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将遇良才

悟空无奈地叹道：“师弟呀，取经是件大事，我可不敢瞎吹牛。在水里打斗，我不是十分方便。老孙下水走一趟，既要念避水咒，又要捻手诀；要不然，就得变成鱼虾蟹鳗之类的水族，才能来去自如。要说比本领，高山平地，云中雾里，管你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老孙也都会些。只是到了水里，所有的能耐，都要大打折扣。”

八戒摇着肥头大耳说：“老猪当年统领天河，掌管八万天庭水军，水里的本领倒也有些。但谁知道那晦脸妖魔有没有帮手？万一他的那些家族老小、虾兵蟹将一拥而上，我寡不敌众，岂不是送肉上砧板？”

悟空：“师弟，别担心！你到河里去跟他交手，但不要恋战，许败不许胜，把他引到岸上来，老孙就能出手帮你了。”

八戒：“师兄说得是，我这就去。”

说完，八戒脱了青锦直裰和鞋子，双手舞着钉钯，跳入河中分开水路，使出当年做天蓬元帅的本领，像条海豚般跃浪翻波，直抵河底，探头探脑地搜寻着晦脸妖魔的踪迹。

晦脸妖魔败阵回到水府，这才刚刚平复气息，就又听到有谁正推得水响。出府一看，见是刚刚跟自己交手的肥头大耳和尚正执钯推水而来，晦脸妖魔挥杖迎上前去，大喝道：“长嘴和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吃我一杖先！”

八戒见晦脸妖魔没有帮手，举起钉钯架住宝杖，胆壮气粗地说：“你是个什么妖魔，胆大包天，竟敢挡我们的路？”

晦脸妖魔：“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不认得我，只说明你没见过世面。”

八戒：“你既然不是妖魔鬼怪，为什么在这里伤生害命？你到底是谁？老老实实交代了，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晦脸妖魔道：“我——

自小生来神气壮，乾坤万里亲平荡。

英雄天下显威名，豪杰人家做模样。

万国九州任我行，五湖四海从吾撞。

皆因孽缘荡天涯，只为寻师游地旷。

常年衣钵谨随身，每日心神不可放。

沿地云游数十遭，到处闲行百余趟。

因此才得遇上仙，引开大道金光亮。

先将婴儿姹女收，后把木母金公放。

明堂肾水入华池，重楼肝火投心脏。

三千功满拜天颜，志心朝礼明华向。

玉皇大帝便加升，亲口封为卷帘将。

南天门里我为尊，灵霄殿前吾气壮。

腰间悬挂虎头牌，手中执定降妖杖。

头顶金盔晃眼睛，身披铠甲明霞亮。

往来护驾我当先，出入三界谁不让？

只因王母庆寿辰，设宴瑶池邀众将。

失手打破玉琉璃，天神个个魂飞丧。

玉皇当庭怒生嗔，却令掌朝左辅相：

卸冠脱甲摘官衔，将身推在刑场上。

多亏赤脚大天仙，越班启奏求宽谅。

饶死回生不典刑，遭贬强伽成鬼样。

饱时困卧此水中，饿去翻波寻食饷。

樵子逢吾命不存，渔翁见我身皆丧。

来来往往吃人多，翻翻复复伤生瘴。

你敢行凶到我门，今日肚皮有所望。

莫言粗糙不堪尝，拿住消停剁做酱。”

八戒闻言大怒，火冒三丈地说：“我呸，你这妖魔，真没有一点儿眼力！我老猪还能掐出水沫来，你竟然敢说我粗糙，要剁成肉酱作口粮。你个混账东西，怕是不知道，从来都是你祖宗我把别人吃个干净，我老猪这里只有钉钯‘赏’给别人‘吃’！”

说完，八戒抡起钉钯，就朝卷帘大将猛地打了过去。卷帘大将见钉钯来势凶猛，也不硬抗，随即一个“凤点头”，赶紧躲了过去。两员谪将钯来杖往，大显身手，直搅得八百里宽的强伽河如同滚烫的沸水开了锅一般。

八戒见水中占不到便宜，这才想起了诱敌之计，于是引着卷帘大将逐渐从水中打出水面，两将踏浪登波又是一场恶斗：

卷帘将，天蓬帅，各显神通逞能耐。这一个赤心凛凛保唐僧，那一个恶行滔滔为水怪。算来只为取经人，怒气冲天真豪迈。但凭努力竞相持，敢不用心争赌赛？那个降妖宝杖劈头砸，这个九齿钉钯随手快。钯利触体九条痕，杖重击身魂魄败。凶如太岁撞幢幡，恶似丧门碎山砦。跃浪千尺振山川，推波万丈翻世界。搅得鯾鲌鲤鳜退鲜鳞，龟鳖鼋鼍伤嫩盖；红虾紫蟹命皆亡，水府诸神朝上拜。一时间，波翻浪滚似雷轰，日月无光天地暧。

两员谪将整整激战了两个时辰，仍然不分胜负，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悟空保护着唐僧，抓耳挠腮的在石碑附近徘徊，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两个在河上恶斗，不敢再像上次那样轻举妄动。

八戒见短时间内无法取胜，虚晃一钯，佯输诈败，转身就往南岸上跑。卷帘大将不知是计，随后紧追不舍。

眼看着晦脸妖魔就要追上岸来了，孙悟空忍耐不住，撇下唐僧，手持金箍棒，飞抵河边，劈头就打。卷帘大将自知不是猴精的对手，“嗖”的一声，又窜回河里去了。

见卷帘大将又跑了，八戒不禁埋怨道：“你这个弼马温，真是只急猴子！你再缓一缓，等我把他哄到高一点的地方，你再包抄到河边去，让他无路可逃，不就能抓住他了吗？这次他逃了回去，就别想再诱他上岸了！”

悟空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师弟，别嚷嚷，别嚷嚷，我们先回去看看师傅吧。”

见悟空和八戒走了回来，唐僧欠身道：“徒弟辛苦啦！”

八戒：“先不忙着说辛苦，等降伏了妖魔，把您送过河去了，那才不至于白忙活了这一场。”

唐僧：“你们交手也有一会儿了，那妖魔很难降伏吗？”

八戒：“那妖魔就是一坨大的铁疙瘩，他的手段，和老猪我差不了多少。我假装败阵而逃，想把他引到岸上来。只是他一见师兄举着根大棒，飞身过去打他，就又逃回河里去了。”

唐僧郁闷地道：“那妖魔要是一直躲在河里，不肯出来，你俩是不是就没有办法了？”

八戒敷衍地说：“师傅，办法是有的，就怕您狠不下心。老猪我在上游找个地方，一钯就能决了河堤，不难让河水改道。”

唐僧大惊失色道：“那得有多少天竺百姓家破人亡？”

悟空立即宽慰地说：“师傅放心，不必着急。现在天就快黑了，赶紧去树林里找块平点的地方坐下，老孙去化些斋饭来，你吃了先睡觉。过河的事情，明天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