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投罗网
上官无汲在吃包子。
偌大的包子将整张嘴塞地满满的,只是随意的咀嚼了两下,不等全部咽下去又咬住另一个包子。一眨眼的工夫,五个菜肉包子已经进了她的肚子。当抓起第六个包子时,她的动作才停了停,终于有空对旁边的黑衣小鬼看了一眼,一边吃一边惊讶地问:“你就吃这么点?难怪长不高!”
黑衣小鬼没有回答。
上官无汲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拿起第七个包子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停了一下,递给他。“快吃吧!我已经把后面卧房的老夫妻点倒了,没到明天中午是醒不过来的。嘻嘻......运气真好!随便进了一家就是早点铺。还好早上的包子没有卖完,快吃吧!你是不是不喜欢菜肉包子?那我去看一下有没有别的,豆沙馅的怎么样?”
她说着站起来,一边往蒸笼走去,一边低声嘀咕,“有得吃就要多吃点,不然永远都是长不高的小鬼。”
“你是怎么办到的?”
“什么?”
“你是怎么从曹征手上救下我的?”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一把抓住他的霸王枪,把他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过你还是被霸王枪的气劲给震晕了。接着我就大发神威,把那些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我是说真的!”
“我说的就是真的。”
“你怎么可能打败曹征?”
“你以为我武功比他差吗?”上官无汲得意地一笑,“我只不过看他一把年纪,让着他罢了。谁知他不识趣,那我只好使出真本事了。”
“别开玩笑!到底是谁救了我们?为什么你全身都是血?在我昏迷之前好像听到一个声音,是以内力摧发的哨声,很尖锐,很可怕......”
上官无汲拿包子的手微微一颤:“很可怕?”
“对!很可怕!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哨声,让我觉得全身冰冷、四肢僵硬,那种感觉就好像......”黑衣小鬼正心有余悸地回忆,突然发现她面色有异,“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上官无汲俏脸煞白,勉强笑了笑:“没事!还不是为了给你疗伤,耗费了我多少内力。既然你现在没事了,我就先去睡会儿了,你负责守夜。等休息好了,明日再设法离开杭州。”
“就我们两个?那元泽林和宫隐日怎么办?”
“我刚才没告诉你吗?我早就把元泽林带来了,正在里屋昏睡着呢!”
“你同时带走我们两人?”黑衣小鬼不可自信地盯着她,“这怎么可能!”
上官无汲哂道:“你们一个小鬼,一个病鬼,加起来不到三百斤,我怎么会扛不动?反正又没人阻拦......”
话没说完,她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十分怪异的表情,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默默地闭上了嘴。
“没人阻拦是什么意思?”黑衣小鬼立刻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再不说实话,我可翻脸了。”
“他们被吓傻了呗!”
黑衣小鬼还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奇怪起来,喃喃自语道:“他们为了杀元老师,连命都不要,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带走我们二人?除非......除非他们全都死了......”
说到“死”字,他突然全身一震,惊骇地看着上官无汲,“你杀了所有人?”
“都说了我没......”上官无汲正想要否认,突然眼珠子转了转,马上又点头道,“不错。他们是死了,但不是我杀的。你昏迷之后,就出现了几个蒙面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们都给杀了。”
“蒙面人?是谁?”
“我哪知道是谁!他们都蒙着脸,又不肯留下姓名......”
“你还在说谎!”黑衣小鬼突然打断她的话,厉声道,“分明就是你杀的!所以你身上才有这么多血,所以你才不敢跟我说实话!因为......因为......”
他双拳紧握,肩膀不住颤抖,“还有我听到的那道哨声,一定也是你发出来的。我早该想到的!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注意到了。你的眼睛一遇到危险就会变红,很兴奋、很诡异,就跟我爹所描的‘入魔’之后的情形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上官无汲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冷冷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记得是怎么逃出来的了。”
“不可能!入魔之时虽然神志疯狂,但总有一丝残留的记忆。当时你一定是被曹征的枪法震慑了,陷入了绝望,所以才会心魔发作。”
“越说越离谱了,我懒得理你。”
“可是你这样是不正常的,这是病......”
听到这个“病”字,上官无汲顿时勃然大怒,将整个蒸笼狠狠砸在地上,俏脸涨地通红,厉声道:“是啊!我有病!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是恶魔!这样你满意了吧?你既然害怕,那就滚啊!滚!”
黑衣小鬼呆呆地望着她,脚下却没有动,好半晌才垂下眼,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上官无汲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不就妒忌我武功比你高吗?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同伴,全靠我拼死才把你和元泽林救出来,你还在这啰啰嗦嗦,算什么男人?”
“我......”
“算了!”上官无汲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道,“这地方也待不久,要是天亮了早点铺还不开门,会引人怀疑的。你不是说城里还有一处秘密的落脚点吗?趁着天黑我们快把元泽林送过去,等城门一开就设法出城。”
“那宫隐日呢?”
“他?”上官无汲一愣,似乎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伙伴存在,漫不经心地道,“他应该早就被抓了吧!说不定早死了,不用管他。”
黑衣小鬼全身一震,飞快地抓起身旁的宝刀,急忙忙就往外走。
“喂!你到哪去?”
“我去救他!”
“你疯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不赶紧逃命,还要去自投罗网?再说,你的伤还没好呢!”
“我没事!”黑衣小鬼正容道,“西湖东畔有一座小宅子,前面种了三棵杨树,门前挂了两盏红灯笼,那就是我们另一处藏身地点。你先把元泽林带过去,我救了宫隐日就来找你。”
“说得容易!你知道上哪去救吗?”
“我先回小院去查看情况,再按他走的路径寻找,总会有线索的。”
“得了吧!就你那榆木脑袋,只怕线索还没找到,自己就小命不保了。”上官无汲一声冷哼,十分不情愿地嘟起嘴,“还是我去吧!”
黑衣小鬼回过头来,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
“有问题吗?”上官无汲无奈耸肩,“你受了伤,我不去还有谁去?再说了,我可是老江湖,怎么也比你这个初出茅庐的臭小鬼要强吧?”
“说了不要叫我小鬼!”黑衣小鬼故作严肃地瞪了她一眼,眼中却露出了笑意,转而轻声道,“我的伤不碍事,但说到找人,你的确比我有经验,也比我聪明。那你要小心啊!”
“还用你说?也不想想谁才是小鬼......”上官无汲皱着脸蛋嘟着小嘴,一副既委屈又无奈的可怜模样,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包子,一边低声嘟喃着,“急什么急,我都没还吃饱呢!”
“脏了......”
黑衣小鬼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早将包子塞进嘴里,从窗户一跃而出,瞬间没入黑夜之中。
怎么都吃不饱,看来打架还真是件体力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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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当天空浮现鱼肚白时,上官无汲已经站在了黑衣小鬼所说的民宅之前。
清晨的曙光照到身上,她轻轻地闭上眼,呼吸这清新的空气。此刻的她早已不是昨晚浑身浴血的狼狈模样了。一身崭新的蓝色武士服,虽是男装样式,但她身段高挑,倒也十分合身。此刻她背负长剑,腰间缠着一根细长的蛇形软鞭,一扫先前的落魄晦气,尤其是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更是神采奕奕、顾盼神飞。最让她高兴的是,被她撬门进去的那家兵器铺还有不少飞镖暗器,甚至还有几枚仿造唐门暗器打造的“黑星蝴蝶镖”,想必是留给老主顾的定制货物,都被她毫不客气地顺手牵羊。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就这么意气风发地走到门前,正要伸手去拉铁环,大门突然从内打开,一个黑衣蒙面人钻了出来。
“你......”门内的人上下打量着她,一双乌黑有神的眼睛带着惊奇与欣喜,正是她的生死搭档——黑衣小鬼。
“你什么你?”上官无汲敲了下他的脑袋,没好气地道,“还不快点让我进去,让早起的行人撞见你这副尊容就糟糕了。”
黑衣小鬼忙将她一把拉进来,随即关上大门。借着朦胧的天色,可以看到这是一座普通的民居,由一座小阁楼和三间平房构成,地方虽然不大,却也干净整齐。小院东侧是一片葱翠的竹林,鹅卵石铺成的小道通往竹林深处,十分清幽别致。
“环境不错啊!果然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上官无汲一边欣赏院中的景色,一边伸了个懒腰,心情似乎很不错。
“宫隐日呢?”黑衣小鬼不识趣地打断她的兴致。
“宫隐日啊......”她背对着黑衣小鬼,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似乎在考虑说辞。
“他怎么了?”黑衣小鬼立刻追问,“你找到他了吗?他是不是被抓走了?受伤了吗?”
他他他!你就那么关心他吗?上官无汲心中嘀咕,不悦地道:“你紧张什么?你的任务到底是保护元泽林还是保护他?元泽林呢,你把他安顿好了?”
“元老师正睡着呢!”黑衣小鬼指向中间的屋子,“你走后不久我们就出发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不小心遇到了埋伏。”
“什么?那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有人救了我。”
“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你应该认识。”
“我认识的人?”上官无汲愣了一愣,“是寒枫吗?”
“我不知道。就是那个穿白衣的......”黑衣小鬼显然也有些懵了,想着该如何解释清楚,“就是在钱塘的小巷,你杀死元老师之后想要逃走,却被一个白衣人挡住去路。你向他借剑,可他却突然打了你一掌,然后就管自己走了。昨晚就是他救了我!”
钱塘的小巷,白衣人,还打了她一掌......
这会是谁呢?
上官无汲呆呆地想着,突然全身一颤,脱口惊呼:“南宫绝!”
没等黑衣小鬼回答,她立刻又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救你?你一定认错人了!”
黑衣小鬼有点惊讶看着她,显然不知道她何以如此激动,想了想也点头道:“说起来是有点奇怪。当时在小巷中,他一身白衣,表情很冷漠,对你也不理不睬的。可昨晚他救我时却很亲切,还很友好地对我微笑呢!”
“什么?”上官无汲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他......他......他还对你笑?”
黑衣小鬼傻愣愣的点头。
上官无汲已经惊呆地说不出话来。
他......他不仅会救人,还会微笑!这怎么可能呢?她的脑中不由浮现出那张完美而冰冷的面孔,即使她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将这张脸与行侠仗义联系起来,更别说是亲切地微笑了。
他居然会笑!
而且是会对一个陌生人微笑!
那他还对我这么冷淡......
“喂!”一声怒喝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只见黑衣小鬼正满面怒气地盯着她,“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宫隐日呢?他在哪?”
“他呀......”
“别这么漫不经心的!他到底在哪?快说!”
被他这么大声一喊,上官无汲总算彻底回过神来,无奈地耸了耸肩,坦然道:“我没找到。”
“那你怎么不早说?”黑衣小鬼急得跳脚,又问她,“你是没找到还是根本没有去找?”
“我当然找了!可杭州城这么大,我人生地不熟的,要找他谈何容易?难道我还敲锣打鼓地问是谁把他抓走的吗?再说了,这三更半夜的,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我还得一间间摸过去,费了多少功夫!连着找了一晚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赶回来跟你会合,没想到还要被你骂。”
“那......那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不是整夜都在找人吗?怎么还有时间找衣服?还有这兵器......”
“拜托!我可是弱女子,跟你这样的粗人是不一样的。你没看见我我全身是血吗?叫我怎么见人?穿成这幅鬼样去打听消息,还没等我开口呢,别人就给吓跑了。至于兵器......都说了嘛!我可是弱女子。三更半夜在外面乱跑,总得有样兵器防身吧?就算没碰上敌人,碰上个江洋大盗、采花贼什么的也够呛。我可是大美女啊,要是有个闪失,是不是你来负责?”
“这.....这怎么可能?”面对她的振振有词,黑衣小鬼明显底气不足,“你武功这么高,别人哪是你的对手......”
“武功高就不是美女了?你怎么知道采花贼的武功不高呢?谁规定武林高手就一定是正人君子?”上官无汲得势不饶人,把手中的小包袱狠狠往他脸上砸去,“反正在你眼中,我的命就一文不值是吧?亏我还想着你,帮你找了套衣服!”
不等黑衣小鬼反应过来,她已经大摇大摆地向屋子走去。
哈!这个小鬼堪称世上最完美的朋友。关键时刻讲义气,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平时呢,又够傻够笨,想蒙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唉......忙了一晚上,我的腰要快累断了,”她一边走着,一边伸了个懒腰,“看来这打打杀杀的粗活,还真不是弱女子该干的事儿。”
“那通宵赌博是不是弱女子该干的事儿?”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上官无汲全身一震。
这院里不是只有他们和元泽林吗?是谁在说话?
她向黑衣小鬼投去询问的目光,可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两人正震惊之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刚毅英挺的五官,冷若霜冰的表情,薄薄的嘴唇透着三分高傲、七分冷酷。
上官无汲差点没一头栽倒。
叶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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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面对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黑衣小鬼快步上前,本能地挡在上官无汲身前。
神秘男子没有回答,冰冷的目光落到上官无汲的脸上,淡淡道:“这个问题她可以替我回答。”
面对黑衣小鬼疑惑的目光,上官无汲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发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脸上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叹道:“连大名鼎鼎的叶星辉叶左使都不认识,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这位冷酷的帅哥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她交过手的通明教左使叶星辉!
“叶星辉?”黑衣小鬼显然也听过他的大名,戒备地抓紧刀柄,厉声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元泽林。”
黑衣小鬼全身一颤,脸色变得煞白:“你把元老师怎么了?”
“你急什么?”上官无汲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向他使个眼色,“来者皆是客。我们总得听叶左使把话说完吧?敢问叶左使是一个人来的吗?”
面对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她的震惊程度绝不亚于黑衣小鬼。毕竟半个月之前,她才被这位通明教的左使率众打成重伤,至今还心有余悸。对于叶星辉的身手以及冷酷,她都有着真切的体会,即便单打独斗,她也未必是对手。但她毕竟久闯江湖,应变能力与心理素质都要远非黑衣小鬼可比,当下便明白不是震惊的时候。她一边说着,一边转换方位,来到叶星辉的左侧。
黑衣小鬼会意,随即闪到叶星辉的另一侧。两人一左一右,封住他的去路。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了!
叶星辉纹丝不动:“一个人又如何?你们还想杀人灭口吗?”
上官无汲冷笑道:“不是灭口,是逼供。在你临死之前,总得先交代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吧!”
“你们在杭州城只有两处地方可以躲藏,我在另一处找不到你们,自然就找到这里了。”
上官无汲与黑衣小鬼同时又是一震。
“你怎么知道?”后者忍不住问。
“是我给你们安排的住处,我怎会不知道?”
上官无汲询问地看向黑衣小鬼。而黑衣小鬼却在看着叶星辉,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迟疑道:“你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样东西已迎面扔来。黑衣小鬼接在手中,竟是半块铁牌。
“这是什么?”上官无汲疑惑地问。
“是联络信物。元老师曾告诉我,会有人在暗中相助,并通过暗号为我们安排路程和落脚点。”黑衣小鬼说着从怀中掏出另半块铁牌,将两者放在一块。断痕完全吻合,拼成一块完整的铁牌。
“通-明?”上官无汲看看牌上的字,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叶星辉,表情半信半疑,“你就是在暗中相助的人?”
叶星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元泽林说请了两位好友帮忙,怎么会是你们两个小鬼?”
“我们不是小鬼!”黑衣小鬼抢着道,“是我父亲命我来保护元老师的,他与元老师是故交。”
“这么重要的事,就派了一个小鬼?”
“说了我不是小鬼!”黑衣小鬼顿时被踩到了痛处,高声道,“正因为我父亲看重此事,才会派我来的!你再以貌取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叶星辉静静地看着他,冷漠的目光慢慢变得温和,点头道:“你父亲也许是个讲义气的朋友,但另外一个就未必了。”
上官无汲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你想说我老哥不讲义气吗?”
“不错。”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没看到他把自己的亲妹妹都派来帮忙了吗?”
“帮忙?”叶星辉看向她,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你是来帮忙的?”
“废话!”
“那你可否告诉我,你昨晚去了哪里?”
上官无汲一愣,神色变得有些尴尬。
“你去哪了?”黑衣小鬼急忙问道。
“我当然去找宫隐日了。你没看我都快累死了吗?找了整整一夜呢!”
叶星辉冷然一笑:“你的意思是在赌场找了一夜?”
黑衣小鬼闻言一震,猛然盯着她。
“赌场怎么了?那可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最适合打探消息了。当然,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我只好勉为其难地赌了两局。”她说着偷偷地瞄了眼黑衣小鬼的脸色,又补充道,“我发誓,我真的就堵了两局。我从来没赌过,根本就是做做样子......”
叶星辉冷笑道:“从来没赌过的人,为何连庄家用了节筒都能知道,还为此大打出手?”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在那?”
“在全城最大的赌场闹事,我想不知道都难吧?闹完事之后,居然还有胆继续赌到天亮。要不是我帮你善后,你以为你还有命回到这里吗?”
“有人跟踪我?”上官无汲心里一惊,嘴上却道,“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想把对方引出来,好趁机套问宫隐日的下落。我说怎么没人上钩呢,原来是你从中作梗!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什么是节筒?”黑衣小鬼突然问。
“节......节筒?”上官无汲一愣。虽然她努力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但被叶星辉连翻逼问之下,难免有些心虚,脑子也不似方才灵活了,乖乖答道,“节筒就是一种假骰子,里面灌铅等金属,比一般的骰子重。这样庄家就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点数,稳赚不赔了。”
“你从来没赌过?”
“对......对啊!那个很容易分辨的,你只要仔细听骰子滚动的声音。”
“你没有找过宫隐日?”
“当然有!我一直在打听......”
“住口!”黑衣小鬼一声怒喝,双目射出愤怒的火焰,“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上官无汲只好住嘴。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本是她的专长,可一见到黑衣小鬼眼中的怒火,她却乖乖变成了哑巴。正是这团怒火,曾经在最危急的时刻救了她的性命。
“对不起,”黑衣小鬼突然又冷静下来,把正等着挨骂的她吓了一跳,“我忘了你的精神不太稳定。也许你真的累了……在发生那样的事之后。”
上官无汲惊讶地看着他。
“叶左使,”黑衣小鬼转向叶星辉,“既然你已来了,就请帮忙照顾一下她和元老师。我出去办点事,可能晚点回来。”
“你不会要去找宫隐日吧?”上官无汲急忙拉住他的手臂,骇然问道。
黑衣小鬼点头。
“你疯了?他根本无关紧要!用不着为他送死啊!”
黑衣小鬼正色道:“朋友就是朋友!没有重要与不重要之分。我能为你拼命,自然也会替他去死。你再说这种话,别怪我翻脸无情!你先休息吧,我会尽快回来。”
他说着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她说的没错,”叶星辉终于开口,“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宫隐日的生死并不影响本次行动。”
黑衣小鬼似没有听到一般,径自往前走。
上官无汲赌气似地咬着唇,就这么直直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正是这个消瘦坚强的背影,在强敌出现时总是不依不饶地挡在她面前,也正是这个背影,让她第一次体会到友谊的可贵。她不关心宫隐日,也不关心元泽林,可眼前的黑衣小鬼呢?她也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吗?如果不能,她又该怎么办呢?
跟他一起去救宫隐日,跟他一起去送死吗?
如此舍己为人,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我有办法救他。”叶星辉也在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通明教在城中设有分舵,只要我吩咐下去,相信很快会有眉目。”
“真的?”黑衣小鬼终于停下脚步。
叶星辉点头:“想要救人,就要制定详细的计划,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办,你稍作休息,日落之前必须离开杭州。”
“你有把握救出宫隐日?”黑衣小鬼问。
“我保证。”
黑衣小鬼迟疑了片刻,终于拾起地上的包袱(里面是上官无汲偷的衣服),默默地往对旁边的屋子走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上官无汲才长长呼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向叶星辉道:“总算把他劝住了。真是头倔牛!”
“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也是个难得的朋友。”
“他是小伙子,那你是老头吗?干嘛这么老气横秋的!昨晚真是你帮我脱身的?你怎么不早点来帮忙?”
“我原本不打算出面。但据探子回报,保护元泽林的是两个小鬼,其中一个的相貌特征还跟你很相似,我才不得不来到杭州。”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差吗?”
“你是什么德行,你自己最清楚。”叶星辉一声冷笑,“真怀疑你大哥安的什么心!他不知道有你帮忙,元泽林只会死得更快吗?”
“随你怎么说,本姑娘才不跟你一般见识。”成功劝退黑衣小鬼,上官无汲的心情实在很不错,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居然还笑得很灿烂,“其实我知道,你这张冰山脸都是装的。居然这么容易就被黑衣小鬼感动了。哈!还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呢,原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伸出手,像个老朋友般搭着叶星辉的肩膀,问道,“对了,通明教为何要保护元泽林?是跟你们的教主严千负有关吗?放心!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商量,我一定帮你出主意的。”
“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确不讨厌这个小伙子,但不代表我也不讨厌你。”叶星辉冷漠地说完,连眼角都不瞥她一眼,一下甩开搭在他肩膀上的纤纤玉手,大步走开。
上官无汲的笑容只好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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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我?
我他#妈还讨厌你呢!要不是得仰仗你们通明教的势力逃出杭州,姑奶奶现在就宰了你!不就长得比别人高一点、帅一点,整天摆着副冰山脸,好像全天下都欠你几万两银子似的,什么玩意儿!
上官无汲一边漫步闲逛,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心里早已将叶星辉咒骂了一百多遍。突然一抬头,看到了“留仙楼”三个字,便抬脚走了进去。
为了营救宫隐日,叶星辉前往通明教分舵调派人手,留下她与黑衣小鬼两人保护元泽林。可我们的上官大小姐哪里闲得住?等了一个时辰不见叶星辉回来,她便也找了个由头出来闲逛,还美其名曰:打探情报。当然,除了闲逛,她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灭口。你问杀谁?当然是那位替她解毒的神秘大夫了。前日她被鬼娃的毒鞭所伤,一度昏迷不醒,黑衣小鬼情急之下在一家药铺里找来大夫替她医治。也不知道这大夫是真的医术高明还是瞎猫碰死耗子,居然真的解了剧毒,救了她的性命。可到了第二天,他们的行踪便彻底暴露了。所以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就是此人泄露了消息,害她和黑衣小鬼差点死在曹征手里。不杀了此人,如何解她心头之恨?何况当时她人事不知,难保黑衣小鬼和宫隐日这两个笨蛋没有透露其他消息,为了出逃大计的顺利实施,此人也非死不可。
先略施小计从黑衣小鬼口中套问到药铺的位置之后,她便不怀好意地找上门去,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跟药铺相关之人都杀了灭口。谁知这药铺极小,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掌柜,同时兼任大夫和伙计,黑衣小鬼请来的大夫就是此人无疑了。今日药铺大门紧闭,翻窗进去也空无一人,向邻里一打听,才知道这掌柜的极为任性,时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日一大早便关了铺门往东街的“留仙楼”喝酒去了。
这老酒鬼,还真逍遥自在!正巧,本姑娘今日心情不好,就先拿你开刀。我杀不了叶星辉,难道还杀不了你一个小小郎中吗?
哼!寒枫是这样,叶星辉也这样,本姑娘花容月貌,有这么讨人厌吗?
上官无汲摸着自己光滑细嫩的脸颊,一脸无辜地走进酒楼。正百思不解之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自身边匆匆走过,不小心擦了下她的肩膀。
“你瞎了?”她杏目一瞪,伸手便扯住此人衣襟,“连姑奶奶都敢撞,想找死吗?”
对方低头道:“对不住,在下有急事在身。若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海涵。”
“海涵?”上官无汲轻蔑地一笑,“你冲撞了本姑娘,凭一句海涵就想敷衍过去?天下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你不是急着赶路吗?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她说着便将对方一把拎了起来,抬手便往门内摔去,同时抬起脚来,想要趁其摔倒之际再狠狠踩上两脚解恨。谁知对方一个后空翻,竟然稳稳地站住了。
呀,居然是个练家子?
上官无汲总算来了点兴趣,认真地打量此人。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副文弱书生打扮,身段修长、相貌清俊,虽然装束并不出众,却自有一股文雅俊逸之风采。最独特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子夜、深邃若幽潭,神秘之中透出淡淡的忧郁,忧郁之外又隐含浓浓的哀伤。感应到她好奇的目光,这双独特的眼睛又起了一丝奇妙的变化,仿佛一道曙光划破无际的黑夜,唤醒了沉睡多年的精灵,原本深邃忧郁的眼眸突然变得澄澈明亮,仿佛一汪清水、一轮明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姑娘好大的力气,”他微笑着开口,声音轻柔而迷人,“是在下把姑娘撞疼了吗?”
“没有。”
“那就是在下挡了姑娘的路?”
“也没有。”
“既然都没有,姑娘为何如何生气?”
“本姑娘想生气就生气,你管得着吗?”上官无汲一副蛮横无礼的无赖模样(此女尚不知自己为何惹人厌),“如果不想死的话,就马上向我赔礼道歉!”
“姑娘想要在下如何赔礼?”
“很简单,只要你学狗在地上爬一圈就行。”
“只是不小心碰了姑娘一下,姑娘就要这样羞辱我吗?”
“羞辱?”上官无汲哂道,“我只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反正要么当狗,要么当死人,你自己决定!”
“为了一点小事,姑娘就要当众杀人?”
“难道不可以?”
年轻人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只是此处乃是酒楼,楼中客人众多,姑娘如此仗势欺人,就不担心会有人打抱不平吧?”
“打抱不平?”上官无汲也笑了,目光缓缓扫视全场,悠然道,“你指望谁来救你?那个喝茶的胖子?还是旁边的行脚商?后者是窗边这两位娇滴滴的美......”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窗边看去,突然全身一震,眼珠瞪得滚圆。就如她所描述的,此处坐着两位少女,身材娇小玲珑,衣着装束也极为相似,只是颜色不同,一是清雅淡紫,一个是明艳鹅黄,两人正低着头窃窃私语,一时看不清容貌,但她们肤白胜雪,想必是个娇俏美人。
然而上官无汲看得的并不是她们,而是她们对面桌上的......
“滚开!”
她一下推开前面的年轻人,抬腿就往前走去。在两位少女的对面,一位红衣男子临窗独坐。男子的年纪很轻,大约二十出头,正全神贯注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完全没有留意到酒楼里发生的小小纠纷。鲜艳的红衣映着洁白无瑕的侧颜,额头上扎着一根火红的绸带,俊美无双。
那两位窃窃私语的少女时不时地看他一眼,显然是在评论他的长相。她们离得又近,目光又十分大胆直接,红衣男子却全然不以为意,表情始终平静如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似乎早已习惯了被人品头论足。可当她的目光也落到他脸上时,他却突然生出感应,转过身来。
比起他冰雕般的侧颜,他的正面更是完美得令人窒息。比俊美无瑕的面容更引人瞩目的,是他周身散发的洒脱与不羁,他就这么温柔地注视着她,微微扬起的嘴唇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犹如此刻窗外的阳光,绚烂而夺目。
上官无汲一愣。
原来是真的!
黑衣小鬼曾说,是南宫绝救了他,还对他温柔地微笑,原来都是真的!
“姑娘有事吗?”他柔声询问。
上官无汲呆呆地望着他。
是真的......
“姑娘?”红衣男子疑惑地看着她。
“我能不能仔细瞧一瞧你的脸?”她突然问。
红衣男子一愣之时,她已经伸手扣住他的下巴,紧接附身靠近,俏脸几乎快贴着他的鼻尖,就像欣赏宝物一般专心致志地打量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庞。
“你能不能让我打一下?”她又问
与上句话一样,还不等红衣男子有任何反应,她已经高高地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他的脸上。
“砰!”地一声巨响,红衣男子连人带桌翻倒在地,碗杯摔个粉碎,酒菜洒了一地。
这一掌的威力又是何等惊人!
是真的......
“不好意思,”上官无汲动了动手腕关节,“其实我也不想打人,可谁让你扮成这幅德行,叫我看着碍眼呢?活-该!”
说罢一声冷哼,乌黑的长发一甩,就要扬长而去。
我说南宫绝怎么会突然行侠仗义起来,原来是个西贝货!你以为贴张人皮面具,把自己易容改装成南宫绝的模样,你就真的变成南宫绝了?还穿上这么鲜艳的红衣,到处招蜂引蝶,什么玩意儿!
“姑娘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她一转身,就迎上了那双独特的眼睛,正是方才撞到她的年轻人,“不是说要教训在下吗?怎么突然又打起别人来了?”
“本姑娘突然有事要办,没空教训你。识相点就滚吧!”她高傲地说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就将他推到一旁。
不知是因为她轻蔑的目光,还是因为她粗鲁的动作,这双独特的眼睛似乎受到了侮辱,原本澄澈明亮的眼眸缓缓眯起,变得深邃而危险。随着他的眼神变化,四个行脚商打扮的客人突然站了起来,身形一闪,瞬间来到眼前,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她围在中央。
上官无汲全身一震。
她这才发现这家酒楼有二十来人,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三三两两、男男女女,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一副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随着这四个行脚商起身之后,原本喧杂的酒楼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世界安静地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
是埋伏!
她心中一凛,猛然回头看向红衣男子。后者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手背轻轻拭擦唇角的鲜血,如美玉般莹润无暇的面颊高高肿起,五个指印鲜明可见。面对她困惑而复杂的目光,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洒脱迷人。
难道他也是来杀我的?
是谁主导的一切?是他?还是那个药铺掌柜?还是......
她看向这个背对她的年轻人,突然发现他修长文弱的背影说不出的危险。正当惊疑不定之际,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无数劲装配刀的大汉自门外潮水般涌入,将原本就热闹的酒楼围得水泄不通,紧接着一个矮小精悍的中年汉子穿过众人向她走来。
上官无汲的功力瞬间提升至最顶峰。
“呦!这不是昨晚大闹万胜赌坊的姑娘吗?”中年汉子对她嘿嘿一笑,“姑娘昨夜可神气得很呐!”
“你是万胜赌坊的人?”上官无汲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不过打伤你们几个人,用不着这么大阵势吧?”
“姑娘说的哪里话?都是道上混的,兄弟们技不如人,吃点亏不是应该的吗?实不相瞒,在下很佩服姑娘的身手与胆量,若姑娘不嫌弃,还想与姑娘交个朋友哩!听说姑娘近日常与一个蒙面小伙子在一起,可否一并介绍给我们认识?”
“你到底是找我还是找他?”
“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找的既不是姑娘,也不是他,而是二位身后的某个人。姑娘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吧?”
“如果我不够聪明呢?”
“那就太遗憾了。”中年男子缓缓说完,突然打了个响指。
“锵!”“锵!”“锵!”兵器出鞘声不绝以耳,随他进来的劲装大汉全部拔刀出鞘,严阵以待。与他们形成对比的是,酒楼的其他客人却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这诡异的气氛反而比冰冷的刀锋更教人胆战心惊。
“啊!”女子的惊呼声传来,方才还忙着打量美男子的两位少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慌慌张张地往上官无汲身边跑来。刚一靠近她的身边,这两具颤抖的娇躯便霍然分开,两把薄如纸张的软刃从她们的衣袖中滑出,一左一右绕向上官无汲的腰肢。
寒光亮起,杀气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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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气乍现,两位美丽的少女犹如彩蝶一般纷飞环绕,衣袂飞舞之中有寒光闪耀。上官无汲脚踏起步,游鱼般从寒光的间隙中滑过,一退数步,同时纤手一抹,早已取下腰间的长鞭。
两位少女并未追击。
她们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无论身段还是容貌都极为相似,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一个黄裳娇艳,一个紫衣淡雅,杏面桃腮、肌肤胜雪,犹如两朵刚刚绽放的玫瑰,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珠,瑰姿艳逸、娇嫩欲滴。在她们的手中分别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软刃,冷若寒月、薄如纸张。
漂亮的姐妹花,奇特的兵刃,她们是......
“夺命双刃?你们是颜氏姐妹?”
“姐姐好眼力,”黄裳女子嫣然巧笑、可爱动人,“不过这对短刃的真正名字唤作‘蝉翼’,而不是什么夺命,姐姐可不要学那些粗人一般,把它们给叫俗了。”
“姐姐?”上官无汲微微皱起眉道,“你们几岁?我记得三年前你们颜氏姐妹就很有名了。”
“我今年十六!姐姐呢?”
“十三岁成名,不简单啊!你是颜仙儿还是颜紫云?”
“姐姐也听过我们的名字?那你觉得哪个名字比较好听呢?”
“当然是颜紫云了!”紫衣女子蛾眉微蹙,软语娇柔,“什么仙儿仙女的,一听就是个傻丫头!”
“究竟谁是傻丫头?还故意穿成一身紫色的,俗不俗气呀!”
“那你的意思是公子也很俗气咯?”
“我可没这么说!”
“你明明就说了……”
“我没有……”
“咳!咳!”范康两声干咳,打断这场无谓的争执,神色尴尬地道,“两位姑娘是不是先停一停,让我们先处理眼前的事?”
颜氏姐妹立即现出失望的表情。
“对啊!我们是来杀人的。”
“真没劲!”
这两位突然出手差点把上官无汲分尸的可爱少女一起嘟着嘴,好象受了什么委屈似地退开,一起来到那位文气的年轻人身旁。其中一个顺手就挽着年轻人的胳膊,另一个干脆半个身子都钻进了他的怀中。年轻人似乎早已习惯,神色如常,一双独特迷人的眼眸微微含笑。
上官无汲心中唯有苦笑。
这对孪生姐妹花的性格倒是合她的胃口。
“‘夺命双娇’颜氏姐妹都来了,那你又是谁?”上官无汲看着左拥右抱的年轻人,“笑得这么阴险,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年轻人一愣,“我笑得很阴险吗?”
“我觉得韩哥哥笑得很亲切。”颜仙儿插嘴道。
“韩哥哥?”上官无汲微微皱起眉头,正要想武林中此姓的青年高手都有谁时,突然全身一颤,一股锥心刺骨般的剧痛从左肩传来。这种疼痛来得太突然太迅速,当她感觉到疼痛正要伸手去按肩膀时,剧痛已经顺着经脉而下,直冲心口,继而遍布全身。剧痛所到之处,竟如抽丝剥蚕一般,将她全身的真气、力道也一并带走。
上官无汲大惊失色,跌跌跄跄地连退几步,手中长鞭早已落到地上。
怎……怎么回事?
为何全身的经脉会如针刺般疼痛,而且心脏就像……就像……
她用颤抖的手心按住心口,脸色苍白至无一丝血色。
“姑娘千万不要运气,”年轻人悠然道,“一旦血针入心,神仙也难救了!”
是他!
上官无汲惊骇地看着他,疼得全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他!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难道是刚才撞我的那瞬间?
“韩哥哥真厉害!”黄裳少女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年轻人,笑得比花还艳、比蜜还甜,“仙儿方才一直盯着你看,可还是没有看清你的手法呢!”
紫衣少女嘀咕道:“你只知道看你的美男子,哪里还有时间看这个?”
“我是在研究他的长相。再说你没看啊?”
“我也是研究啊!”
“你……是……谁?”上官无汲剧痛难忍,根本无暇理会这两位少女的娇嗔软语,只是紧紧地盯着年轻人,“你……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只是放了两枚小小的血针而已。”
“血……针?”
“对呀!”黄裳女子插嘴道,“你不会连‘鬼影血针’都没有听说过吧?这可是韩哥哥的独门绝技呢!”
韩文博!
上官无汲心中一惊。
原来他是“江东三煞”中的‘鬼手’韩文博!毒鞭“鬼娃”、“毒蝎子”叶红霜、“鬼手”韩文博,三人交情深厚,合称“江东三煞”。
我早该想到的!
上官无汲霍地往范康看去。
“你是万胜赌坊的人?”她咬着牙,吃力地道,“你想对付我,先去问问你的主子同不同意!”
“姑娘认识我们大老板?”
“我不但认得沈昌,我还能让他杀了你这个自作主张的东西!你知道我在替谁办事吗?跟他作对,你们万胜赌坊以后还想不想在道上混了?”
范康耸肩而笑:“既然姑娘背后有高人坐镇,何不把高人叫出来,让我们也瞻仰一下高人风采。”
“你等着……”上官无汲已经疼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目光从眼前的人一一扫过,“‘邱阳……曹征……夺命双娇……江东三煞……那么你呢?”
她强忍着疼痛,转身看向酷似南宫绝的红衣男子,“你又是什么人?”
红衣男子抚摸着红肿的脸颊,微笑道:“在下只是无名小卒,不劳姑娘下问。”
颜氏姐妹的目光也同时落到他身上,紫衣少女笑道:“‘一袭红衣花中过,惜花怜花更折花’,我还以为天底下的采花贼都是一样的猥琐丑陋,没想到欧阳公子却是貌若潘安、美如宋玉。既然你长得这么英俊,又何苦当人人生厌的采花贼呢?”
“你觉得他很英俊吗?”黄裳少女撇嘴,“我觉得公子比他帅多了。”
“原来你是欧阳邵义?”上官无汲的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就凭你这淫贼也想杀我?”
“我除了挨姑娘这一巴掌,其他什么都没做呀!”红衣男子无辜地捂着脸。
“那你来这干什么?还敢易容成……成这个样子,是想找死吗?你可知道大名鼎鼎的“枪神”曹征因为跟我作对,变成了什么下场?你也想试……”
话还没说完,心口的剧痛加剧,脚下站立不住,一下撞上后面的桌椅。
寒光一闪,两把剑已经抵着她的喉咙。
“姑娘还是省些力气吧!”柔和的声音响起,正是刚才撞到上官无汲的年轻人,江东三煞之“鬼手”韩文博,“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逼出血针。想法不错,可惜是行不通的。血针停留在体内越久,离你的心脏就越近。还是快点说出那两人的下落,或许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韩哥哥偏心!她刚才对你这么无礼,你还要饶她啊?”黄裳女子不满地嘟起嘴。
“是啊!让我和仙儿杀了她,替你出气!”
“就凭你们也能杀我?”上官无汲冷冷一笑,“还是我先送你们去见‘鬼娃’吧!”
强敌逆境,唯有以命相搏,才能争得一线生机!她一边忍着剧痛,一边暗中提聚真气,猛地一跃而起,拍开喉咙前的剑锋,伸手握上剑柄。长剑正要出鞘,腰部忽然一紧,刚刚提聚的真气顿时涣散。
有人已经从后搂住了她的纤腰。
“好一只倔强的小野猫!”红衣男子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温柔而迷人,“不过……我喜欢。”
上官无汲微微一颤,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她惊的并不是这个色胆包天的淫贼敢当众占她的便宜,而是在红衣男子搂住她的同时,两股精纯无比的真气正悄无声息地从他的掌心流入她体内。真气顺着经脉流动,犹如一阵春风拂过,因“鬼影血针”带来的剧痛也不由得舒缓了下来。
“你......”
“我喜欢你,不如就跟我走吧!”红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低头闻着她的秀发,嘴唇几乎快贴着她的耳朵,“气聚丹田,我帮你把血针取出来。”
后面这句话他是用传音入密之法直接送入她的耳内。
他的手心随着声音下滑,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双手。上官无汲只感觉一股强劲的吸力从手背传来,体内的气血一阵翻涌,疼痛从心口飞速地移到手臂,紧接着两根极细的短针分别从她两只小指的指尖直射而出。
鬼影血针!
“欧阳兄的身法真是快的惊人!”正当上官无汲惊呆之时,韩文博那轻柔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透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只是眼下不是你惜花的时候。”
红衣男子不动声色地将细针藏在指缝之中,微笑道:“这是见到美女的本能反应。韩兄何不把她交给小弟,让小弟来帮你问她?”
“就算我可以答应,少主也未必会答应。”
“哦?”红衣男子微笑着,眼中透出一丝挑衅的意味,“究竟是少主不同意,还是韩兄不同意?”
韩文博微微眯起双眼,没有回答。
“是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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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两声惨叫和倒地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几个万胜赌坊的人见状冲了上去,继而又平添了几声惨叫和倒地声。直到第三波人想要上前,才被他们的老板范康拦住。
“叶左使?”范康微微一愣。
来的正是通明教左使叶星辉。与往常一样,这位年轻有为的通明教领袖一身质地上层但样式简单的黑色劲装,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傲气,他就这么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来到上官无汲与红衣男子的跟前。
“放开她。”他冷冷地说了第二句话。
红衣男子莞尔一笑,居然真的乖乖松开了手。身体突然失去支撑,上官无汲险些站立不住,急忙跌前一步,一把拽住叶星辉的衣襟,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但她的眼泪已经唰唰地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叶星辉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谁……谁哭了?”上官无汲脸色煞白、全身颤抖,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我实在太……太疼了,我控制不了……”
“怎么回事?”
“是鬼……鬼影血……”
话未说完,她突然两眼一翻,已经痛晕过去。叶星辉毫无表情地扶住她酥软的身体,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叶左使!”范康急忙上前一步,“在下万胜赌坊范康,你身边这位姑娘昨晚打伤了我十来位弟兄,在下正在请她回去给个交代。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通明教恐怕不便插手。”
“站在你面前的是叶星辉,不是通明教。”
“即便叶左使是以个人名义前来,也总得给范某一个解释吧?毕竟我那些弟兄伤的可不轻啊!有一位可能还撑不过今晚了,叫范某如何向弟兄们交代?”
“你要怎么交代是你的事!”叶星辉冷冷道,“再不让开,你死的就不止一个弟兄了。”
范康全身一震,眼中射出了难以掩饰的怒意。但他显然拿这位叶左使没有办法,只好转头看向韩文博。谁知后者神色悠哉、嘴角含笑,完全一副旁观者的姿态。他不在意,他身旁的颜氏姐妹就更不在意了,只一脸痴迷地往他身上黏糊,对周围的一众男人视若无睹。
他们三个不动,剩下的人就更不动了。
在尴尬的沉默之中,叶星辉就这么抱着上官无汲扬长而去。
“韩公子!这……这算怎么说法?”直到两人去远之后,范康才愤怒地看向韩文博,“说好了通力合作、各取所需,你们冥……”
“嘘!”韩文博在唇前轻轻竖起食指,悠然道,“宾客还未散尽,范老板可别失了主人风度。”
范康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红衣男子。
后者却是一脸无辜:“韩兄是在说我吗?”。
“不错。我怀疑兄台拿错了请帖,走错了地方。”
“有吗?”红衣男子一脸茫然的表情,低头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装作认真地看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哈!我还真的拿错了!原来这是给欧阳邵义的信。”
“什么!”范康全身一震,“你不是欧阳邵义?”
红衣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是欧阳邵义?”颜氏姐妹也来了兴趣,两双眉目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争先问道:“那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他?真正的欧阳邵义在哪?”
红衣男子笑而不语。
“既然来错了地方,兄台是否也该自觉一点?”韩文博平静地望着他,“何况要救的人也已经救走了。”
“韩兄误会了,在下真的只是拿错了信。既然打扰了各位,在下离开便是。告辞!”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真的就这么走了出去。
范康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半晌才回过神来,愤怒地看望向韩文博,“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就这么让他走了?还有叶星辉和那个小贱人!你……”
“你太吵了。”
“什么?”
“让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