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诬陷
凤芷澜打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内她受到的非议更多了，除去说她村姑，不懂规矩以外，还多了些粗俗，残暴等词汇。
但这些人不敢明着面说，只敢背地里偷偷说。
这件事凤芷澜是清楚的，她也偶然听到过几次，刚想发作那些婢女就跪在地上求饶，仿佛吃准了她没有实际性的证据不敢轻易发作。
这让凤芷澜对凤遇菲的不满又多了几分，她觉得要不是姐姐没有帮她，她就不会被人背后议论。
“慎芝，今天我不学规矩了。”说起规矩，这就是凤芷澜另一个伤心事了。她都怀疑那个吴嬷嬷是不是故意的，她行了那么多次的礼，次次都不行，每天都要挨骂。
她姐姐不过才行了一次礼，吴嬷嬷就和颜悦色让她离开，还说什么大小姐的礼仪已经无可挑剔了，可以不用学了。
她仔细瞧了半天，也没发现她姐姐行礼有什么特别之处。分明就是那个吴嬷嬷欺负她没学过规矩，故意和她姐姐一起来看她笑话的。
这两个指不定背后怎么嘲笑她呢！
凤芷澜越想越气，从身旁随意拿起一个价格不菲的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摔。
以前的她可是干不出这种举动的，碗杯这些瓷做的东西都格外的珍贵，一个都要好几钱，更何况凤芷澜摔的这个茶杯可是官窑烧的上好的青瓷。
可如今的凤芷澜意识不到这些，这些日子她早就过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日子。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害怕，渐渐发现钱花多了，阿娘也不会责骂她，还会鼓励她，心疼她，就放开手脚放肆了。
“二小姐”慎芝迟疑一下，“大小姐说了”
“闭嘴！大小姐大小姐的，我是你主子还是姐姐是你主子，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凤芷澜听到这就厌烦，这群人张口闭口大小姐的，当她不存在吗？别以为她不知道，慎芝背地里偷偷拿她和姐姐比较。
要不是她刚来凤家没多久，又怕给那个虚伪姐姐做好人，她都想狠狠地打一顿慎芝，告诉她谁才是主子。
凤芷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慎芝，想着阿娘来的时候就跟她好好告慎芝的状，背着她去投靠姐姐，还天天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整日把她和姐姐做比较。
要说凤芷澜最厌恶的不是被人说是南岭来的村姑，也不是什么规矩不行，粗鲁野蛮等话语，这些是事实，她无法辩驳。最厌恶的是被这群下人拿她和她姐姐做比较，更凸显她的不知礼数。
一听到大小姐二小姐这话，她就浑身不舒服，就感觉这群人是不是背后又在嘲笑她的出身，讥讽她是南岭来的村姑，笑话她不知礼数。
“去，给我倒杯水来，然后把地上的碎片给收拾干净。”看到慎芝恭恭敬敬的样子，凤芷澜气才消了不少。
慎芝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凤芷澜，快速地将手上的药粉倒进茶杯里，轻轻摇了两下混合后，把水端给凤芷澜。
凤芷澜仰头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扔在地上，伸手就打了慎芝一巴掌：“怎么回事？你想烫死我吗？这么烫的水也拿来给我喝？”
慎芝只能默默忍受，今日的茶水与往日的一样，只是这位二小姐心情不好拿她出气罢了。这么些日子了，慎芝也清楚这个二小姐的脾气了，有人要是在她面前还提起大小姐就怒不可遏拿她出气。
慎芝正想俯身捡茶杯的碎片，就听到凤芷澜说：“给我趴着捡，捡干净了，不然我让你脱光在这滚一圈。”
“是，二小姐。”对于二小姐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慎芝无奈遵从，她都有点忘记这位二小姐刚来是什么模样了，似乎还有些害羞，一双眼透着纯真和美好。
慎芝偷偷抬眼瞧凤芷澜，只瞧见她现如今眼中只有愤恨，不甘，再无往日的模样，内心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茶杯并不大，碎片自然也不多，捡了一会慎芝就捡得差不多了，正巧有一块茶杯底部的碎片掉到凤芷澜的位置底下，伸手刚触及到碎片，一阵钻心刺骨的痛就从手中传来。
凤芷澜正笑着用脚用力踩着慎芝的手，为了怕力度不够，甚至还用脚碾着。
“二小姐，能否让奴婢捡起您脚下的碎片，免得它刺伤了二小姐的脚。”慎芝忍着剧痛将话完整说出来，如果话说得断断续续，二小姐更不会放过她的。
“我脚下有碎片吗？我怎么没感受到？我看慎芝你的手不错，不如就给我垫脚好了，不然碎片划伤了我，你就死定了。”凤芷澜看着慎芝一脸疼痛难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就是背叛她的下场！
过了一会儿，凤芷澜才把脚挪开：“罢了，这次给你长长记性，认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奴婢，多谢二小姐。”慎芝等凤芷澜脚完全移开后，才敢起身，右手已经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用帕子捂着伤口缓缓退了出去。
凤芷澜靠在榻上，她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她那个云端的好姐姐拉入泥泞，她身边没有自己的人可以用，而那个姐姐可是掌管着整个凤家的人，实在是不好对付啊。
她也不是一定要姐姐付出什么代价，毕竟这个姐姐对她是相当不错的，有什么东西也没少了她。
但她就想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看看，他们所引以为傲的大小姐摔入泥泞的模样。
凤芷澜脑海中盘算着，慎芝这些人不太行，不过是些奴婢，对她那个好姐姐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那还有谁呢？
她父亲？凤芷澜很快就把他给排除掉，对于这个父亲，她感受不到多大的爱，跟她阿娘比起来，这个父亲安静得很。
平日里瞧见了也不过是微微颔首，也没有什么嘘寒问暖，对她还没她那个姐姐对她好呢。
凤芷澜叹了口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她想给她的好姐姐使绊子，想了一圈都没有能用的人。要么就是身份不够，地位卑贱，要么就是她用不着。
对了！
她还有一个能够对付姐姐的绝佳武器！
“慎芝，梳妆，我要去阿娘那。”一个想法在凤芷澜的脑海中形成。
凤遇菲在听到林菲喊她时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问道：“李妈妈，母亲真的在喊我吗？”
“是，夫人让大小姐赶紧去正厅。”李妈妈是母亲最信赖的人之一，让李妈妈喊她，看来是出了什么事情，还不是普通的小事。
凤遇菲转头轻声问巧艺：“二小姐在哪？”
“二小姐一炷香前去夫人那了。”凤遇菲让巧艺时刻掌握着凤芷澜的动向，有些东西，也该来了。
凤遇菲刚到正厅时，迎面而来的是林菲的怒斥：“跪下！瞧瞧你做了什么好事！”说罢，又将身侧的茶碗摔向凤遇菲身侧。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凤遇菲看着依偎在林菲身侧的凤芷澜，心里有了定数。
不用多想也明白，这是凤芷澜的手笔。
“澜儿不说我还不清楚，你这个做姐姐的居然克扣起你妹妹，你妹妹都没衣服首饰穿了。”说完，林菲拉着凤芷澜，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你瞧瞧你妹妹身上这件衣裳，都是去年的花样了，这料子也是差劲得很。”
凤遇菲抬眼瞧着凤芷澜身上的衣裳，确确实实是去年的花样，料子差得一眼就看得出来，首饰也是极为差劲，看着像是街坊的便宜货。这些东西，凤遇菲没给过凤芷澜，准确来说连进凤家都没有过。
凤家的衣裳首饰都是去珍衣阁那专门定做的，每隔一段时间她们都会上门送的。凤芷澜的新衣服首饰前两天才到，她也瞧过了，绝对没有身上这套。
那看来就是凤芷澜自己买了这么一套衣裳，在这儿等着她呢。
“母亲，妹妹的衣裳和首饰都是和我们一样，都是从珍衣阁那儿送来的，母亲若是不信，让人来一下就知道了。”
凤芷澜的手紧了紧，她的确没想到她的衣裳原来是专门让人定制的，她就觉得怎么那般合身。
凤芷澜不安地望了林菲一眼，她就怕阿娘真的传了那个老板当面戳穿她的谎言，这个家，她只有阿娘可以依靠了。
林菲冷笑一声：“谁不清楚珍衣阁的老板与你私交不错，她帮着你说话也很正常。”
此话一出，凤芷澜悬挂的心放松了不少，得意地看了一眼凤遇菲，似乎在跟她炫耀说连阿娘都在帮她，站在她这边。
林菲能说出这话，凤遇菲其实并不惊讶，弄清楚凤芷澜想干什么后，给她些台阶下就好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这些细枝末节让凤芷澜得意也无妨，反正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凤芷澜还想着她那个好姐姐向阿娘痛哭流涕认错，然后她在跟阿娘求情一下，让大家都看看她们眼里云端的人，在阿娘面前，比她这个泥巴还不如，让那群人认清楚，谁在阿娘面前更有话语权。
认清楚谁在凤家有话权。
凤芷澜就等着她好姐姐狼狈样子，然后大肆地嘲笑一番，却看到她不咸不淡说东西稍后会补上，没有她想象中的狼狈，甚至，她还在笑！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笑得出来！
阿娘不清楚这其中，她还会不清楚？平白无故被冤枉了，还被阿娘用茶碗砸了，受了阿娘的责骂之后，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凤芷澜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切，原以为凤遇菲会难过，委屈，然后跟阿娘争辩。这样她就可以让阿娘去她的房里看了，她早就把那些衣服首饰都放到别的地方了，还安排了慎芝说她受凤遇菲的气。
凤芷澜脸上神情不断在变换，这些早就收入凤遇菲的眼里。她轻轻叹了气，想必连凤芷澜都不清楚，林菲能这么待她已经算好了，以前可是把她当成陌生人一样，别说发火了，连话都不愿说的。
“出了什么事？”凤吟刚下朝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看看坐在上首的妻子和身旁的人，以及底下正跪的人，心里就有了答案。
“夫君，你看看澜儿身上这衣裳，这怎么穿得出去！都是她这个做好姐姐的，背地里克扣妹妹。”见到自己的丈夫回来，林菲也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凤吟淡淡地看了一眼凤遇菲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不如不让她管家了，让她将管家权给你。”
林菲颇有些心动，但她并不喜欢管家，那些厚厚的账本以及各地店铺佃租让她晕头转向，焦头烂额。
身旁的凤芷澜眼珠一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将姐姐的管家权夺过来，由她管家的话，那整个凤家就是她说的算了，开口说道：“阿娘，不如让我来试试？”
林菲就算再疼自己的孩子，心里也是清楚凤芷澜的能力的。管家权又不是衣裳首饰，说给就能给的。首先，你得有这个能力能配得上，想起凤芷澜怕是连字都认不得几个，摆摆手：“澜儿，管家太累了，娘只希望你能快乐。”
随后，林菲冷眼看向凤遇菲，与方才那温和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管家的权力我就不拿了，日后澜儿的吃穿用度都得知会我，让我看了才行。”
“是，母亲。”对于这个结果，凤遇菲也不太意外。母亲再糊涂也不可能糊涂到连字都不认得几个的人管家，而母亲她要是喜欢管家，她就不会管着凤家这么多年了。
至于凤芷澜的心思，凤遇菲早就明白，她一直放任着不是因为她心肠有多好，觉得凤芷澜受了委屈，只是单纯觉得她这点手段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犯不着计较。
这些便宜让凤芷澜吃了又不打紧，左右也不会伤害她什么。再者，有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她的，现在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反正，凤芷澜的一切在她的掌握之中，也不怕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