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推波助澜

“杨卿，这样可行吗？”张太后有些犹豫道，她自然也知道八八爷留下的这条规矩。

杨廷和脸黑如墨，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

要么顺水推舟，同意此事，不去管什么祖训，户部的亏空自然就不用补上了。

要么直言谏阻，但这样的话，户部的亏空就得由他来想办法补上了。在小皇帝不同意征派的情况下，杨廷和估计自己就是把京师的地皮都刮三尺，也凑不到这么多银子。

但最后，杨廷和还是坚持了自己一向秉持的礼法，“臣以为，此举不妥，太祖皇帝曾立有遗训，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必慎选庶民善良之家！”

见杨廷和还是老调重弹，张璁立即站出来辩解道，“当日靖难之役后，太宗皇帝为太子纳武定侯府嫡女为妃，由此可见，此事并非绝对，偶尔为之，并无不妥！”

（注：明太宗就是永乐皇帝朱棣一开始的庙号，后来嘉靖帝为了把自家老爹也送入太庙，便追尊朱棣为成祖皇帝，因为本世中朱厚熜没有这么干，所以朱棣的庙号还是太宗皇帝）

说到这里，张璁咧嘴一笑，准备放炮，他道，“当年太祖皇帝曾立碑刻字，号曰永不加赋，可臣前几日却听说，杨大人正在商量给各州府征派税银的事！”

绝杀！

杨廷和立时说不出话来，说到底大家都违背了祖宗的决定，谁也别说谁高尚，看着趾高气昂的张璁，很难将张璁那日到自己府上宣旨时的热络讨好联系在一起。

杨廷和自认为在官场中熬历许久，官场变色龙也见过不少，但他还是很少见到如此前倨后恭的人物！

见杨廷和一时无言以对，张太后看向张璁问道，“这样真的可行吗？”她再次表达了自己忧虑。

张璁知道，当下只要说服张太后，那这件事便成了，因此他耐心解释道，“太后所虑者，无非就是勋戚之女入宫为皇后，恐会使得勋戚之家骤然势大。臣以为，此事不难破解，待遴选皇后人选之时，太后可以从家世低微中选一人为皇后即可！”

说白了，有那么多人选，又不一定个个都是家世富贵，只要重点选一位家世低微的少女来当皇后就可以了！

张太后一思，确实如此，当即向一旁的兴国太后蒋氏问道，“妹妹觉得如何？”

蒋太后才不管那么多呢，她只要儿子朱厚熜能及早成婚，早日生个大白胖胖的儿子，后继有人即可。

“我看张卿家的主意甚好！”蒋太后笑道。

“那杨卿家的意思呢？”张太后最后又问道。

事已至此，杨廷和哪还有说话的份，毕竟连老底都被人揭了，“就依两位太后的意思办！”

身后的毛澄和孙交默然不语。

张太后于是吩咐旁边的宫人道，“去把皇上请过来，让他也知道此事。”

宫人转身而去。

杨廷和见此，露出一副郁闷无语的模样，这事就是小皇帝想出来的，他能不知道吗？他指不定现在在哪个地方偷着笑呢？

过了一会儿，朱厚熜便到了，结果他早就知道了，因为吕芳专门安排了一个小太监给他传话。

“儿子拜见皇伯母，拜见母后！”朱厚熜先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再站起来。

见朱厚熜礼数如此周到，张太后心情也是很好，她道，“方才张卿家出了一个好主意，改变以往从民间选秀女的方式，直接从京师中的勋戚和官员家中挑选，皇上以为如何？”

朱厚熜佯做一番深思的模样，随后朝杨廷和做出请教的模样，“杨卿以为如何？”

杨廷和心里也有怨气，这事还用问我？这事不就是你小子想出来的吗？

想是这样想，但杨廷和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道，“此举可行！”

朱厚熜闻言后，不惊不喜，朝张太后和自家老娘道，“儿子以为，婚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这里没有意见！”

什么叫不粘锅？这才叫不粘锅！

从头到尾，朱厚熜没有发表一句个人意见，主意是张璁那个老小子提出来的，事情是杨廷和等人商议的，最后拍板的是两位太后，全程和朱厚熜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上孝顺懂事啊！”张太后赞道，“今天的事就商量到这里吧！”

“臣等告辞！”杨廷和、毛澄、孙交、张璁一起拱手道。

正当四人准备出宫时，兴国太后蒋氏突然发话道，“孙卿家请留步！”

孙交转过身来，一脸茫然，不知兴国太后什么意思。

兴国太后蒋氏怀念道，“当日在兴陆州时，我曾见过令千金一面，现下想来还历历在目，此番选亲，还请孙卿家不要拒绝此事。”

“臣不敢！”孙交执礼道，当日他还能拒绝只是藩王的兴献帝，现在他可不敢了。

杨廷和见此，当即一挥衣袖而去，显然内心极度不爽！

深夜，首辅杨廷和府上。

小小的书房又坐得满满当当，今晚的阵容几乎比得上当初议礼的时候了，六部的阁臣也都到了。

“张璁此人，真乃大奸大恶之人！”毛澄首先开炮道，身为礼部一把手，他自然要与手下的这个“内奸”切割关系。

吏部尚书乔宇叹气道，“此人几次三番谄媚君上，其害不小啊！”

“当日未能铲除此人，以致遗毒至今，令人悔恨啊！”有人感叹道。

书房里的官员立即加入到声讨张璁的行列中，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好像所有的坏事都是张璁做的。

他们难道不明白这其中有小皇帝的指示吗？他们当然明白，但他们不敢把矛头直接对准小皇帝，于是所有的怨气都发到了张璁身上。

毛澄见孙交一时没有说话，讽刺道，“怎么，孙大人现在就想着把女儿送到宫里去吗？”

孙交闻听此言，立时发怒道，“大家同朝为官，毛大人何必如此冷嘲热讽！”

他虽然一向脾气好，但发起怒来，也毫不退让。

“不要吵了！”杨廷和开口道，“现在是要想出应对的办法，不是在这里吵架！”

“两位太后那里都已经定下了主意，还能怎么应对？”有人小声道。

书房里里顿时一片沉默。

这时，乔宇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道，“我有一计名曰推波助澜，可令张璁功亏一篑！”

众人纷纷望向乔宇。

乔宇道，“张璁不是想从京师中的勋戚和官员家中挑选皇后吗？既然如此，那我等就把这水给搅浑了，看他怎么选？”

乔宇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所有官员家中的女儿都纳入到挑选的范围，让张璁等人难以挑选，再通过小手段把官职高的人家女儿都刷下去，这样就只剩下了官职低的人家女儿。

如此一来，小皇帝想通过联姻的方式拉拢朝廷重臣的办法不就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