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简化
童童的丧仪办在了三天后,长公子扶苏亲自派人主持的丧礼,又给予了老夫人一家大量钱财,童童一家人这才放过了半夏。
童童的丧仪半夏不能出面,只在入葬无人后才在齐叔的陪同下去了一趟。
童童的死对她是打击更是激励,让她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更让她在人人称赞的神医声中清醒过来,让她明白她比祖父还差的远,更明白,祖父那手针法太过繁琐不适合她,更不适合其他人。
“齐叔,祖父真的向陛下请命让我入宫做医官了吗?”回去途中半夏问陪着的齐叔。
齐叔点点头:“大人确实这么做的,而且陛下也同意了,小姐,宫里不比外面,你要万分小心,真出事,只怕长公子也保不住你。”齐叔苦口婆心的劝着。
半夏乖巧的点点头,将他的叮嘱一一记下。
第二日半夏跟着夏无且入了宫,半夏来咸阳宫的次数不少,可就是没来过医官值班的地方,如果不是夏无且在她前面站着,她早就冲过去细看了。
其实夏无且在家的药庐就是这里的翻版,不过没这么大,更没这么全,相当于三个她高的药柜让半夏咋舌,都说夏府的药材全,可只有这里能说是汇集天下所有药材的地方吧,更不用提另一边堆满一面墙的书柜了。
“夏大人,”忙碌中的一人抬头,看到了二人,目光闪了闪,面上露出笑容,“这便是陛下夸过的,您外孙女吧。”他穿着和夏无且同款的官服,应该是名医官。
“吴大人,不知孙大人今天怎么没来?”夏无且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环视了一周,皱眉,平日值班都是三人,可现在这,只有这位吴大人与几个小药童。
吴大人看了看四周,摇头:“听说是病了,好几天都没出门,今天怕是来不了了。”
仿佛应证吴大人的话,立即有人满头大汗的跑进殿内,夏无且一瞧,是孙大人家的,而且果真是来告假的。
夏无且神色看着是想发火的,不过强忍了下来,对来人道了句好好养病就算了。
送走那人,夏无且取出医官名册,似乎想再找人来代班,可越看眉头就皱得越深。
吴大人拦住他,指了指他身后的半夏:“夏大人,你这外孙医术就不错,你又何须再找其他人。”
夏无且知道,他看了看半夏,想着最近的事,觉得不甚放心。
半夏对着他点点头:“祖父,我可以。”她目光坚定,完全不像前几天闷在房间大受打击的样子。
这段时间皇帝沉迷方士丹术,已经有许多医官因此丧命或者辞官,他紧缺人手,若是半夏可以自然是好的。
“前几天的事我也听说了,并非您外孙的错,若让我治这乌头之毒,只怕那对孩子一个都保不住,夏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医术如何,您心里应该最有数了。”吴大人自嘲道,他医术在众医官中居末,此番亦是真心吐露并非夸大。
吴大人说的夏无且心里有数,这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终于他还是点了头。
夏无且值班必要给嬴政看诊,走时他特意叮嘱半夏不要离开这里,更不要随意为宫中贵人看诊。
夏无且刚走不久,吴医官也被人叫去看诊,药童忙碌,她参观了殿里,随手从书柜上抽了本医典看了起来,不时还趴桌上写写画画,偶尔沉思片刻,拿起银针给桌上的铜人像扎上一针。
就在她聚精会神写写画画的时候,有个人进了殿里,直奔她的方向过来。
“半夏小姐。”半夏刚落下一笔,就听有人叫她,抬头一看,笑了。
“阿陶,你怎么来了?”来的人,正是扶苏身边的阿陶,也是她除了扶苏在宫里最熟的人。
阿陶挠挠头,嘿嘿一笑:“听说你跟夏大人进宫了,我就过来看看,怎么样,还习惯吗?”
半夏示意阿陶坐下,点点头:“都还好。”
阿陶伸头看半夏笔下的东西,一脸好奇:“半夏,你这是在做什么?”
半夏大大方方任阿陶看,她指了指穴位铜人,不好意思道:“我看祖父的针法太难了,若是再像上次一般我还是无法救治,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能把针法弄得简单些,这样其他医师也可以快速上手了。”
阿陶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一脸错愕:“你的意思是要将这套针法教给其他医师?”就算他不是医师,也知道每个医师都不会将自己的针法传于外人,像夏无且的游龙针法,就只有半夏还会。
半夏沉默了一下,迟疑的点点头:“苏哥说得对,我一个人确实救不了所有人,如果更多的医师掌握了针灸之术,就有更多的把握救治更多的人了。”
阿陶恍然大悟,拿起扎满银针的铜人把玩了一会,问道:“半夏,你能不能给我也看看啊?”
“可以啊,你哪里难受,我给你看看。”半夏正目扫视了阿陶上下。
阿陶不由红了脸,指了指胳膊:“这段时间老感觉我这只胳膊酸痛,有时候还使不上力气,给公子端个茶都手抖的厉害,你快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本来他还想抽时间去夏府找半夏看看,这不巧了半夏刚好就进宫了。
提到病情半夏神色一下子就严肃下来:“你把外衣脱了我看看。”
阿陶本来还有些害羞,不过在严肃的半夏面前就抛之脑后,咬咬牙把外衣脱了。
半夏在他手臂肩头按了按,一边按一边问他疼不疼,最后给他看了舌苔诊了个脉才对紧张兮兮的阿陶露出一个让他宽心的笑容。
“是受凉了,寒气入体,现在天气虽然转暖,可夜里寒气仍盛,你是贪凉了吧。”半夏无奈
阿陶想想自己夜里不自觉掀了被子,还一直开窗睡,他有些心虚。
“还有你以前伤过胳膊是吧,带了旧伤一起,反应就强了些,我给你扎几针,回去后可以把布泡热水热敷一下,”半夏说着就取出银针,低头进行准备工作,“我给你开个方子,再喝几贴药就没事了。”
阿陶连连点头,全给记下了。
他开始不是伺候扶苏的,刚入宫的内侍干的都是最低贱的活,他没少受欺负,胳膊上的伤就是那时候受的,再后来有一次被路过的扶苏救了,他就跟了扶苏,一干就是数年。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半夏施针时阿陶真觉得落针的地方热热的,施完针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阿陶再道过谢,取了药就准备离开。
“阿陶。”
刚走到门口的阿陶又被半夏叫住了,阿陶扭头,见半夏在思考什么,阿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恍然大悟:“哦,你是想问公子吧,他最近一直忙着朝政的事,还不知道你入宫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我一会回去就跟他禀报,相信他很快就来看你了。”
提起扶苏半夏立即就脸红了,赶紧摇头否认:“不是苏哥,阿陶,祖父不让我去给那些贵人治病,你问问你身边的内侍和宫女,有事要是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的。”她想简化针法,光靠假人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经验,夏无且不让她给宫里的权贵看诊,她便想到了这个。
“这个简单,不过半夏,作为夏大人传人,来的人会很多,就怕你忙不过来。”阿陶劝了句。
不是阿陶不相信半夏的医术,宫里的内侍宫女数量巨大,伺候人的谁没个伤病的,医官都紧着主子用,谁会管他们啊。
半夏这一说,怕是要忙死啊。
半夏点头:“所以要找阿陶帮忙,可以帮我控制一下数量,每日最多五人就好。”
阿陶懂了,答了声是就走了。
之后每日半夏都会到医官殿报道,阿陶安排的很好,每日都有五人来找她求医,且是不同时间段,不会让半夏同时救治两人。
半夏帮他们诊治时,简化针法的事也越来越顺利。
一连数月,在夏季过半时,半夏治的宫女内侍不知凡几,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也不断拔高,只要她一入宫,一路上必然有许多人与她打招呼,半夏想做的事,也将近末尾。
这天她落下最后一笔,今天时间尚早,只有一位宫人来找过她,半夏又检查一遍帛上书写的东西,确定没有错误就将其小心收好,百无聊赖的她就想去帮忙碌的药童,然后便有一人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半夏眼睛一亮,立即跑了出去,到他面前才站定了:“苏哥,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人正是许久才能见上一面的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