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悟道须静

猪悟能摩顶受戒的当晚，一位身披云霞紫袍正在河边钓鱼的上仙闯进他梦里说：“天蓬，恭喜你加入了取经的队伍。”

“上仙，你在叫我吗？”梦中世界白茫茫的一片，猪悟能环顾四周，除了钓鱼上仙，便只有自己了。

钓鱼上仙：“是啊，我叫的就是你。”

不论猪悟能怎么走，钓鱼上仙总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致只能看到一张模模糊糊的面孔。收起好奇心后，猪悟能一脸认真地问：“上仙，你已经修得宿命通了吗？”

钓鱼上仙讪笑道：“宿命通读凡人的阿赖耶识确实好用，可最不济的仙家都已经是铜皮铁骨了，只要他没有身死道消，宿命通又能有什么办法？”

猪悟能：“那上仙如何确定我就是天蓬呢？”

钓鱼上仙：“我记住你的胎光就足够了。”

猪悟能：“上仙，我如果真的是天蓬元帅，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钓鱼上仙：“如来度化龙，就会化现为龙；度化马，就会化现为马。所以，你如今该是什么样的面目、性情，就是什么样的面目、性情。”

猪悟能：“上仙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钓鱼上仙：“天蓬，你错了。多说也没用，我再给你一颗九转大还丹，你便能够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又要怎么做，我才会帮你实现心愿了。”

猪悟能：“我怎么联系你？”

钓鱼上仙：“地府并非铁板一块，不要急着斩三尸。”

……

观音菩萨心情沉重地离开了菩提伽耶，师徒两个正半云半雾地踏看着路道，突见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出现在了前方，越往上游河水便越是汹涌澎湃，原来已经到了强伽河与根德格河的交汇之地，而河中间就是阿难陀住世时寂灭分身的地方。

望着涛涛河水，观音菩萨叹道：“惠岸呀，这地方确实难行，取经人凡胎浊骨，怎么渡得了？”

木吒：“师父，您看这河有多远？”

观音菩萨停下云步，放眼望去，这河竟看不到源头，仿佛是从天上流下来的一样，穿山纳水，横贯天竺北境，宽度约莫八百里遥，上下恐怕有千万里远。浩浩荡荡，苍苍茫茫，水流一似地翻身，浪滚却如山耸背，千载长泽安乐土，十里遥闻云雷音。仙槎难到此，莲叶莫能浮。平沙无雁落，远岸有猿啼。衰草斜阳流曲浦，黄云影日暗长堤。哪里得客商来往，何曾有渔叟隐栖？唯有红蓼花絮知景色，白苹香细任依依。

观音正驻足观看，只听见那河中突的“泼刺”一声水响，波涛里跳出一个脸色晦气的妖魔来。

晦脸妖魔手执一根两端有如立瓜锤的宝杖，叱咤如雷吼，奔波似滚风，上岸直向观音菩萨冲去。木吒见状，急挥伏魔棍上前挡住，大喝道：“妖魔，吃我一棍！”

说完，木吒一招横扫千军就想把晦脸妖魔赶回河里去，晦脸妖魔却浑然不惧，力劈华山持杖相迎，两个力士在强伽河边施本事、逞英雄。这一个降妖真宝杖，好似下山的猛虎；那一个浑铁伏魔棍，宛如出水的狂龙。这个撼山跃涧乾坤暗，那个吞云吐雾日月昏。这个使将来，拨草寻蛇；那个丢开去，扑鹞分松。两条银蟒河边舞，一对杀神岸上冲。只斗得昏漠漠，星辰黯淡；雾腾腾，天地朦胧。

两个力士来来往往，战上数十合，晦脸妖魔渐落下风，连忙举杖架住铁棍，道：“你是哪里来的和尚，竟敢破坏我的好事？”

木吒：“我是托塔天王次子木吒，你是个什么妖魔，竟敢打我们的主意？”

晦脸妖魔诧异地问：“你不是跟着南海观音菩萨在普陀山中修行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木吒坦率地说：“师父领了佛旨，要东去寻找取经人，我们刚好路过这里。”

晦脸妖魔：“那菩萨在哪呢？”

木吒冷笑道：“你想捉了吃的那个，不就是我师父？”

晦脸妖魔闻言，冷汗直流，赶紧收了九尺长短的怪异宝杖，连声喏喏，让木吒揪着来到岸上，见了观音，纳头下拜，悲愤地说：“菩萨，万望恕罪！我不是妖魔，原本是灵霄殿里扶侍銮舆的卷帘大将，只因为在瑶池宴上失手打碎了琉璃盏，玉帝下令打了我八百重锤，贬下界来；又命天神每年前来灌铅一次，让我身受铅汁灌肠的痛苦，以致变成现在这个晦气模样。这西牛贺洲的人还以为我是个旃陀罗，实在是难以谋生，饥寒难忍的没有办法，只好三两天跃出水面，看看能不能找个行人填下肚子。不料今天有眼无珠，竟冲撞了大慈大悲的菩萨！”

封仙之战后，各家都在潜心发展，来往得比较少，但能为玉帝扶侍銮舆的，怎么也该是个相貌堂堂的角色吧？可眼前的卷帘大将，青不青，黑不黑，脸色晦气；矮不矮，瘦不瘦，彪躯赤脚；眼光闪烁，好似灶底双灯；口角丫叉，有如屠家火钵；撩牙撑剑刃，红发乱蓬松，真不敢相信，仙家落魄竟会如此凄惨。

观音叹道：“卷帘呀，你在天有罪，才会贬下界来，不思悔改，反而杀生吃人，岂不是罪上加罪？我正好领了佛旨，要东去大唐寻访取经人，你愿不愿意入我门来，皈依善果，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帮他把经从西天取了回去？这样的话，我可以设法帮你免去铅汁灌肠的痛苦。到时功成罪免，恢复你的原职，你看怎么样？”

“菩萨，我愿皈依正果。”卷帘大将想了一想，有些犹疑地说：“只是，我在这河里吃了很多人，以前好几次有传经人来渡河，也都被我吃了。吃剩的人头，抛到这段河里，大多都沉到了河底，只有九个传经人的骷髅，浮在水面，不会下沉。我觉得有些神奇，便用索儿穿在一起，闲时拿来玩耍。菩萨啊，万一那取经人胆子小，不敢来这里，岂不耽误了我的前程？”

观音不容置疑地道：“佛祖命我寻个虔诚的信徒，肯定是会经过你这里的。卷帘，你可以把九头骷髅挂在脖子上，等到取经人来了，自然能够派上用场。”

卷帘大将恭敬地说：“既然如此，愿领教诲！”

观音菩萨这才为卷帘大将摩顶受戒，又指沙为姓，替他起了个法名，叫做沙悟静。

卷帘大将入了佛门，目送菩萨师徒过了强伽河，从此洗心涤虑，不再伤生，专心等候取经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