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湛王
正在施暴的男人被一人抓住手腕,那女子的嗓音清冷,“行了,你们这是视北境律法为何物?”
男人抬头,他望着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短暂失神,随后狂妄道:“律法?那是为你们这些平民设计的!你既然要帮助她,那你就替代她吧。”
说完把手伸向女子,突然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动不了分毫,那位突兀出现的年轻男人冷淡道,“她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你不给面子,就是你的不对了。”
那名男子和身后的三五名狐朋狗友皆是被气机压制住,无法动弹。
男人威胁道,“能够让我们动不了,你是几品高手?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老子是这壁县周家家主周元震的长子周皓,就算是个七品六品又如何?你敢坏老子好事,这件事没完!”周皓不傻,敢在璧县如此嚣张的,多半不会是什么毫无背景的人,难道亦是分量十足的官宦子孙?
在北境能让他心生忌惮的同龄人,大多熟稔,还真不认识眼下这对年轻面生的男女,他笑得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瞥了眼那清冷女子胸脯,深藏不露啊,又看了一眼那位年轻男子,周浩心中腹诽冷笑,你小子以为自己年纪轻轻佩一把刀,就当自己是那世袭罔替的湛王了?
“怎么看都是周公子你赚到了,再不走,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直着进来横着出去。周元震这些年写了多少骂赢阙专权的文章?冤有头债有主,我不像某些人,不跟你这个当儿子的算这笔旧账,你也不配。”
客栈内不管饭菜如何热气升腾,都在这席话入耳后,变得格外应景外头的冷清刺寒。那一桌有官家身份的食客,更是不约而同放下碗筷,本来没有如何细看的花甲老人定睛一看,脸色泛白继而铁青,那日北境阅兵,他是远远的看见过那个年轻人的。
周浩气得七窍生烟,伸出手指,怒极笑道:“小子,你真当自个儿是湛王了?”
赢修然伸出一臂,五指成钩,周家大少爷就给牵扯得扑向桌面,赢修然按住他后脑勺往桌子狠狠一撞,木桌给他的头颅撞出一个窟窿,直挺挺躺在地上,闭气晕厥过去,那些个帮闲吓得噤若寒蝉,战战兢兢。
赢修然随手指向周皓身后的一名纨绔,“你,去把周家的人叫来,我不走,就在这里等着。”
那人如释重负,急忙跑出酒楼,周浩冷笑道:“我周家就是壁县的天,你就是一条龙,在我周家的地盘上也要盘着,你会后悔的!”
年轻男人望向他,“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壁县的天,会塌。”
不久,周元震带着三四十周家的家仆来到酒楼,那些家仆个个手持长棍。
同时,壁县的县尹陈坤也带着几十名衙役火急火燎的赶来,甚至连在壁县的驻军都惊动了,都尉赵于平麾下五百步卒倾巢而出,将小小的酒楼团团围住。
年轻男人站起身,走到周元震的面前,“周元震?”
周元震说话,但他内心不禁疑惑,为何这么年轻的男子有这般压迫感?他觉得还是谨慎一些好。
李梦真则是安慰身旁那一对父女,她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后背,轻声道:“有他在,没事的。”
老板颤颤巍巍道:“二位不知那周家的势力,在这壁县,周家就是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李梦真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只是没有遇见真正的强龙罢了,况且赢家本身就是北境最大的地头蛇。
“听闻犬子与公子闹了矛盾,周某觉得这其间或许有误会,公子不妨化干戈为玉帛?”
“误会?”年轻男人仿佛听到一个笑话,轻笑一番,“在之前,这件事我可以不管,但我说了,我的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不给面子,就是你儿子的不对了,既然敢威胁我,那就要明白,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清楚后果。”
周元震面色暗沉,他沉声道:“陈县尹。”
一名中年男人带着几十衙役赶了上来,他一见此时场景就知道该做什么。
他喝道:“大胆!扰乱壁县治安,意图伤害壁县百姓,罪大恶极,拿下!”
这时年轻男人的脸贴近李梦真的耳垂,低声道:“本王喜欢打完了再讲道理。”
李梦真低着头,看似大家闺秀,娴雅无双,其实她的脸上笑开了花,一手捂住腹部,肚子都给没心没肺地笑疼了。
周元震的一名侍卫踏出三步,抽刀出鞘几寸。
侍卫一步跨出,裹黄金刀迅速出鞘,刀光乍现。
居然是一名五品高手,也难怪周家如此有恃无恐。
可眨眼功夫,赢修然就站在他面前,一手按住刀柄,将即将全部出鞘的刀塞回刀鞘,那名侍卫眼神一凛,抬膝一撞,赢修然左手松开刀柄,轻轻一推,侍卫膝撞落空,惊骇之间,他一记旋身鞭腿砸出,呼啸成风,侍卫顾不得注定占不到便宜的仓促拔刀,猛然下坠,身体向后倒去,一手拍地,正要起身,赢修然欺身而进,一掌拍在他的头顶,将那名侍卫直接轰入地面,口吐鲜血,挣扎着站不起来。另外一名周家供奉举刀当头劈下……
赵于平坐在马上,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五百盛州步卒,他觉得周元震能处理好这件事,他带这些人只是来撑场子的,毕竟那些家仆和衙役加起来有八十余人,就算是五品高手,胜负也毫无悬念啊。
只见一个年轻男人一手拽着周元震,一手拽着陈坤,把两人像死狗般拽出,扔在赵于平面前。
“哟,连驻军都出动了,周家还真是一手遮天。”
赵于平这些人隶属盛州军,盛州军总共十万人,当时参与阅兵的只有一万最精锐的盛州军,他们都没有参与阅兵,所以并不认识这位年轻藩王。
赵于平沉着脸,“杀!”
最前面的三十余步卒抽出战刀杀向赢修然,赢修然化作一道残影,瞬息掠过这三十步卒,出现在赵于平面前,他一把抓住赵于平的脖子将他重重的砸在地上。
赵于平身旁的四五名甲士想要抽刀,竟发现自己的佩刀犹如千斤巨石,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赵于平想要拔刀,年轻男人摁住他的手,赵于平使出浑身力气也拔不出那柄斩妖刀。
“我,哦不,本王叫赢修然。”
赢修然掏出一块精致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湛字。
湛王令,见令如见王。
“赵于平参见湛王!”
赵于平见到那块令牌,顿时五体投地,磕头跪拜。
赢修然抽出赵于平腰间那柄普普通通的战刀,不理会骇然的五百步卒,走到陈平身前,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为何会这样?”
赵于平趴在地上,没有言语。
堂堂一位实权都尉,就这么大气不敢喘一下地死死趴着。赢修然伸出一脚,直接把赵于平本就紧贴冰凉地面的头颅一脚踩下,砰然作响,附近甲士都瞧见都尉大人脸面触及的地面上,淌出血水来,这位在璧县位高权重的都尉大人,仍是一动不动。赢修然眼神冷漠望着赵于平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给了你权柄,你既然不敢得罪人,本王自己来便是。”
赵于平的心在此时凉透了。
“周家,抄家,陈坤,斩首,衙役,本王会派人来调查,该留下的留下,该滚就滚,至于你们这些甲士,就去盛州边境充当戍卒,你赵于平依旧是都尉,依旧管着五百人,但本王希望,需要你们赴死的时候,你们能够去死,如若是叛出北境,本王就算如何山穷水尽,也会杀掉你们。”
“谢过王爷大恩!”
景和二十三年,都尉赵于平及麾下五百步卒战死盛州以北,人人面北而死,一步不退。
赢修然与李梦真走在山间小道,李梦真笑意吟吟,“明明可以直接摆出你的身份,偏偏这么麻烦,好一个喜欢打完再讲道理的小王爷。”
“本王只是看他们不爽,想打。”
接着他柔声道:“其实我就想像现在这样,和你在山间,吹着夏夜的晚风,散散步。”
李梦真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想归想,可你是湛王,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为赢家复仇,但我知道赢家的未来一定跟你息息相关,你的一个决定,能够影响太多太多了。”
“真真,不如我杀进那座渝京城,让你做皇后如何?”
李梦真莞尔一笑,“傻子,我推演过一些事,你要么本分的做一个异姓王,要么做那一统的千古一帝。”
“此话何讲?”
“如果只是单以北境四州称帝,四州苦寒之地支撑不了多久,最多几十年就会亡国,所以称帝只有一条路,首先需要排除精灵这支因素,可以是吞并,可以是一战打垮精灵族,但决不能让妖族吞并精灵族,其次是一场大战重创妖族,让妖族无力南下,你则率铁骑南下,入主渝京城,再举人族之力彻底击垮妖族,一统三族。”
赢修然笑道,“为何不是先灭妖族,再南下?”
李梦真认真道:“天下所有人都觉得,北境要逐鹿中原的唯一途径是先灭妖族再南下,可是妖族毕竟马多粮多,是真正意义上的百万铁骑,北境与妖族死磕,胜算很小,就算胜,也是惨胜。但若是先南下渝京,举人族之力,胜算会更大,而且就算惨胜也无妨,因为整个天下已经没有强敌了,在这样的不顾损失只求胜利的背景下,北境诸将也能更好的发挥,又是增加了几分胜算。”
赢修然愣住了,这样的战略,无论是他还是李拾遗都没想到过,他们,全天下的人都被先灭妖族再统一人族这一条框局限住了,而这位十七岁的少女却想到了从未有人想到的方法。
攘外必先安内……
“这样的战略确实很好,但是即使这样,全盘算下来,少说也会死上百万人,如果算上三族无辜的百姓,甚至会死上千万人……”赢修然很无奈,他其实不想死人了,从赢承开始,他赢家麾下的将士战死三十余万,够多了……
但是他赢修然也想不到,妖族大举南侵的日子会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