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往叶府
月色悄悄爬上枝梢，苍都各府邸民屋陆陆续续地皆点上了古灯，这是遵循旧制习俗，以灯为寄托，彻夜不熄，期盼春后秋来硕果丰收，得偿所愿。
尤其是晨间祭春出现雷击意外后，这样的“期盼”对每个苍国人家来讲更显得尤为重要。
嘉云王府也不例外，陆伯早早地就吩咐了下去，整个府上能点的灯全点上，就连库房里珍存的几件黄金灯盏都派上了用场。
用陆伯的话来讲，祭春出事意味着今年必然多出事端，是曰灾祸之年，而灯火长亮，拥有希望之光，是去去晦气，为公主求份平安顺遂的最好表示。
只不过云恭璃全然不知晓今夜还有此等习俗，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只当是陆伯觉得天色已暗，屋内漆黑，才多点了几盏灯罢了，而此刻的她身着蓝色祥纹披风，正伫立在窗前，清冷的脸庞叫人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旁边的桌上，有陆伯早些时候送来的信，白色的纸张空无一字，实际内容独逐玥国皇室才可看到。
天下众生或能看到这纸上内容的，不过尔尔两人。
云忆端着今年逐玥国新上贡的碧云芽尖进了屋，摆弄着茶具准备沏茶。
“云忆，叶将军府近日可有消息传闻？”云恭璃蓦地开口询问道。
云忆想了想，确认这几日街市上并没有流传关于叶府的任何消息，毕竟整个苍都百姓的目光皆汇聚在福禄阁与苍王爷身上，便回复道：“公主，并未听到叶府有发生什么大事呢。”
“稍后传话陆伯，明日本宫要去叶府。”云恭璃眸色微凝，悄声合上窗户，走到了桌前并坐了下来，望着桌上来自逐玥的信略有所思。
凭着记忆，云恭璃的亲兄云止早在半年前顺利登基为逐玥皇帝，这封信便是云止亲笔所写，除了日常问候与关怀之外，上面还提到了关于苍皇楚帝与苍王楚韶的一些信息，叫她务必小心，切莫卷入楚氏兄弟的明争暗斗，尤其是要重点提防苍王楚韶。
信上最后一句，是告知以前“她”心心念念的志空道长，如今云游归来，正准备在恩泽寺休憩数日……
其文字间充满了一位兄长对妹妹的真挚关心，云恭璃记在心里，但也不得不认真审视思考起楚韶的行为做派，又或者苍国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才让千里之外的逐玥皇帝为之重点关注。
云忆并未多问，得了吩咐便退出了璃阁，在她看来，公主常年独来独往，苍都仅有叶府嫡女这一个闺中好友，如今公主性情大变，更向往外面的世界，想去叶府叙叙感情倒也很正常。
只是云恭璃的想法并没有这么简单，叶衍是百年不遇的忠臣良将，又是楚韶的亲舅，去往叶府，一来可以探探对方底细，二来可借叶府嫡女叶娇扬的情分，约其一同前往恩泽寺，有了叶府的参与，若发生什么事情，对方也无法置之事外。
天道轮回中她偶然占据了这副身体与灵魂，总要做些事情全旧人之念，如今机会来了，她亦好奇，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云恭璃”，为何会心心念念天下第一道长？
时间悄然流逝，待云恭璃理清思绪时，已近子时，外面夜色最浓，月光皎白，屋内灯烛不灭，亮如白昼。
心安静则神策生，又是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云恭璃带着云忆，准备前往叶将军府。
陆伯夜里便向叶将军府递了帖，但不知怎的，嘉云王府公主要去叶将军府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苍都。
在福禄阁首次现身的嘉云王府公主给苍都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接着祭礼上发生的事情更是令百姓无不议论起关于她的一切。
很多百姓都起了个大早，自发地排在道路两侧，准备看个热闹，甚止惊动了护卫军，一队队的士兵带着长矛长盾，列队值守在人群边，以防不测。
而叶将军，亦早早地带着众家眷在府门口等候。
自云恭璃戴着面纱出府，人群便开始沸腾，今日她蓝色长裙披地，没有繁重的首饰加持，薄薄轻纱下，女子芳容若隐若现，足添朦胧之美。
马车上主仆二人相继无话，心思各异，云忆好奇地竖着耳朵聆听外面人群的议论声，并以此为乐趣，而云恭璃则微闭双目，抽空养神。
不过快行至将军府门口时，一群括燥的女子谈话声如耳边击鼓，响个不停，惊扰到休憩的云恭璃，一阵蹙眉反感。
“你去后面站着，不要挡着我的路！”
“公主来府乃是大事，我凭什么不能站在前面！”
……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叶府的管事立即奉迎上了笑脸，带着几名侍女前往接应。
“臣叶衍携众家眷恭迎公主，公主万安！”叶衍率人跪地行礼，其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语气，倒显从容泰然的将军本色。
云恭璃缓慢地下了车，越过攒动的各个精致人头，眼神停留在靠后边那个身着鹅黄旧裙的女子身上，她正是叶将军府嫡女，叶娇扬。
虽然她的裙料看起来拙旧地像是多年前的衣裳，但人端庄典雅，螓首蛾眉，与其他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相比，颇有铅华弗御的意味。
云恭璃很喜欢叶娇扬这般清丽脱俗，楚楚可人的气质，越看越欣赏，但她也不忘正事，向前走去轻抬起叶衍的胳膊，浅笑道：“叶将军有礼了，请起。”
“公主，请！”叶衍起身，并点头示意，亲自带路。
而在众人看来，这待遇在叶府众人看来已是超高规格了，就连有血缘关系的苍王爷登府，都从未出现过叶将军亲自相迎带路的场面，所以叶府的几名小姐边推推搡搡地走在后方，边对云恭璃的背影投来隐晦的嫉妒与羡慕。
直到叶府迎客厅，云恭璃正坐在上方，叶衍居下，其几个女儿站立两侧，还是各种明争暗斗，不怀好意。
有怒斥旁边的人踩到自己裙摆的，有自持身份“贵重”鄙夷她人的，也有见不得云恭璃仪仗如此之大当众瞥白眼的，独有叶娇扬不参与其中，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亲和地看着云恭璃，眼睛笑成月牙状，似在问她近日是否安好？
叶衍也是见惯不怪了，说来也是苍国奇闻一件，叶将军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可惜到头来却是个没儿子的命，府内一堆女儿，整日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除了对嫡女叶娇扬不闻不问，冷漠无情，下人们还从未见他疏远苛责过谁。
苍国百姓常言道：“叶将军可以对任何人和蔼可亲，唯独除了那个死了娘，是前世仇人的嫡女。”
云恭璃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边唱大戏，于面纱下浅尝几口清茶，不急着开口，也算悠然。
但叶衍并不自在，也知对方此行并没有那么简单，索性再次起身行了一礼，以示礼数周全直接道：“不知公主今日大驾光临，可是有何吩咐？”
云恭璃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椅柄上，慢悠悠道：“本宫与娇扬甚是交好，今日前来，是想请将军应允，明日娇扬陪本宫去往恩泽山一游。”
此话一出，叶衍的几个女儿瞬间炸了锅，丝毫不在意眼下是何种场合，吵吵嚷嚷了起来。
向来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的叶府二小姐叶水鸢更是目中无人，直接上手掐过叶娇扬的胳膊，嘴里骂骂咧咧，“凭什么？说，你给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你想趁机逃出府？”
叶娇扬早已习以为常，忍着痛意并未回嘴，倔强地将脸偏过一旁，不予搭理。
叶水鸢见此，手上的劲道更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