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纸条

林安县城东的一座小小院子里，一株枣树在角落孤零零的立着，枯枝上除了积雪还有几颗没打干净的冬枣，挂在枝头太久，已经有些干瘪的迹象。

院子看上去有些破败，但房间却收拾的干净整齐，高几上的花觚里还插了几枝腊梅，别有一番生趣。

少年倚窗而坐，身后靠着一个松软的引枕，脚边摆的炭盆里烧着上好的银霜炭，一丝烟气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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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完下人的回禀，端起炕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饶有兴趣地道：“这么说，楚四小姐什么事也没有，而楚大太太的亲信则被杖毙了，楚家七少爷身边也发卖了一个下人？”

“是，”下人回道，“楚大老爷很是生气，差点儿休妻，不过被楚老太太拦了下来。”

少年点头，将放在一旁的手炉重新抱回怀里，喃喃低语：“没看出来，那四小姐看着乖乖巧巧的，却有这般手段。”

下人蹙了蹙眉，下意识地开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

少年轻笑一声，抬眸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不过跟那四小姐说了几句话而已，就开始为她说话了？”

“不，属下不是为楚四小姐说话，只是不耻楚大老爷的禽兽行径。”

为了跑官竟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作为礼物送出去，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才对！

少年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卫超，这话你就说错了。虎毒尚不食子，楚大老爷这明明是禽兽不如，你怎么能将他和禽兽相提并论呢？禽兽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卫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垂首道：“主子说的是，属下受教。”

少年点头，吩咐他收拾东西准备启程，离开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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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超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属下看楚大太太的样子似乎还不肯死心，打算对四小姐的声誉做手脚。”看书溂

楚虞独自在外宿了一宿，只要魏氏有心，很容易拿住这个把柄败坏她的名声。

少年却满不在意地说他多虑了。

“声誉这种事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四小姐的名声坏了，整个楚家女儿的名声便都坏了。楚大太太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尚未出嫁，怎么会为了对付四小姐就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而且你不是说楚大老爷正在跑官吗？那这时候他就更注重楚家的声誉了，即便楚大太太真的失心疯的想败坏四小姐的清誉，他也会想尽办法阻拦的。”

卫超仔细一想，觉得他说得有理，便没再多言，准备施礼告退去收拾行礼。

谁知少年这时却拦住了他，道：“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跟这楚四小姐也算有些缘分，既然如此，不如再帮她一把好了。”

…………………………

事实证明，卫超的担心的确是多余的。

楚家内里虽然污秽不堪，但对外却表现出一副仁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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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年都定期施粥发放米粮的缘故，林安百姓对楚家颇有好感，提起当日在林中发生的事，至多说一句恶奴欺主罢了。

而恶奴现在已经被楚家处置了，大家便都只当这是个偶然，并未多想。

加上后来的确有人按楚虞所说的找到了那个山洞，洞口也只留下了楚虞一人的脚印，洞中亦没有旁人痕迹，也就没人怀疑她曾在山上遇到过别人。

毕竟那夜下了一场大雪，洞中若还有其他人，不可能只有她一人的脚印而已。

魏氏虽然恨极了楚虞，也曾想过要借机坏了她的名声，但终究还是碍于自己嫡出的女儿尚未出嫁，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大老爷更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安排好人手一旦听到不好的风声，就将脚印的事不着痕迹的说出去，引导流言的走向。

两人为了各自的目的和想法，一个暂时放过了楚虞，一个不得不维护楚虞，楚虞因此过了一段相当清净的日子。

这段日子她仍旧借着寻找弟弟的理由四处奔波，但真正想找的已经不是活着的弟弟，而是弟弟的尸体。

可是前世她只知道弟弟死了，并不知道他的尸体被扔到了什么地方，所以找起来十分困难。

而威远伯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癖好，一定对尸体的处理十分谨慎，绝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楚虞认真搜寻了数日，却仍旧毫无头绪。

这日她仍在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拐入一条偏僻的小巷时却被迎面走来的人不小心撞到。

“四小姐小心！”

跟在身后的几个下人赶忙围了上来，将那撞人的妇人一通呵斥。

自从徐妈妈迫害楚虞一事当众事发之后，楚大老爷就给她身边加派了不少人手，生怕她再出什么事。

徐妈妈是魏氏身边的人，这一点林安县许多人都知道。

现在没人将魏氏和这件事联系到一起，是因为楚家善名在外。

但楚虞若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就保不齐有人会想到此处，觉得是魏氏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届时即便没有明确的证据，漫天的流言也能杀死人，楚家的声誉定会一落千丈！

所以现在最怕楚虞出事的人就是楚大老爷。

那撞到楚虞的妇人三十来岁，头上包着一块儿靛青色的方巾，手上拎着一个篮子，在下人们的呵斥声中诚惶诚恐。

“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低着头连声道歉，说着还从篮中拿出几个鸡蛋来：“要不……要不这几个鸡蛋送给小姐作为赔礼？”

“谁要你的鸡蛋！”

一个下人怒声呵斥。

“春桃，”楚虞将那丫鬟叫了回来，“我没事，放她走吧。”

春桃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人放走了。

楚虞继续向前走去，拢在袖中的手却仅仅攥着一张纸条，是刚才那妇人撞到她时塞到她手里的。

待午间用饭时，她趁着身边丫鬟不注意将那纸条拿出来看了一眼，一颗心却砰砰跳了起来。

纸条上写了一个时间和地址，说是让她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地方去，就能见到她弟弟楚昭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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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署名则写着……

火折子？

火折子……

楚虞忽然想起山上那位帮她杀了毒蛇的大叔，想起当时他赠给她的那支火折子。

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