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道有缺

第二天，殷开山入朝，启奏唐皇李世民道：“武德五年，臣婿新科状元陈惠，携带家小前往江州赴任。稍水刘洪图谋不轨，杀死陈惠，占女为妻，假冒臣婿，为官至今，实属罪不可恕。恳请陛下调遣兵马，剿除贼寇！”

杀官冒任，罪大恶极，李世民闻奏大怒，当即调拨御林军五千，命郧国公殷开山督兵前往擒拿。

殷开山领旨出朝，带着外孙玄奘，前往教场内点了兵将，率军向江州进发。一路晓行夜宿，渴饮饥餐，不觉已到长江。殷开山先在北岸扎下营寨，然后命录事参军星夜持着金牌把江州同知、州判召唤到营中来议事。

辖区内出了如此惊天大事，同知、州判吓得冷汗直冒，立即表态愿意出兵相助，一同过江擒贼。

天还没亮，殷开山就已率军将寻阳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县衙里的人还在梦中，只听得火炮一响，金鼓齐鸣，随即便有兵将杀进了进来。刘洪措手不及，在私衙里被御林军一举拿下。殷开山传下军令，将刘洪一干人犯收入监牢，众军退到城外安营。

御林军领命而去，殷开山直入衙内正厅坐下，命衙中女眷请女儿出来相见。殷温娇虽想前去，可又觉得没有脸面再见父亲，于是决定自缢。

玄奘得知后，连忙将母亲救下，跪地哀求道：“孩儿与外公领兵前来，与父亲报仇雪恨。现在恶贼已经被捉拿归案，母亲为什么反而要自寻短见呢？母亲如果死了，玄奘岂不又成了孤儿？”

殷开山也疾步走进私衙劝解女儿。

殷温娇欣慰地说：“我听说，妇人从一而终。丈夫被恶贼所杀，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因为已有身孕，只得苟且偷生。如今大仇得报，儿子也长大成人，我终于可以瞑目了。”

殷开山语重心长地道：“温娇呀，你这是迫不得已，又不是水性杨花，作为受害者，不必觉得羞耻，也无需过于自责。”

说罢，父女相抱而哭，玄奘也泪流满面。

殷开山安抚好女儿后，正色地说：“人要朝前看，你们母子得放宽心思。现在恶贼已经落网，我先去把案子处理了再说。”

在手下将领地簇拥之下，殷开山来到军营，正好江州同知派遣的哨兵也捕获了水贼李彪，并押送了过来。殷开山雷厉风行，命令军牢把刘洪、李彪押到面前，一百军棍下去，两人便乖乖地招出了当年合谋害死陈惠的案情。

殷尚书取了供状，先将李彪钉在木驴上，推去市曹，剐了千刀，才枭首示众；然后，命御林军把刘洪押到当年谋害陈惠的洲屿上，尚书、温娇、玄奘三人亲临现场，活剜刘洪取出心肝，烧了一道祭文，望空祭奠陈惠。

三人望江痛哭，不想惊动了水府，巡河夜叉赶紧将祭文呈送长江龙王。

读完祭文，长江龙王当即命鳖元帅去把都领陈惠请到水晶宫里来。一见面，龙王便笑容满面地道：“书生，恭喜！恭喜！现在你家夫人、公子同岳父正在江边祭奠你呢，寡人待会就送你还魂去，今天你们父子夫妻就能够团聚了。只是今日一别，你我难有再会之期，寡人送你如意珠一颗、走盘珠二颗、绞绡十端、明珠玉带一条，一点点心意，望不要嫌弃！”

陈惠闻言大喜，再三拜谢长江龙王。

随即，长江龙王给了陈惠一颗固本培元的还魂丹，命令夜叉将陈惠的尸身送至江面还魂，夜叉领命而去。

殷温娇记得南极星君说过，龙王已经救了丈夫陈惠，可陈惠却始终都没有出现过，难道是陈惠他不肯原谅自己吗？想到这里，殷温娇心灰意冷，就要跳江自杀，玄奘大吃一惊，赶紧拼命地拉住母亲。玄奘正心急如焚之际，忽见一具腰系明珠玉带的尸身躺在十端绞绡上面，缓缓浮出了水面，随波向洲屿漂来。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异象，一个个无不瞪目结舌。而殷温娇就在江边，离得最近，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丈夫的尸首，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谁知陈惠刚一靠岸，便开始舒拳伸脚，慢慢展动身子，然后猛地坐起身来，直骇得众人汗毛倒竖。

“你们真的在这里呀！”陈惠被御林军抬到岸上，刚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妻子、岳父和一个跟自己长得极像的少年和尚，正围在自己身边悲声痛哭着。

见丈夫真的活过来了，殷温娇惊喜地说：“十七年前，我们渡江到了这里，你被那恶贼打死，我苟活了下来，生下了我们的儿子，有幸被西林寺的法明长老救了去。长老将我们的儿子抚养长大，又教他来寻我相认，我让他去京城给外公报信，父亲得知后，奏报朝廷，率军前来，将恶贼捉拿归案。今天我们生取恶贼心肝，望空祭奠你，不知怎么的，相公你就浮出江面还魂了！”

陈惠庆幸地道：“娘子，当年我们在万花店买的那尾金色鲤鱼，你知道么，他竟是长江龙王！幸亏娘子独具慧眼，将他放了生。后来恶贼把我推到江中，全靠他出面，找城隍爷索回了我的魂魄。刚才他说你们正在这里祭奠我，让我赶紧过来还魂，还送了些宝物，都在身上。”

殷温娇愧疚地说：“相公，我没有随你而去，你恨我吗？”

陈惠把妻子拥入怀中，感激地道：“娘子，那不是你的错。你是我们陈家的恩人，不仅为我保住了儿子，还设法让岳父为我报了仇。你想想，连龙王爷都要经历劫难，更何况是我们凡人？现在苦尽甘来，我满心都是欢喜！”

殷尚书率部过江后，江州所有官员全都闻讯赶来贺喜。殷开山于是下令安排酒席，答谢当地官员。次日，殷开山如外孙玄奘所愿，将收到的可观礼金全部转赠给西林寺，以报答法明长老的大恩大德。事情处理完后，军马踏上回程，来到万花店时，郧国公传令安营扎寨。

昨夜，张氏做了一个梦，梦见枯木开花。起床之后，院中的喜鹊频频欢叫，张氏心想：“莫不是我孙儿要回来了？”

饷午不到，陈惠一家三口便来到了“刘小二”旅店外。玄奘老远就看到了张氏，伸手引导着父母的目光，开心地说：“你们看，那不就是我祖母吗？”

陈惠夫妻见了母亲，连忙拜倒。母子抱头痛哭一场，把这些年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张氏在万花店生活了十七年，靠吃百家饭，才不至于饿死。就像长江龙王说的一样，恩将恩报，陈惠让妻子拿出一颗价值千金的走盘珠，替万花店的老百姓交了好几年的赋税后，这才起程回京，进了殷府。

陈惠一家四口都来拜见了尚书夫人。夫人喜不自胜，吩咐家僮，大排筵宴庆贺。殷开山见合家欢乐，喜笑颜开地道：“今天这宴，可以取名叫做团圆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