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溪畔述爱意41

赢修然没有急着返回盛州城，赢修然和李梦真两人坐在一条溪水畔。

赢修然没有对还未上任的副经略使遮遮掩掩，把许多北境布局和盘托出，例如对甘州赵家赶尽杀绝，是为了给沈轻舟的虎豹骑清理路线，之所以拿下这北方四城，其实也有对日后拿下西域的考量。

李梦真听了后没有从细处着手，而是捡取了一些石子在地上摆放，自言自语道：“现如今北境可能面对四座战场，盛州以北的这条主要战线，关隘军镇驿道，都极为完善，用固若金汤四字形容也不为过。西州以北有一个北境占据天然优势的地形，堡群林立，守易攻难，西州的僵持局势是必定的，妖族不太可能在初期就主攻西州。檀州以北有三城防御体系，也不可能初期就沦陷。精灵族那边主力还得是镇北军，咱们顶多支援一下。但是西域地域广袤，起伏极小，地势如骏马奔平川，利于骑兵驰骋，我方并无雄城巨镇可依，妖族总体兵力占优，调兵遣将无须阴谋奇策，他们如果选择这条路径南下，直接绕过边境三州，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他们的粮草补给线，被驻扎于西州西北方位的赢家铁骑一刀切断，这就考究双方的偷袭与反袭功底了。”

赢修然瞥了眼缓缓走来的许抚州，后者缓缓说道：“妖族要想成功绕过北境南下，不管北境是否在西域设立防线，都会试图从这里打开缺口，否则打北方三州那条防线，他们就算有百万大军，一样耗不起，毕竟我们北境不论骑兵步卒，都极其善战，何况骑卒下马可守城，上马又可以主动出击，这是妖族真正头疼的地方。义父很早就在边线几座最重要的城池要塞中，建有大型粮仓武库，以备久战。”

许抚州停顿了一下，笑道：“但事实上我们北境军中从来都不觉得一味守城是上策，这一点从义父和李拾遗，再到于正刘祁杨兴，以及所有青壮将领，一脉相承，都达成了清晰共识，所以北境这么多年的频繁演武，一向力求攻守兼备。妖族那边拖不起，万一给人族朝廷把中原地带的国力都演化成边关战力，两族国势，只会越来越此消彼长，妖族更没得打。可以说，选择西域作为开战地点，即是妖族以为能够得利的切入口，也是咱们北境一个相当主动的抉择，这并非北境自负，而是自信，尤其是对我们骑军在家门口作战的自信。”

背靠在树墩上的赢莒会心一笑，点头道：“北境军政其实就像一块精耕细作的良田，坐等收成而已，我这个武夫，也不会去画蛇添足。比起北境四州，妖族可谓家大业大，不过多门之室难免多风雨，听说妖皇为了没有后顾之忧，要对妖族四位王爷动手了，我们不妨火上浇油一把，随便从刘氏皇族中推出一位，传去消息，北境愿意尊其为妖皇，而不认刘澹。这种事情，肯定没办法让妖族伤筋动骨，不过能恶心一下他们，终归是好事。”

赢莒说到这里，笑问道：“北境多半就此事留有后手，对不对？”

赢修然笑着点头。

赢莒继续说道：“具体的战事谋划，我不懂，所以不插嘴，北境是打仗的行家，有的是熟稔兵事的将领，内行做事，我这个外行看热闹就是。但是妖族百万大军，看似气势汹汹，其实真正能拼命的其实不多，更多还是一些称不上精锐的军队，到时候我们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可以一口气打掉妖族某支战力平庸却又人数足够的军队，那些妖怪蛮子本就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对打西线人族还是东线精灵族始终有异议，咱们慢刀子割肉，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随口提议。”

一直没有说话的赢修然终于插嘴说道：“这本就是李叔叔连环布局里的一个小环节。”

赢莒愉悦笑道：“仅是一个小环节啊哈哈，总算知道为何李拾遗能被称为算无遗策了。”

李梦真眯起眼，丢了一块石子到溪水中，溅起一阵涟漪，“朝廷那边，本妃倒是可以做些事情，漕粮和盐铁两事，有一计可让朝廷彻底松口。”

赢修然笑道：“哦？赵乾可是一直想着既让牛拉车又不让牛吃草的念头，抠门得很，到现在为止，好不容易松口的那一半漕粮，都还没运到北境译州码头。如果不是轻舟在精灵族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估计这批漕粮一百年都不会离开江南道。”

李梦真平淡说道：“很简单，南边不是有南蛮未定么？湛王府上疏京城，主动要求出兵一万靖难，边境藩王有戊守边关之职责，名正言顺。朝廷在南方接连打了几个败仗，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诉朝廷南蛮诸部很难缠吗？咱们北境一向擅长啃硬骨头，其他人不能建功，我们来嘛。一万不够，三万够不够？”

许抚州微笑道：“若是依王妃所说，看来渝京城兵部会要乱成一锅粥了。”

赢修然笑道：“朝廷会恨死你的，我得让高手贴身护卫你这个湛王妃，否则皇城司碟子肯定要来取你的头颅。”

李梦真没有丝毫笑意，眼神坚定，轻轻说道：“赵家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如何坐天下？真当北境就该以几十万甲士死绝换得他们的安稳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不假，可既然北境也是人族疆域，北境数百万百姓就不是他赵家的子民了？天底下没这样的荒唐道理！”

许抚州叹了口气，对这位湛王妃心生折服。

赢修然的手靠在女子的头上，他想笑又忍着不笑，柔声道:“赵乾要是有这魄力，赢阙就不会死了，湛王府上下近千条人命也不会一夜死绝，不过没关系，我是赢修然，不是赢阙，半个月内，北境铁骑可以打烂关宁防线，直逼渝京城，赢家不会重蹈覆辙的。我守在这里，只是因为你在南方，很多人都可以死，但你不可以。”

李梦真依偎在他肩上，轻声道:“我爱你，是爱不是喜欢，喜欢太廉价了，给路边小孩买一根冰糖葫芦他也能说喜欢你，爱是即便有一刀避无可避，我也会冲上来替你挡下，你的存在即我所爱，我需要你，永远都需要你，所以你不可以轻易死，懂吗？”

赢修然点点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开心的活着。”

李梦真摇头道:“如果你死了，你的尸骨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赢修然没有再与她犟嘴，手靠在她的后脑勺上，低头把脸凑了过去，与她贴到一处。

“嗯……”

在一旁的两人知趣地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