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谈

及笄礼过后，京城的女子们都进入了一种认真练习状态。每个人都认真拾起书本，练起才艺，训练礼仪，为的就是七月初的选秀。

对于这些，凤遇菲是一点都不担心的。礼仪，诗书，不是她自夸，而是京城女子中还没有人能做得比她更出色了。

“菲儿，你明日回本家一趟，父亲找你。”凤吟淡淡说道，脸上面无表情。

凤芷澜死后，她不是没有猜测父亲可能识破她的手段，但凤吟的态度没有一丝的变化，甚至于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亲生女儿是为什么死的。

“好的，父亲。”凤遇菲大概也猜到祖父找她所谓何事，不就是为了选秀。

翌日，凤遇菲来到了本家的书阁。

凤萧看着凤遇菲，前些日子凤芷澜的死他心下有了打算，但他并不想要追究。反正那种女子，出去了也是丢凤家的人，倒不如早早舍弃才好。

“菲儿。选秀之日即将来临，你入了宫以后，切记不可争宠上位。皇后，贤德两妃不可先出手对付，她们母族根基深，一不小心很容易将自己卷进去。”

凤遇菲点点头笑着应：“是，祖父。我知道了，祖父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你是个聪慧的好孩子，我不必多说你也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知道你想着什么，但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是你的，终究躲不了。你在后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保命，将自己的命保好了，你方可干别的事。”

凤遇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很好奇什么叫做是她的，终究躲不了，难道皇后之位天定就是她的吗？

凤萧看着凤遇菲那个样子，心中自然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凤遇菲几乎是他一手培养的，她想什么，他还是能猜出七八分。

“菲儿，你定要小心。日后，凤家会成为你的屏障的。”

凤遇菲犹豫一二，开口道：“祖父的意思是，凤家要入世？”凤家一直是偏隐世状态，在朝堂也是个虚职，并无任何实权。

凤萧点点头：“怎么说也要为太子培养一些能用的势力吧。凤家是他最为坚厚的屏障。”

凤遇菲吓了一跳。凤萧此言意在说未来的皇帝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可几乎所有的皇上最忌讳便是太子母族势力过于强大，这，能行吗？

带着满腹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而凤萧也不给她问的机会，挥挥手让她回去了。

刚回到凤家，凤遇菲就被人迎面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说道：“好了，啊烟，快松开我。”

董蕊烟松了手，嘟着小嘴不满说道：“菲菲你也真是的，妹妹生病离世，伤心难过也不找我排解排解。亏我还担心你，怕你伤心过度连饭都吃不下，结果你居然不在家，回去见了凤爷爷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了。”

这段时间忙着凤芷澜的葬礼和她的及笄礼，确实没有好好和董蕊烟聊过，解释道：“不是你前段时日说要练舞，不是怕打搅你嘛？”

“那是旁人，又不是你。”董蕊烟抱着凤遇菲的胳膊，倚靠在上面：“我已经跟阿娘说好了，今晚我不回去了，与你一同睡，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说悄悄话了。”

入夜

凤遇菲让董蕊烟躺在里侧，她晚上睡觉素来不老实，爱翻滚踹被子，睡外侧容易掉下床去。

两人并肩而卧，望着天花板，谁也没开口说话。

“菲菲，你说日后我们进了宫，关系还会像现在这样这般好吗？”董蕊烟躺在床上，她也清楚自己势必会入宫，成为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这些她并不担心，她不稀罕皇宠，也不喜欢皇上。她只怕进了宫，和她的好友心生间隙，离了往日的情分。

凤遇菲动了动，手轻轻地握住了董蕊烟的手说着：“放心吧，会的。”

“我也想放心，也知道菲菲你不会对我出手。可，如今的贤德两妃不就是正好的例子。”董蕊烟可没忘记贤德两妃在没入东宫前关系有多亲密，连她都觉得姐妹之情大抵就是这个模样。

凤遇菲沉默一会，贤妃和德妃这两人她有所听闻，还未嫁人时她们是关系要好的姐妹，也是从小的手帕交。可入了东宫后，随着时间的增长一切都变了，从往日的好姐妹到如今的冤家仇人。

一会，凤遇菲说道：“我不是贤妃，你自然也不是德妃。她们求的是皇宠，是地位，啊烟，这些东西你求吗？”

董蕊烟摇摇头，“这些东西我不喜欢，地位的高低又如何，如果不是皇后，还不都是妾，无非就是说着好听罢了。我堂堂正二品官的嫡女，难道还在乎这些名头不成？至于皇宠，陛下长得是俊俏，我这清白身子也不亏。但他和钟云静成亲，我看了就来气。”

钟云静是当今大齐皇后的闺名，说起来与凤遇菲也有点渊源，自然不是什么好渊源了。

董蕊烟家世不低，自幼进过宫参加宴会，也是见过皇上几次的。幼时只觉得派头真大，不愧是太子。

自从和皇后成亲后，看不爽皇后的她，连带着皇上都看不舒服。

凤遇菲听到这话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董蕊烟的胳膊：“你啊，幸好附近周围都没有人。这若是在宫中，被有心人听见，一丈红伺候呢。”

董蕊烟撇撇嘴，不置可否，嘟囔道：“这是事实嘛。我儿时见陛下时，就觉得摆着太子的架子，好不威风。模样是不错，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长坏，谁让他跟钟云静成亲，模样丑了也是应当的。对了菲菲，陛下模样可长坏了？”

凤遇菲越发觉得无奈，轻轻捏了一下董蕊烟的胳膊，“编排完皇后还编排起皇上。放心吧，陛下没有长坏，比你喜欢的新科状元还要好看些。”

董蕊烟这丫头十足十喜欢美人，名言道：“好看的美人如吃好吃的饭，令人心情愉悦。”

自从看见了新科状元，得知是祖父的学生就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不该逃课，还说上课若是有美人，《女训》都读香了。

“是吗？比状元郎英俊啊，那可真不错。对了菲菲，你说你与皇上见过那么多次，他会不会惦记着你。”董蕊烟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每日都能见着美人的快活场景了。

听到董蕊烟这话，凤遇菲笑弯了眼，“你瞎说些什么呢？我虽与皇上见过几次，但只是远远瞧过，并未有诸多交集。况且皇上在我父亲门下学习时我才多大，他怎么可能惦记一个女娃娃。”

不过董蕊烟瞎说也没有错，遥远的深宫之内，皇上确实惦记着她。

龙江落看着奏折，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一句：“李全，离选秀还有多久开始？”

“回皇上，半月有余。”

龙江落眯着眼，想起自己即将就要看到一个人时，冷笑道：“再过些日子就能见着凤遇菲了。”

龙江落的手轻轻敲着桌子，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喃喃道：“希望是个不安分的蠢货，这样就有理由对付凤家了。”

“李全，去，查查看。”

“是，皇上。”

皇宫的这些动静，远在凤家的凤遇菲自然是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进了宫将会面临着什么。

“啊烟，你莫在取笑我了。说不定皇上见腻了我这种大家闺秀，转而看上了你。”

凤遇菲颇为无奈，方才就接连被董蕊烟打趣自己和皇上的关系。天地良心，她敢对天发誓她跟皇上真的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就讲过几句话罢了，而且人家还相当不屑她。

也就是陛下登基当了皇上后，性子才稍微温和一点。想起之前在威虎郡王府的事，她不禁开始头疼，性子变了是好事，但能不能变得正常一点。

董蕊烟却不在意的笑了道：“看上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再者，菲菲你又不是什么木讷的闺秀，你可是京城第一闺秀，可是京城闺秀的榜样。说真的，我觉得钟云静那种人都能做皇后，菲菲你肯定比她更合适做皇后。”

“啊烟，这种话你也敢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得。直呼皇后的名讳你未免太大胆了。

再者，她父亲是当朝宰相，姑母又是太后。新帝登基不过才一年，正是要稳固朝纲的时候，自然要娶个势力大的为妻，难不成娶个平头百姓？前朝后宫，看似毫无关联，实际上息息相关。”

董蕊烟嘟着小嘴还有几分不满：“钟云静浑身上下也只有命好了，长得不咋地，品性也不咋地，才情什么的更是不如你。若是你们凤家也掌握实权的话，没准皇后就是你了菲菲。”

凤遇菲笑着摇摇头，董蕊烟此言虽说有几分道理可言，但还是考虑甚少：“啊烟，哪有这般简单。若凤家有实权，皇后不知道是不是我，但我知道第一个死的就是凤家。凤家眼下虽无实权，可朝中有谁敢轻看了凤家？

朝中子弟，受我凤家教导的达半数之多，不提那些掌握实权的，新科状元便是凤家教导的，而江湖之上也有许多人受我凤家恩惠，所谓的桃李满天下。

你若是皇帝，敢让这种家族掌握实权吗？敢不忧心，怕他们哪天就造反了吗？皇帝者，更喜欢把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一丝都不要分出去。”

董蕊烟抓抓脑袋，“好复杂啊，这种政事我最怕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不过说的也对，我要是皇上，这种家族第一个就灭，哪敢让他们掌握实权啊。不过凤伯伯也是静心的，能安安分分的挂个虚职，若是旁人没准闹翻天了。”

凤遇菲笑着听着，凤吟的确不错，除去他找的妻子有点毛病，眼光不太好。凭心而论的确各方面完美，脑子也很清醒，也看得懂眼下的局势。

又想到他暗示自己解决凤芷澜的事，又默默在心里加上一条，整个凤家最冷血无情的人。

这一点，她还得向父亲多多学习。

待凤遇菲反应过来时，董蕊烟早已睡熟了，看着董蕊烟睡熟的面容，替她拉了拉被角。

她不会向董蕊烟出手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