定了来袭者。圣剑一闪而过，再出现时便已在那人胸前了。
不过他仓促间发出的圣裁术没什么威力，那暗影斗气流转，早已将圣剑绞碎。
而趁着罗杰迎敌的间隙，威斯一个滑步已经离开罗杰几只手臂的距离，脸上都是嘚瑟。
从没在威斯处占过便宜的罗杰有些恼火，当下心思一沉，直接连通了本源之海，然后双目一瞪，双手连弹，十来柄小巧的圣剑不要钱一样鱼贯而出，大部分都袭向了威斯。
威斯吓了一大跳，脸色一下从不着调变成了阴狠。他本身就是神职者，对圣裁术也了然于心，知道被锁定后根本没有躲开的希望，只能一咬牙，全力施展了一个“圣护术”。一道薄薄的护盾在他身前出现，希望能够抵挡罗杰的攻击。
他根本没想过罗杰会在这种情况下利用源海来袭击自己，这是第一次，罗杰的行动脱离了他的推算……
那个击开罗杰手臂的暗影看到主人被袭击，情急之间想出手相助。然而罗杰的圣剑也没有放过他，他用一道斗气护住了威斯，但是却无暇阻挡袭向自己的小剑。
圣力入体，那暗影闷哼一声，身躯凝实了许多，显出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形象。随即他斗气勃发，努力消除起圣力灼烧灵魂的痛苦来……
而威斯那边，他仓促发出的圣护术顶多能抵挡罗杰的一柄圣剑，但是暗影给他加持的护身斗气却足足漏了三柄……
威斯一咬牙，准备生生受了这一击。不过早就动了起来的雷蒙德已经闪身过来，一道拳风击碎了罗杰的圣剑。
罗杰看了雷蒙德一眼，再瞥了眼对自己怒目而视、伺机而动的白脸中年人，缓缓收回了正在凝聚雷鸣爆弹的右手。
他啐了一口，指着威斯·布鲁克说道：“怎么样，服了么？”
威斯的嘴角抖了下。他盯了罗杰一会儿，没有说话，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着那笑声，他脸上的阴狠之色一扫而空，贱兮兮的神态重新占据了主导。
“哎呀我的大神术者，为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也要连通本源之海。我威斯·布鲁克也能有这种待遇，简直受宠若惊啊。”他嬉笑着说道。
罗杰当然能听出来他话中的嘲讽意味，不过他不在乎，所以抖了抖袖子说道：“没什么特别的。源海就跟我家后花园似的，我想舀一瓢就舀一瓢，想捞一桶就捞一桶。我主根本不在乎我是用祂的本源来种菜，还是冲厕所。”
罗杰的话让威斯的心使劲跳了一下。在灯火下，他一反常态地严肃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罗杰的脸，似乎想从那满脸的不正经中找出真实的成分……
不过最终，他也没看出来什么，只是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了。
威斯是有理由疑惑的，毕竟对他们这些神眷者来说，每次连通源海都是一个与神直接勾连的机会，没有谁会像罗杰一样，为了争一时之长便调用源海的源力。
他们恨不得每次连通源海之前都沐浴更衣，然后在祭坛前祈祷一番，来向众神证明自己的虔诚……
威斯没有再说话，场面上顿时冷了下来。罗杰皱了皱眉头，不太清楚一向嘴上不饶人的威斯怎么哑巴了，于是他想再说点什么刺激一下对方，但是一个浑厚的声音却在一旁响起。
“哈哈哈哈，克里兹曼教友光临寒舍，鄙人腆为地主却未曾远迎，失礼了失礼了！”那人满面春光地说道。
罗杰转头一眼，来人身材雄壮，宽阔的肩膀上顶着个硕大的脑袋，刚刚刮过的两腮泛着青色，拱卫着一张看起来挺和善但内里却透着一丝狰狞的面孔。他头上顶着一只毡帽，身穿一套看起来简单朴素的长袍，领口处的扣子解开着，透着一股粗豪之气……
打眼看去，这人怎么都像个身着便服的军中猛将，不过他右胸上的那枚勋章却显示了他的身份。
“罗杰·克里兹曼，见过邓肯大主教！”罗杰赶紧规规矩矩地行礼，只不过一边行礼一边腹诽道：“你明明一个大主教身份，非要自称‘鄙人’，还要‘远迎’，是要把我捧起来再使劲往地上摔么？”
罗杰躬身到底，他身边的另外三人也一起行了初见上位者的正礼。
邓肯大主教伸出双手扶住罗杰道：“克里兹曼教友严重了！教中职位虽有高低，教众之间却都是兄弟姐妹。更何况这只是个私人家宴，无须如此，无须如此！”
罗杰顺着大主教的力道直起腰来，笑着拍马屁道：“不严重，不严重。小子对您的敬仰之情，与神职高低无关。”
邓肯大主教哈哈大笑，豪爽的笑声冲淡了院子里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罗杰放松了些，赶紧向主教介绍起自己的朋友。邓肯一一见了礼，然后却又向罗杰等人介绍起威斯来。
“威斯·布鲁克，我最得意的门生。他可跟罗杰你一样，是位神眷者啊！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亲近亲近！”邓肯热情洋溢地说着，就好像根本不知道罗杰刚才差点跟他的弟子打出脑浆子似的。
逢场作戏这一套，院子里的人都挺熟悉。罗杰面色不惊地打了个哈哈，一本正经地向威斯行了个初见礼。只不过他心中却一阵嘀咕，着实为威斯神眷者的身份感到吃惊。
他不太明白万神殿是有多瞎才会眷顾威斯这种货色，不过转念想想自己是个什么屌样子，也就瞬间释然了……
威斯那边做得比罗杰还要假。他一本正经地行礼，然后连莫尔都没拉下地给吹捧了一番。
没见识过上流社会做派的莫尔被唬得满脸莫名其妙，只好“嗯嗯”地应和着，不过也没出什么丑……
护卫着威斯的白脸中年人早就退到了暗处，院子中只剩下了宴会的主角。邓肯大主教看着两边算是见过面了，大手一挥，带着众人进了门厅。
罗杰落后邓肯半步，却占据了次位，然后就听见邓肯压低声音对他说道：“罗杰啊，你打得好！不揍那小子一顿，他就不知道天有多高！”
邓肯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威斯肯定能毫不费力地听到。罗杰讪笑了下，大概猜到邓肯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威斯听的，于是搭腔道：“大主教说笑了，布鲁克少爷与我同为神眷者，都是主的忠实仆从。我们这些羔羊的些微力量，都来自于我主的恩赐——布鲁克少爷又怎会不知天有多高呢！”
邓肯闻言，再次哈哈大笑。他为了显示亲近之意，故意用带着草莽气息的方式来说话，却被罗杰以官腔来回应，心中已经对对方的性格有了评断。
此前他以为罗杰这种出身市井的人会不适应这种逢迎场合，看起来是多虑了。
众人入内，乐曲声已经从后堂中响起。随后两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他们神态自若地与罗杰等人见礼，自我介绍为邓肯大主教的长子与次子，将各人领入席位。
随即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鱼贯而入，自称为邓肯的女儿，一个个扭着小蛮腰也入了席，坐在了长条桌对面。宴席上顿时活跃了起来。
罗杰对面是个眼睛会说话的姑娘。她只是报了名字，随后嫣然一笑，便没了其它言语。然而她眼光流转，却都落在罗杰身上，将他看得心里有些痒痒。
“哎……”罗杰贪婪地盯了下姑娘曼妙的身材，然后暗暗捅了下坐在身边的恩岚，小声问道：“这几个，真是大主教的女儿？看起来年纪相差不大啊？他得有多少个情妇才能一起生出来？”
恩岚对这个大主教的了解要比罗杰多得多。他嘿嘿一笑道：“屁的女儿。都是他培养的女人，用来拉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急色鬼的。”
罗杰闻言，“哦”了一声道：“那他可真小看我了。以我现在的身家，还真不是给个女人就能拉拢住的。”
恩岚摆摆手道：“别说大话。这些女人从小便被精心调教，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像你这样的雏儿，她们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勾引。”说着话，他将目光投向罗杰对面的女人，示意道：“你看她，举止做派，是不是非常对你的胃口，让你挑不出什么缺点？”
罗杰的眉毛挑了下，顺着恩岚的目光看过去。那姑娘没在乎恩岚带着点戏谑的眼神，但是微微与罗杰对视了一下，却立即面目含羞地垂下了眼帘。她略施粉黛的娇颜上隐隐见红，樱唇微微启合，最后凝成一个温和的笑意。
“啧啧……”罗杰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姑娘的神情颤了下。他在恩岚耳边感慨道：“果然如此！这姑娘，真是韵味十足！大主教这就是要把她们送给我们？”
恩岚白了他一眼，笑道：“你想得美！她们虽然不是邓肯的亲生女儿，但是地位都不低。她们是被用来联姻的，不是当肉来卖的。你不加入邓肯这一派，我保准你连姑娘的手都摸不到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罗杰有些惋惜，不过也没太在意，毕竟他还有两个魅魔俘虏。
只是罗杰目光略一透出失望的意思，那看起来低眉垂目的姑娘就轻轻抿了一下嘴，显出一丝楚楚可怜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观察罗杰表情的……
所有人都入了席，仆从将酒浆斟满，邓肯大主教便举了杯。众人起身，一齐说了祷词，再听大主教说了几句祝酒词，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