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登台唱戏
他嘴角又勾起一抹笑,说道:“又要我帮你个忙,可是我的忙你好像还没有帮上,我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宁王看着她摸自己的脖子,难道她是想将脖子洗干净送给自己,可自己又不是那吸血的妖怪,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日后若有需要,还请你能帮我查案。我帮了你两次,你也还我两次,这样便扯平了。”
谢含辞松了口气,查案?那可太好了,别说是两件了,有多少她就查多少。
谈妥了条件,谢含辞转身往大殿里走,却在门口被人叫住,一回头,是绾月轩的小掌柜。
“这位姑娘,敢问林娘子真是被奸人所害吗?若果真她是被人所害,能否告知在下凶手是谁?尸骨现下在何处?”这小掌柜眼睛微微肿起,似是哭过。
“抱歉,目前我还无法告诉你。”谢含辞淡淡说道。
小掌柜听完一抱拳,眼眶又红了起来。
谢含辞见状说道:“我知你对她或许还有旧情,只是莫要忘了,当初是你悔婚在前,致她后来入府为妾,才有今日这一劫。”
小掌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跟我夫人商量过,可以让她嫁过来做贵妾,是她自己贪慕虚荣,宁可做年过半百男人的妾侍。”谢含辞听后不免觉得好笑:“你为何会觉得同样都是做妾,做你的妾侍就比做那员外郎的妾侍要高贵?”
小掌柜瞪大了眼睛:“我跟若微,年少便相识,她嫁给我一来可全了多年情谊,二来我家中妻子性格温和,知道自己抢了她的位置,会善待于她。她嫁给那老员外虽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要日日殚精竭虑,提防正室的算计。”
谢含辞反问道:“你如此重视你们之间的情谊,为何还要违背婚约,另娶他人?你既知你现在的妻子占了她的位置,你怎么不叫她让出来,奉林氏为妻,她为妾?”
小掌柜被戳到了痛处,涨红了脸:“你这话说的,好生无礼。她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怎好让她自降为妾?我也是听从父母之命,实是万般无奈。家中生意突然出现状况,需要借助我夫人娘家之力。若微……应该体谅我,我对我现在的夫人只有感激之情而无男女之爱。”
谢含辞也动了气,丢出三个字:“凭什么?”
小掌柜一愣:“小姐是何意?”
谢含辞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凭什么林氏要体谅你?凭什么要她降妻为妾?若你真纳了林氏,你现在的夫人凭什么要日日看你二人诉衷情?她又做错了什么?”
“你句句说你的无奈,却事事都占尽了好处。既想仰仗岳丈的势力,又要抱得美人归。做一副不舍林氏的深情面孔,实则你才是最无情之人!你知道你这个样子给她带了多少麻烦吗?”
小掌柜待在原地,半天没说出话。
谢含辞不愿再搭理他,也没了回大殿里听老和尚讲经的心情,转身回房间补觉。
另一边李夫人和慧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你不是跟我保证没事吗?还自作聪明地拿那豹妖做文章,我就说,错过了机会,就等下次,大不了等她生产之时,我找个稳妥的婆子弄得她一尸两命。这下好了,我们都成了嫌疑犯!”
慧远手中捏着新串的佛珠:“急什么?反正你手上也没沾上血,都是我做的,大不了你就都推给我。“
李夫人拿过慧远手中的佛珠:“你怎么不用我送你的那串佛珠?再说老秃驴明明也不用你这个时候动手,还不是被那小子弄得难以收场,平白害你多背一条人命?”
慧远叹了口气:“小师弟是我从山上捡回来,没有我他早就野兽叼走了,他也是为了我好。他说老秃驴看出咱俩有私情,要把我监寺一职给撤了略作惩戒。我当时虽是一冲动,不过他说得在理,有方丈在,我永远要受制于人,做得再好也只能当条看门狗。”
李夫人明白他这么多年屈居人下并不好受,只是埋怨道:“可眼下谢家这丫头,一口咬定林氏是被害死,言之凿凿的,会不会手里真的有证据,那明日官差真来拿人,我们可就被动了。”
慧远咬咬牙:“那就除掉她。只是我不方便再出手,你不是从你手帕交那里讨了个得用的人来吗?”
李夫人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三郎,那人是个草包,她要是头一夜就给林氏和那小掌柜解决了,也不会再横生枝节,她做事我不放心呀,再说万一她被发现了……”
慧远冷哼一声:“呵,被发现了也好。到时候就都推到她身上。我们还过我们的逍遥日子。不,那老秃驴曾一死,咱们就更轻松了。柔儿,以后没什么人能阻止我们见面了。”
说着,慧远用手指轻抚李夫人的耳垂,微凉的指尖划过她滚烫的肌肤,她打了个寒战。
“可是三郎,若那人被发现了,将我供出去可如何是好呀?”
慧远轻笑,俯身贴近:“这还不简单,你就按我说的……”
入夜,谢含辞住的东厢房外飞快地掠过一个人影,纸窗上被戳开了一个小洞,迷烟缓缓地吹进了屋内,门被推开。
蒙面人轻手轻脚地走近床榻,挥刀刺下,刀拔出来的一瞬,棉絮漫天飞舞,被子里面只有一个软绵绵的枕头。
谢含辞推门而入,怒道:“果然是等不及了。”
蒙面人大惊,在月光下,她的腕上闪着凌厉的剑光,卷着一股疾风飞向谢含辞的面门。
蒙面人挥刀直劈,谢含辞急忙闪身,自知自己在街边实战出来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对手,快步逃到了屋外。
一道寒光闪过她的头顶,只听得一声玉器碎裂的声音,头上的簪子碰到了刀尖,发出了一声脆响,化为几节碎玉,瀑布般的青丝,一泻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宁王从房顶飞身而下,第一剑挥出便击在蒙面人的刀刃之上,短刀立刻被斩成了两段。
谁知那蒙面人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手腕用力,直刺他的咽喉。
宁王挥剑要挡,可蒙面人的软剑如同一条游蛇,剑到中途,陡然转了个方向,剑尖刺向他的胸口。他被逼的朝后退了两步,提起手中的剑,一剑将蒙面人扎穿,钉在了地上。
“别杀她!留活口!”
谢含辞一个箭步上前,好在宁王这一剑虽将此人的肩膀贯穿,却避开了致命处。她一把将这人的面巾扯下,竟是李夫人身边的“黑面婢女”。
寺庙中的香客们听到动静,纷纷走了出来。李夫人面色发青,继而又对谢含辞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怎么会用刀?”
谢含辞将地上的刀踢到李夫人脚下,问道:“你不正是因为她会用刀,才将她带来的吗?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林若微活着回去。”
李夫人将刀踩在脚底,问道:“谢小姐是睡昏了头吧,林氏可不是被刀刺死的。她是被豹妖叼走,死无全尸,谢小姐不也见到石壁上被拖行的血痕了吗?”
谢含辞轻轻一笑,说道:“你原来的计划就是让这婢女刺死林若微和小掌柜,扔到后山,再伪装成林若微与你口中那个小掌柜私奔。可是这婢女在紧要关头,却并没有下杀手,我一开始以为是她怕了,打了退堂鼓。”
那婢女动弹不得,一股股鲜血顺着剑身流到地上,她抬头看了一眼谢含辞,并没有说话。
谢含辞接着说道:“可是刚才她刺枕头的两下子,摆明了要置我于死地,哪里有惶恐畏惧的样子。方才看她使刀的手法我才明白,这是飞云门的弟子,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三不杀。”
景瑜连忙追问:“什么三不杀呀?飞云门不让杀什么?”
谢含辞解释道:“不杀三岁以下小儿,不杀八十岁以上老人,不杀身怀有孕的女子。”
李夫人眉头紧紧地拧作一团,垂目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含辞答道:“林氏为人小心谨慎,却比夫人晚到一步到寺庙。她身材窈窕,小腹不见凸起,应该是不到怀孕三个月,此时胎气不稳,山路颠簸,所以她即便是得罪夫人也只敢让马车慢行。”
谢含辞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们吃斋饭的时候,都是些马齿苋、苦瓜、木耳。这些孕妇是吃不了的,所以她昨天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李夫人脸色越发难看,她咬牙说道:“那贱人没跟我说她有身孕,老爷也没跟我说过。”
谢含辞侧身轻笑:“她不告诉你,李夫人你就不知道了吗?她一个妾室吃穿用度都有定数,你是李家当家主母,你会察觉不到?就算是你之前只是猜测,那天吃完素斋你肯定是知道了。”
人群中有香客诧异道:“阿弥陀佛,员外夫人怎么敢在这菩萨眼皮底下行这杀人之事。要是发落妾侍,在员外府内不是更便利一些吗?
谢含辞不禁为他鼓起掌:“您说到关键了,李夫人敢选在这里除掉林若微,一来是府中有员外郎盯着不好下手。二来是因为她在庙里有个得力的好帮手。”
谢含辞将目光投向围观的僧人:这个人心细如发,不仅在李夫人还未住进西厢房时,就提前为她点上了熏香,还担心未干的桐油会沾到李夫人的衣袖。”
“是吧,慧远师父?”
慧远背对众人,似乎正要开溜。
“我记得那天李夫人在早课上因林氏失踪大闹,后来你一直自称闭关祈福,那方丈的手里为什么会攥着你的佛珠?”
慧远转身,冲谢含辞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金椤寺里所有僧人都佩戴佛珠,为何就一口咬定是慧远的?贫僧念谢小姐年纪尚幼,不与你计较,贫僧现下要去为方丈诵经超度,还望谢小姐能让一让。”
谢含辞手中举起了一颗佛珠,它的表面有些变色,能够看出来是被人佩戴了很久,日日把玩。谢含辞手指一翻,顶珠的另一面刻了一个清晰的“远”字。
这颗顶珠是她在禅房外的地上捡到的。但是她要赌,赌他做贼心虚。
慧远这下彻底变了脸色,面上再也挂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