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火烧十三弯

三子没饱，他这个年龄，正吃长饭的时侯，食量惊人。他自己的那份番薯早吃完了，三子他娘又分给了他一半，他也狼吞虎咽下了肚。

好像这几个小番薯进了嘴下了肚，他还没品出什么滋味来。现在，他眼巴巴地盯着不远处唐唐手上捏着的这根番薯。

唐唐也想:也罢，不用纠结吃与不吃了，这根番薯，就便宜你小子了。

唐唐叫:“三子。”三子屁颠颠过来了。

唐唐将那根番薯递给他:“给你，你慢点吃。慢点吃吃得久。”

三子点点头，接了番薯，又跑回去了。

三子娘嘴里骂三子:“你个吃贼儿，吃不饱的货！”嘴里骂着自己的儿子，眼里向唐唐投过感激的目光。这一根小番薯，平常她们都不当一回事，可如今此时此地此景，这番薯的份量可不一样了。

在石洞里的第二夜，就这么熬过去了。

第三天，绿头起义军终于终于在开始列队整理了，看样子是准备回县城里去了。十三弯离县城有好一段距离。他们走了，十三弯的人们就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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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里的女人们都差点要欢呼鼓掌，齐天同庆。

太难了，在这石洞里，没被褥没吃的。回了家，好歹有住的地方。家里地窖里炕洞里，总能找到点攒下的吃的。

只要家还在，再难，这日子总还能过。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些绿头起义军临走临走的时候，给了每个农舍扔了一把火。十三弯的那大大小小的农舍，都着起火来，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石洞里的女人们彻底惊呆了：这是铲草除根后还掘地三尺啊。这是纯粹不给十三弯的女人们留一丁点点活路。

每一个女人的眼睛里都充了血，她们已经不流泪了。若是现在手里有长刀长矛，唐唐估计，这些女人都能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些绿头起义军们，将长刀长矛向这些绿头起义军头上砍去。

罗婆婆都气得浑身发抖：“完了，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眼瞅着那些绿头起义军们列着队走远了，石洞里的女人们冲下了山，她们得去救火。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出来。

石家也着火了。唐唐和大林嫂也往石家冲。进了院，才发现火就点在正屋，四间正屋笼罩在一片熊熊火光之中，哪里能救？厨房里水缸里的水都被这些黑心肠的起义军都用光了。

唐唐看着大林嫂摇头：“别费劲了。没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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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在侧面，没和正屋相连。厨房还没着火，还能抢出点东西。只是厨房里剩的东西也不多了。连大铁锅都被这些绿头军带走了。

唐唐和大林嫂冲进厨房，墙角找出个瓦罐，一只水瓢，三只土碗。厨房的木架子最里面，藏着一小袋子玉米面，为怕长虫，上面用个破瓦罐倒扣着。那些绿头起义军没注意，没被搜走。

唐唐将那袋子玉米面也赶紧掏了出来。

眼看着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厨房的茅草顶。唐唐拉住大林嫂：“走。”

院子边上还有平时背东西的背篓，唐唐抓了两个，她和大林嫂一人背一个，将杂七杂八的东西往里一扔，抱着地上的小虎和小清清就跑出来了。

火光映天啊，这石家，几代人的心血，就笼罩在这一片熊熊火光中。

大林嫂很心痛，不舍得离开。唐唐将她拉到石家屋后的小树林中。小树林里藏着她们做的番薯干。如果番薯干也被搜走了，那她们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还好，洞口没被发现，小树林里那两袋子番薯干还在。唐唐和大林嫂瘫坐在小树林中。

大林嫂搂着小虎一脸绝望。

番薯被挖了，房子被烧了，这点番薯干能支撑多久？以后该怎么办？唐唐搂着小清清也一脸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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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地里还有些遗留的小番薯。就那些拇指粗细的小番薯，只怕也是宝贝了。

唐唐跳起来，将背篓里的东西往外倒：“大林嫂，你在这等我。地里还有点小番薯，我去捡小番薯。”

大林嫂抓住唐唐的手，她不想和唐唐分开，家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心里慌。

唐唐说：“你别怕，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你看好小虎和清清。守好我们的番薯干。等我一会捡完番薯，我们一起去找罗婆婆去。”

大林嫂点了下头。

唐唐去了沙窝地。沙窝地已经开始有人捡番薯了。都是洞里的女人。

沙窝地是十三弯的。地不少。现在幸存下来，也就这么二十多个女人。好多地都没了主人。也不管地是谁家的，大家也就随便捡。反正每块地里，番薯也不多。

三子娘过来了：“唐唐，你们家抢出些什么没有？”

唐唐摇摇头：“就抢出一个瓦罐，一小袋子玉米面。”

三子娘说：“唉，我们家更是，都被大火烧了。什么也没抢出来。”三子在一旁也帮着捡番薯。他把手上捡到的两个稍大点的番薯，扔到了唐唐的背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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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唐问三子娘：“你们母子有什么打算吗？”

三子娘说：“我娘家在普窑，我准备带三子投奔去。留在这儿也没法活。”

三子娘指指那地里捡番薯的女人们，说：“她们也是，都各自找地方投奔去。拣点番薯，够路上支撑个两三日。”

唐唐问三子娘：“现在，青阳县还能出去吗？”

三子娘摇摇头：“青阳城那边，肯定都封锁了，出不去。不过咱们后山旁边有条山道，绕三座山，能绕出去。我们都跟那儿走。”

三子娘还好心提醒唐唐：“有去处，唐唐你也走吧。马上就到冬天了，留在这儿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扛不过去的。要回来，也是在外边过了冬天，赶春天回来。春天三四月份回来，还能再种点番薯。”

唐唐点点头。走是必须得走的，但她也不知道该走哪去。还是捡完番薯，去找大林嫂商量商量，看看她有什么去处。

唐唐四处看看，看见番薯地里，没有罗婆婆。唐唐有点奇怪：罗婆婆家的屋子也烧完了。她怎么没来捡番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