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是高兴

吐出一口泥土，双手一撑，从地上爬起，姜秀并不在意周围的嘲笑，目光迅速落向那杆神出鬼没的碧绿色长枪，缓缓抬头，双眼顺着长枪末端望去，只见一个长大异常高大，肩膀宽阔，如同一座小山的老人，一点点进入视线。

与十年前相比，赵永明的模样已经发生巨变，头发与胡子如打了霜一样变白了，年纪明明增长十岁，理应更加衰老，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遍布脸上的皱纹少了，体型更加强壮，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让周围的众人都不敢正视。

十年了，终于再一次见到第二位仇人，深吸一口气，明知不该在这种场合过于兴奋，少年却发现，还是难以克制，手脚剧烈的颤抖起来，一张沾满血迹与泥土的脸庞也变得越来越红。

“呵呵。感觉害怕就不应该来报名。像你这样瘦弱的小子好好当个观众，不好吗？”

签好字，转过身来，无聊的提着长枪准备离开，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双眼始终盯住自己的姜秀，赵永明愣了一愣，停了下来，把少年颤抖的反应收进眼中，不屑一笑，给出“善意”的提醒。

周围的群众闻言，想起姜秀刚才摔倒的丑态，登时再次爆发出轻视与讥讽的大笑，纷纷点头，认可这份“善意”。

“没错。小伙子，回去吧。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冲动是会丧命的。和我们一起看看热闹多好？又不会缺胳膊少腿。”

“对。年轻人不要冲动。人家赵永明是好心。他救了你的命。要是你热血上头报了名，到时候死在升仙大会上，你娘岂不是要气死？哈哈！快向人家道谢吧。”

“我可不害怕。我是高兴。太高兴了。”闻言，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发现母亲去世之时冷漠无情站在远处旁观的赵永明与现在傲慢的神情毫无区别，少年的眼眶红了，一滴泪水滑落，却没有哭出声来，默默擦去，嘴角上扬，用笑容与自信回应，道。

“你说什么？高兴？你有什么可高兴的？”头微微一歪，移开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群众，听到姜秀的回话，赵永明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摸了摸鼻子，问道。

听到少年与常人完全不同的回应，周围的民众也是一愣，嘈杂的哄笑声渐渐小了下来，只见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向姜秀，人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一种期待的心情登时弥漫开来，一点点将所有人的内心侵蚀，吞没。

他为什么要高兴？

难道和赵永明是什么亲戚关系？

还是说，他和我们一样，就是崇拜赵永明，单纯因为见到偶像，高兴的哭了？

一时之间，这样的猜测此起彼伏的在人们心头翻腾，气氛也因此从轻松变得沉闷，再由沉闷逐渐陷入压抑。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一只大手，牢牢压盖在场中少年的身上，让处在外围的群众都感觉呼吸困难，脸色涨红。

身处其中的姜秀现在承担的压力有多可怕，可想而知。

然而，面对这样的压力，灿烂的笑容却没有变形，激动的内心也始终没有减弱分毫，缓缓低头，望着微微发抖的拳头，姜秀泪流满面，颤声解释：“我高兴终于找到你了。赵永明。我会在升仙大会杀了你。这一天，我等太久了。”

一石激起千重浪。

此话一出，沉默的群众登时一个个惊讶的张口结舌，一颗颗八卦的心如脱困而出的野兽，再无无法压制，只见人们开始兴奋的交头接耳，迫不及待打听少年的来历，压抑安静的气氛也再一次恢复喧嚣，唯一不变的是，众人看待少年的态度，依旧如对待一个小丑。

“这货谁啊？居然敢对着赵永明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自不量力。找死啊！”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可惜了，他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恐怕不报名参加升仙大会，也会被赵永明杀掉。这小子还挺滑稽，我本来还想多看看他怎么整出更多乐子呢。”

听到姜秀石破天惊的发言，眉头一皱，眼中杀机流转，赵永明仰天大笑，轰的一声响，碧绿色长枪突然一甩，带起一阵狂风，惊得周围一大片人鸡飞狗跳，后退出去七八步，指向少年，道：“哈哈！有种！敢对我说这种话。来吧。想报仇现在就行。不用等升仙大会。”

“不！在这里杀了你，怎能消我心头之恨？你这些年的努力都是为了升仙大会。我要让你倒在触摸到升仙机会的最后一刻。只有这样，才算报仇。”

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双腿都出现酸痛，姜秀神色凝重，不敢轻敌，深吸一口气，强行站住，保持警惕，如临大敌，却没有流露任何战意。

深知不清楚敌人枪法的前提下，冒然出战是白白牺牲，面对赵永明的威压，少年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挑，只是回了一个讥讽的冷笑。

“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反正你迟早会死在我赵永明枪下，既然想在升仙大会上死，老夫就满足你的要求。就是你，千万不要在碰到我以前，倒在其他人的脚下。哈哈哈……”

嘴角抽搐一下，万万没想到多年积累下来的威名没能吓倒眼前人，反而遭到对方赤裸裸的挑衅，赵永明感觉受到冒犯，额头青筋浮现，如小蛇一样频繁蠕动，面色阴沉的可怕，沉默片刻，却气笑了，长枪一收，放回背后，带起一阵狂风，傲慢的离开人群。

望着赵永明强壮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一滴黄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姜秀毫不在意的抬手抹去，目光坚定，走向空旷的报名点，抓起毛笔，气定神闲的写下名字，自信的神态与气质完全不逊色与威风八面的赵永明。

下一刻，少年转身离开，昂首挺胸的样子如一个奔赴战场的勇士，挡住退路的群众纷纷感到压力，不约而同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通路，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姜秀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人群，这些围观的人们这才一个个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开始兴奋的议论升仙大会的参赛选手，无论老人，孩子或者成年男女，谈论最多的对象却还是战无不胜的赵永明，少年离开之时留下的强势印象，依旧没能在众人心中留下水花。

“你们说到底谁能成为冠军，成为真正的仙人啊？”

“那还用说？肯定赵永明！”

“没错。我也这么看，他自从来咱们赵国以来，这五年还从来没输过一次，任何武功再高的剑术高手最后不都死在他的手上了。还有谁能赢他？”

“刚才那少年……”

“不用考虑。那家伙年纪轻轻，自视甚高，肯定连决赛都进不了。我看他连二十岁都不到，那么年轻，武功能有多高？”

“有道理。人家都修炼几十年，那小子就算从出生开始修炼，也最多十几年，有个屁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