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红尘难脱

一说到吃，八戒便来了精神，连忙催促道：“师兄说得对，你快去快回啊！”

悟空纵云跳了上去，向南寻了户信佛的富裕人家，化了十来个外酥里嫩、松软香脆的飞饼，拿回来给师傅、师弟当晚饭吃。

唐僧见飞饼还带着热气，脑袋飞转，不禁兴奋地提议道：“悟空，我们为什么不去化斋的人家，跟他们问一个过河的法子，而非要跟这妖魔见个高低呢？”

悟空笑着说：“这家子远得很呢，相距有几千里路。他们哪里知道怎么过河，问他们有什么用？”

八戒：“师兄又吹牛了，几千里路，你来回一趟能这么快？”

悟空：“呆子，你哪里晓得，老孙一个筋斗云就是十万八千里。像这几千里路，只需要把头点上两点，把腰躬上一躬，就能打个来回，有什么难的！”

八戒：“师兄啊，既然说得这么轻巧，你背着师傅，头点上两点，腰躬上一躬，跳过去不就是了，何必辛辛苦苦地跟那晦脸妖魔厮杀呢？”

悟空：“你的‘火光遁’不是也能飞吗？你怎么不把师傅驮过河去呢？”

八戒：“师傅这凡胎浊骨我驮过了，比泰山还重，就我那点驾云的本领，哪里驮得过去？只有你的筋斗云才行。”

悟空：“我的筋斗，其实也是驾云，只不过飞得快些、去得远些而已。既然你驮不动，我又怎么可能驮得动呢？”

八戒好奇地道：“师兄，师傅为什么会这么重？”

悟空：“师弟，难道你不明白‘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的道理吗？”

八戒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观音菩萨只是让我帮师傅把真经取回大唐去，哪有让我帮师傅脱离红尘呀？”

悟空提醒道：“呆子，这次取经，师傅如果没有脱离红尘的机会，你能有修得善果的机会？”

“这倒也是哦！”虽然保留了部分仙家的灵性，但似乎受限于猪的六魄，八戒的脑子好像没有了前世那么灵光，仍然纠结地问：“但师傅还没有脱离红尘，那不就还是凡人嘛。可我老猪捉过的凡人不在少数，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这么重的呢？”

见悟能搞不清楚重点，唐僧双手合十，目光悲悯地道：“八戒，你那是伤生害命，哪有帮凡夫脱离红尘呢？”

八戒继续不解地问：“师傅，红鬃马也是取经的帮手，为什么它能驮得起您呢？”

唐僧：“业力远胜神通。众生宿业难消，所以才会在六道之中不断地轮回。既然投胎为了马，又怎么会驮不起人呢？”

八戒：“泼魔毒怪都是喜欢伤生害命的，这么说来，它们要捉师傅，岂不是容易得很？”

悟空：“呆子，那些泼魔毒怪施展摄法，运弄风头，也就是扯扯拉拉，贴着地面飞行而已，并不能真的带到天上去。像那样的法术，老孙也会使会弄。还有什么隐身法、缩地法之类的，老孙全都知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八戒郁闷地说：“师兄，这一路东去，谁知道会有多少跟师傅宿业未消的泼魔毒怪呢？业力如果真的远胜神通，师傅在它们面前，难保不会轻如鸿毛吧？泼魔毒怪可以肆无忌惮，我们却束手束脚的，想帮师傅脱离红尘苦海，恐怕寸步难行啊！”

悟空：“‘若是容易得，势必等闲看’。八戒，我和你只能是师傅的护卫，可以帮他排忧解难，但却无法代替他受苦受难。否则，我们连真经都取不回去。”

八戒听悟空这么说，就不再啰嗦什么了。师徒三个默默吃完飞饼，就在娑罗树林里面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唐僧站在石碑边，望着波涛汹涌的强伽河，愁眉不展地问道：“悟空，今天怎么办？”

悟空：“照昨天的办，还是得请八戒下水。”

八戒调侃道：“师兄，你是图干净吧，还叫我下水？”

悟空心虚地说：“好师弟，这次我再不猴急了，保证等你把他哄到高点的地方，我再包抄到河边去，让他无路可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抓住他。”

八戒没办法，抹了抹脸，振作起精神，双手拿着九齿钉钯下到河里，分开水路，很快又来到了卷帘大将的水府之前。

卷帘大将迷迷糊糊中，听到水被推响的声音传了进来，急忙出府去看，只见长嘴和尚手持着钉钯又下到河底来了。

扰人清梦，最是烦躁。卷帘大将迎头拦住，挥杖大喝道：“这一清早的，你赶着去投胎啊，看杖！”

八戒举钯架住，也毫不客气地说：“你这‘哭丧杖’难看得要死，也敢叫你祖宗看杖？”

卷帘大将：“你这家伙，真是没见过世面，仔细听好了：

宝杖原来名声大，本是月里梭罗派。

斗姆伐下一枝来，鲁班制造工夫盖。

里边一条金趁心，外边万道珠丝玠。

名称宝杖善降妖，永镇灵霄能伏怪。

只因官拜大将军，玉皇赐我随身带。

或长或短任吾心，要细要粗凭意态。

也曾护驾宴瑶池，也曾随朝居上界。

值殿曾经众圣参，卷帘曾见诸仙拜。

养成灵性一神兵，不是人间凡器械。

自从遭贬下天门，任意纵横游海外。

不当大胆自矜夸，天下枪刀难比赛。

看你那个锈钉钯，只好锄田与筑菜。”

八戒闻言，笑道：“你这个欠打的妖魔，先别管什么种菜不种菜的，就怕打着你一下，九个窟窿一齐流血，没那么多膏药可以贴。即便不死，也是个陪你一世的破伤风！”

卷帘大将一听，懒得废话，丢开架子，在水底下，再次跟八戒大打出手，打着打着，两员谪将又从水中打出了水面。但这一次交手，跟昨天不太一样：

宝杖抡，钉钯筑，言语不合非眷属。只因木母克刀圭，致令两下相战触。没输赢，无反复，翻波淘浪不和睦。这个怒气怎含容？那个伤心难忍辱。钯来杖架逞英雄，水滚流沙能恶毒。气昂昂，劳碌碌，多因三藏朝西域。钉钯老大凶，宝杖十分熟。这个揪住想往岸上拖，那个抓来势必水中屠。声如霹雳动鱼龙，云暗天昏神鬼伏。

这一场，来来往往，打了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