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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落子成局

观音师徒告别了沙悟静,飞渡强伽河,经过不穿耳寺,继续半兴云雾地走着,突然听见下面的野鹿苑里有仙龙叫唤。

菩萨师徒停下云步,走到答枚克塔前的水池边,问道:“你是谁家的龙子,在这里受罪?”

仙龙悲痛地说:“我是西海龙王敖闰之子敖烈,因为逞能杀了豢龙氏和御龙氏两族的小仙,被父王训斥,一时冲动失火烧毁了佛陀舍利。幸好佛祖大发慈悲,免了我的死罪,命我住在这野鹿苑里,每月处罚三百皮鞭,并负责清理自投强伽河中以求升天的信众。鞭刑我能够忍受,可清理圣河的‘差事’,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恳请菩萨搭救搭救!”

白龙敖烈是龙女的堂兄,观音怜悯地道:“敖烈,你的事动静不小,我也有所耳闻。虽然佛祖宽大为怀,但你的罪名毕竟是‘藐视天庭’,而且仍是戴罪之身,我去大罗天里走一趟,替你去向玉帝求个情吧。”

说完,观音菩萨径飞西天门,广目天王魔礼寿毕恭毕敬将她送到圣境四天里,张道陵、葛玄两位天师远远迎着,客客气气地说:“观音大士,这是要去哪里啊?”

观音笑容满面地道:“贫尼要见玉帝一面。”

两位天师即忙上奏。玉帝下殿迎接,和善地问:“观音大士光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观音上前礼毕,道:“贫尼领佛旨东往大唐寻访取经人,路遇卷帘大将和敖烈,特来启奏,恳请陛下给贫尼一个面子,放他们一马,让卷帘大将做取经人的徒弟,敖烈则做取经人的脚力。”

玉帝闻言,当即传旨赦宥,把他俩送给了观音菩萨,菩萨谢恩而出。

菩萨离开后,张天师忧虑地说:“陛下,落子无悔啊!”

玉帝面无表情地道:“机会难得。”

观音菩萨回到野鹿苑里,交代敖烈,等取经人来了后,变做白龙马,争取立些功劳。敖烈叩谢解脱之恩,谨遵菩萨教诲,然后潜入池中。

观音师徒离开野鹿苑,一路往东,于贞观十三年到达大唐国都长安城开远门外。师徒两个敛雾收云,变作两个普通游僧,于傍晚时分进入长安城里,行走在义宁坊街道旁边。稍行片刻,便见前面有一座城隍庙,师徒俩直接走了进去。庙里的城隍官员们见是观音菩萨,大吃了一惊,叩头接着后,城隍爷让下辖的文武判官、各司小仙立即传报土地社令与长安城中各庙神只。

满城小仙全都速速赶来参见,虔敬地道:“菩萨驾临,请恕小仙没有远迎之罪!”

观音正色地说:“我奉佛旨,特来大唐寻访取经人,你们不要走漏了消息。现在借城隍庙暂住几天,等寻着了真僧就走。”

众仙各归各庙,城隍爷让部分下属去土地庙里暂住,腾出空间供菩萨师徒遁隐真形。

长安,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汉以来,整座城市规划日益严谨,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千门万户,宛如整整齐齐的棋局一般。京畿一带既有安邦定国的豪杰,也有淡泊名利的贤人。

泾河岸边就有两个不登科的进士、能识字的山人,一个是樵夫,名叫焦大;一个是渔翁,名叫阮二。

一天,在长安城里,焦大卖掉了肩上的柴,阮二售光了筐中的鱼,两人一起来到酒馆里面,喝了个半醉后,各带着一瓶酒,沿着泾河岸边,优哉游哉地往回走。

阮二:“焦兄,你看那些争名的,身败名裂;夺利的,倾家荡产;承恩的,色衰爱弛;受禄的,鸟尽弓藏。算起来,还不如我们水秀山青,逍遥自在。”

焦大:“阮兄说得有道理。只不过嘛,你那水秀,不如我的山青。”

阮二:“烟波万里扁舟小,涤虑洗心名利少。一觉安眠风浪俏,无荣无辱无烦恼。焦兄,你那山青,怎么比得我的水秀?”

焦大:“云林一段松花满,红瘦绿肥春正暖。夏去秋来冬又至,逍遥四季无人管。阮兄,你那水秀,哪里比得我的山青?”

阮二:“我水秀受用不尽。仙乡云水足生涯,芦笋荇芽菡萏花;活剖鲜鳞烹绿鳖,旋蒸紫蟹煮红虾。”

焦大:“我山青出产无穷。崔巍峻岭接天涯,紫李红桃野菜花。獾鼹鸡鸭强蟹鳖,猪羊兔鹿胜鱼虾。”

阮二:“垂钩撒网捉鲜鳞,换得香醪喝个醉。蓑衣当被卧秋江,不恋人间荣与贵。你山中哪有我水上快活?”

焦大:“茆舍数椽山下盖,松竹梅兰真可爱。酩酊醉了卧松阴,不管人间兴与败。你水上哪有我山中逍遥?”

阮二:“我水上清怡。托身绿水烟波内,闲看天边白鹤飞。性定果然知浪静,心安自是觉风微。”

焦大:“我山中幽雅。野径花开缓缓归,闲观脚底乱云飞。喜来策杖歌灵境,兴到携琴上翠微。”

阮二:“焦兄,这都是我俩的营生,糊口的活,只不过我比你更清闲。蓑衣残月甚幽哉,笑傲江湖任去来。鼾卧芦洲无个事,随心尽意自安排。”

焦大:“你那清闲,哪有我温馨?野花插鬓亦奇哉,两束薪柴换米来。稚子欢迎妻浅笑,蒸梨炊黍旋铺排。”

两人一路舞文弄墨,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三岔路口,即将分道而行。阮二没有占到上风,心有不甘地说:“焦兄啊,你走山路可要小心,万一老虎出没,有个什么不测的话,明天街市上可就少了一位老朋友咯!”

焦大闻言,恼怒地道:“好朋友应该两肋插刀,你这无赖竟然诅咒我!听好了,我如果遇虎罹难,你必定翻江遭殃。”

阮二自信地说:“我永世也不会翻江。”

焦大冷笑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世事难料,大话不要说得太早。”

阮二:“焦兄,你这样说,是因为你的营生难以预料。而我的营生能够事先预料,所以绝对不会遭遇凶险。”

焦大:“阮兄,你那水面上的营生,风高浪急,极凶极险,怎么事先预料?”

阮二:“你是不晓得,这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一个不得了的卖卦先生。我每天送他一尾金色鲤鱼,他就帮我袖占一课,依着他说的方位下网,百下百准。今天我又去买了卦,他让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保证满载鱼虾而归。等明天进城卖了鱼,沽好酒,再和焦兄即兴赋诗。”

说完,两人相互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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