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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湖上龙凤

贵为长安城第一大帮的巨鳌帮帮主死的极为凄惨,脖子硬生生被人扭断,整个人经脉断裂颓然跪地,一地的血污甚是骇人,巨鳌帮后院绿荫遮蔽幽静隐秘的书房内凌乱不堪,那散落一地碎裂成无数道的门板和屋内被强劲气力震碎的瓷器家具皆能看出魏近死之前和人发生过激烈的打斗。白桃背着手在屋内踱步,一位目光如炬年纪不过二十的少年俯身查看着魏近身上的伤痕,看了半晌后才对白桃说道:“杀人灭口?”

“鹿柴,你能看出是什么人杀的魏近吗?”白桃捡起地上一块碎瓷放在手心端详片刻后问道。

这名叫鹿柴的少年掀开魏近上衣,紧皱眉头凝视着那血液凝固已经塌陷下去的胸骨沉声说道:“你瞧,致命伤在这里,好像是被一根铁棒一类的东西重锤过,虽然瞧不出是哪门哪派的功夫,但这人的内力浑厚的可怕,恐怕和师傅不相上下。”

白桃看着那可怖的胸口露出一丝惋惜,她将掌中碎瓷用力一捏后愤愤说道:“我们刚得知羡鱼姐姐被袭和巨鳌帮有关,魏近就死在自己书房中,这明显是有人冲着武侯司来的。”

只见这个小姑娘张开手掌后,一缕白粉从指缝尖倾泻而下,她那洁白如玉石一般的手掌完好无损,那块碎瓷已经化成一滩粉末。

魏近的死讯传出后这座位于长安东市的赌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可对于帮主的死,巨鳌帮上下都浑然不知,要不是率先来到此处的武侯司众武官找魏近询问慕容羡鱼被袭之事,恐怕这间隐蔽的小屋内发生的事情当天都会无人发现,闻讯赶来的金吾卫和地方巡役正在屋外庭院一一问询当时在赌场中的赌客和巨鳌帮的扈从,这时赵更古和吴安一脸阴沉的杵着长刀赶来,从赌坊大门进入,戒备森严的环境让赵更古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巨鳌帮一日之内死了两人,还是帮主和地位重要的账房,想来这事情传出去,长安坊间指不定要有多大的震荡呢,想到这里赵更古快步向里面走去。

就在刚踏入后院时,一侧伸出一只手将赵更古拽到一旁,他定睛一瞧,拉拽他的人正是早先在东市宣威坊遇到的金吾卫参将隋木郎,赵更古上下打量了几眼笑意盈盈的隋木郎后小声问道:“我的参将大人,这是何意啊?”

“诺,你瞧。”

隋木郎眼睛瞟向一方,赵更古顺着视线扫过去,当看到站在那间书房门口的几人衣袍后脸色一变凝声说道:“武侯司的人怎么来了?”

隋木郎神情淡然的说道:“听说魏近的尸体就是他们发现的,好像是武侯司正巧来找魏近这个倒霉蛋查一件事,我们先不要进去,等武侯司的人勘查完现场后再去,你瞧着吧,这件事最后还是要地方地方官衙来查,先让他们折腾,等折腾够了再说吧,武侯司现在风头正劲炙手可热,领天子令,办案可越过三司直接向圣上禀报,你瞧瞧,多气派啊。”

赵更古咧嘴一笑,看来这位参将大人被武侯司的人撅了面子,正在这里生着闷气呢,他对着隋木郎抱拳施了一礼,然后径直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老赵,哎,你干嘛去啊?”

身后传来隋木郎的低声叫喊,跟在后边的吴安赶紧说道:“隋大人,赵头是有些线索跟武侯司的大人汇报。”吴安知道,武侯司的人金贵,可眼前的金吾卫也同样惹不起,所以紧忙向隋木郎解释道。

白桃刚从屋内出来,就看见一人急匆匆的闪到面前,这人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衙役服,看到自己后抱拳施礼道:“武官大人,属下是长安县衙的巡役赵更古,关于本案有些情况禀报。”

“说。”

白桃将手插在衣袖中,像极了一个少不经事的小村姑,赵更古虽然对面前这少女有些疑惑,但还是沉声说道:“早些时候卑职等人在东市宣威坊一处荒巷中发现了巨鳌帮账房先生朱九中的尸体,现在魏近又死了,卑职认为这两人之死应该因一事而起。”

正说话时鹿柴走了出来,他看着赵更古问道:“之前死的那人可查到什么线索吗?”

赵更古摇了摇头后恭敬的说道:“那人是被人一刀入腹失血而亡的,尸体还被人挪动过,那处荒巷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鹿柴听到这话眼前一亮,然后急切的问道:“死者伤口可是一柄宽约二寸左右刃面极窄的薄口刀所刺?”

赵更古仔细想了想后说道:“好像还真是。”

鹿柴凝声问道:“那具尸体现在何处?”

“在我们府衙的停尸堂中,死者朱九中没有家室,父母又在漳州,所以无人认领。”

吴安看了一眼赵更古后回答道。

“将屋内魏近的尸身也搬回你们衙门,我要去看那具尸体。”鹿柴大手一挥声音冰冷的说道。

“喏。”

赵更古急忙应道。

在去长安县衙的路上,白桃和鹿柴从金吾卫那里征了两匹官马,两人策马在一行人最前面,只听鹿柴对不明所以的白桃说道:“羡鱼姐姐肩上的刀伤和刚才那衙役所说朱九中所受的刀伤一样,我看八成也是一码事。”

白桃拽着缰绳一手轻抚着座下骏马的鬃毛,想了想后说道:“也就是说羡鱼姐姐遇袭和巨鳌帮这两人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

“八成是的。”

鹿柴打了个响指后皱眉道:“可就羡鱼姐姐所受的伤和魏近之死来看,行凶之人并不是一个人,而且两人都身手不凡。”

“你怕了?”

白桃笑问道。

“我怕什么。”鹿柴傲气的扭头看着白桃笑道:“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

“嘁,就会吹牛。”

白桃笑面如花的娇笑道。

走在两人后边的赵更古看着马上少男少女如此年轻就位居高位,再一想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他一拳锤向一侧载着魏近尸身的马车外壁,咚的一声将跟在身后的吴安吓了一跳,看着赵更古的脸色,吴安也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的埋头向前走。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武侯司出发,马车沿着长安中轴朱雀大街进了内城。

长安内城的一处高阁大院内玉榭凤阙浮光映照,在飞檐画角龙滚玉璧的长廊上,数十个身着彩衣绮衫手持斑斓孔雀玉屏的宫女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在一位身材修长轮廓倩丽的女子身边,一行人穿过长廊走上一座廊桥,在这座廊桥向东不远处,有着波光粼粼清澈怡人的一湖春水,放眼望去那四下花团锦簇鱼曳鸟飞的湖中央一座亭台立于水面,这位凤眼樱唇面如玉盘的女子披着一袭红色凤袍,她那张刻意画的雍容妆容透着几分有些违和的英气,等一行人走到湖边,两名高大的侍卫早就在湖边停泊的渡船处等候。

“公主万福金安。”

两人看到女子后齐声跪地喊道。

“驸马在和何人对弈?”

女子檀口轻启问道,她的声音如灵雀轻鸣一般摄人心魄,其中一名侍卫赶紧答道:“驸马在和和滕王弈棋。”

“妈的,两个臭棋篓子有什么好弈的。”贵为大唐明珠的李玉瑶一开口就让一旁宫女侍卫大跌眼镜,她挥舞着衣袖接着说道:“走,去看看。”

湖心亭中二人,其中那位头戴方巾长相俊逸的青年男子正襟危坐,而他对面头发微白的中间人则是翘着双腿一副慵懒模样,青年男子名叫柴逸,其父亲柴青云官居中书令,也就是坊间称呼的右相,他也是娶了李玉瑶的当朝驸马,坐在他对面执黑弈棋的是如今大唐皇帝的一母胞弟李慈,棋盘之上黑白厮杀,李慈棋风大开大合行云流水,他捻子落子都透着一股洒脱之意,而驸马柴逸则不同,这个眉头紧蹙落子谨慎的青年每一步都反复思索慎之又慎,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李慈杀的丢盔卸甲,一局棋罢,那艘玉船游曳而来,李慈看着自己侄女缓缓而来的身影轻声说道:“天地方圆方圆天地,别看这小小棋盘,从一开始就要步步布局处处埋子,对弈双方机关算尽勾心斗角,可是只能有一人赢一人输,无一例外。”

“非要说来,还有一种可能。”柴逸一边拾着棋子一边笑着说道:“和棋。”

“棋能互为牵制不分胜负,可是人能吗?”

李慈朗声笑道,他待李玉瑶走到近处时抓起脚下一条约莫一尺长的六爪走地蛟,这条模样骇人的畜生通体墨黑长须长尾,正在地上洋洋得意的蠕动着身躯,在被李慈从尾处拎起后稍作挣扎后就乖乖的趴在这位王爷的膝处,鼓着那双乌黑铮亮的大眼睛瞧着缓缓前来的凤袍女子。

李玉瑶瞟了一眼两人中央落满黑白棋子的棋盘,然后冷笑着看向李慈说道:“驸马和滕王好雅兴啊。”

李慈深知自家侄女的刻薄尖酸,对于这句讽刺也是毫不在意,倒是对面的柴逸显得十分拘谨,见到李玉瑶后这位驸马爷一脸谄媚的起身,恭恭敬敬的将座下凳子让出,等李玉瑶坐下后,公主身后一位手持羽扇身着粉衣莲裙的宫女快速的将棋盘上黑白字拾掇进各自棋盒。棋盘上朗清后李玉瑶看着李慈那双深邃且清明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陇右的事情王叔可曾听说了?”

“自然听说了。”李慈翘着腿伸手撩拨着膝盖上趴着的那条六角爬虫缓声说道,他看着六脚爬虫身上那一层渐生的鳞片接着说道:“大狮国带着几个小国欲阻断我大唐和西域诸国的通商之路,而且还勾结大漠的蛮子拒绝再向大唐纳贡称臣,按理来说我大唐应该立即出兵征讨,我也知道你来找我是兴师问罪来了,因为我在陛下面前不主张兵伐,可是我的侄女哟,你不想想,这一打仗要耗费多少财力物力,这几年大唐兴土木修运河,陇右道局势错综复杂,除了像大狮国这样的小国,漠北的蛮子也是虎视眈眈,要是出兵就相当于跌入泥潭,所以......”

“所以?”李玉瑶眉目冷峭着说道:“可是我们是大唐,我们李家是九州共主,要是不能一举荡平那些胆敢挑衅的小国,大唐的威严何在?”

“这事情你也不用跟我嚷,满朝文武一多半都不主张出兵,哪怕是陛下最后决定真要打,也该是安西都护府的大将军薛神通头疼,轮不到你这位稳居长安的长公主,你要是有功夫在这里跟我这个闲散王爷斗嘴,还不如叫驸马再陪我下一局棋。”

李慈对于自家侄女的态度有些不满的说道,他看着李玉瑶眼中逐渐显露的寒芒心中一惊,顿了顿嘴后接着说道:“我听说公主你一手提拔的兖州刺史李洞林因为谋逆被武侯司扔进了大理寺,与其纠缠陇右的仗怎么打,还不如想想自己的门下怎么救。”

听着李慈话语中的阴阳怪气,李玉瑶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停住了嘴,视线停留在不远处正向湖心亭漂泊而来的一艘窄舟上,亭中三人定睛瞧去,一位唇红齿白披头散发的少年郎,身着一袭宽大道袍立于舟头,这少年郎腰间锦带的一方刺绣坠上绣着武侯司三个大字,来人正是在武侯司内参禅悟道的皇子李临渊。

几年之前,因为某件事情,大唐皇帝将自己的三皇子贬为庶民,此事一出朝内一片哗然,随即流言四起,因为三皇子李临渊在诸多皇子中最为聪慧,本是深得皇帝喜爱,那悬而未决的太子之位也隐隐有归他的意思,不只因何惹得龙颜大怒后,这位三皇子就消失在朝堂之外了,直到武侯司成立,才有消息传出,原本消失的三皇子李临渊突然出现,并且坐镇在武侯司之中。

李慈看了一眼舟上少年,又瞟了一眼面前端坐的李玉瑶,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古怪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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