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朝廷方略

副将见老大被挟制，招呼手下将二人团团围住，神箭手目标全指向胡将军，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便千箭齐发，将其射杀。

江湖好汉趁这个机会赶快藏回壕沟，众人大赞此人艺高人胆大，头领自言自语：今天才知道说书的讲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不是在吹牛皮。问题是他从哪冒出来的。

年纪大点的好汉道：从哪冒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胡将军。

敌将也在郁闷，这个妖魔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自己没有任何觉察就成了对方的俘虏。旁边有军士喊：上面还有人。老大，这个人刚才就是从山上飞下来的。

见胡将军突然跳崖，方生等人全都冲到崖边，见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制住敌军，惊得目瞪口呆。行踪也跟着暴露。

敌将抬头看了看高耸巍峨的悬崖，颤声问：你是人是鬼。

胡将军笑道：现在是人，但你的手下如果稍有异心，你我就都成鬼了。

敌将赶忙下令：神箭手放下弓弩，其他人后退十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又对胡将军道：阁下世外高人，如此惊天本领留在大明岂不可惜，听说那大明的皇上专杀功臣，本事越大死的越快。你随我走，投靠我大元，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胡将军笑道：我正要和你走，从怀中掏出关防，大声喊：我乃大明钦差，奉皇上亲命前来与蒙古各部商讨通商事宜。只是在荒野之中，来不及通报，使团卫队与贵军发生了点小冲突，并不打算与将军作对。

山坡上却有人大喊：我们和你不是一伙的，你这个汉奸卖国贼。头领连忙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这么一喊山上山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一个念头：傻逼吗，人家是来救你的。

喊话的正是那个小年青，头领骂道：脑子让驴踢了吗，他既然是卖国贼，怎么又来救我们。

小年青不服道：这些人就是他引来的，他们明明都是一伙的。

年纪大点的汉子道：一伙的为什么拿剑架在敌将的脖子上。

小年青道：那是他们故意演给我们看的，就为了掩饰他汉奸的身份。

头领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骂道：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人家演给你看。

小年青躺在地上，心中还是不服，只是不敢大声反驳，小声嘟囔：我与狗汉奸势不两立。

年纪大点的汉子向着坡下大声喊：刚才那个疯子胡说的，我们是胡将军手下。

要不是主将被人挟持，山下的蒙军都要笑出声了。

敌将也是莞尔：你们说的这些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你到底是不是大明的钦使。

胡将军道：信不信随你，反正你的性命现在掌握在我手里。

不料这句话激怒了敌将，这会惊惧心稍减，作为将领的自尊心又回到身上，让你这么轻松拿捏了，就算能活着回去，以后还怎么威服麾下，大声道：神箭手准备，向我发箭，将这个假冒钦使一并射杀了。

众箭手虽然惊讶，但将军有令不得不从，弯弓搭箭，准备齐射。

副将赶忙拦住，冲到跟前道：将军息怒，我能证明，他就是胡将军。

敌将道：那你能证明他是钦使吗。

副将道：这个不能，不过他就是以前兰州卫的指挥使，前几年两国通商正是他的举措，我带领商队曾在兰州见过他。

敌将仍不松口，怒道：即便他是钦使，带领大队人马深入我国境内，不通报，不协商，致使双方发生冲突，折损了我大批军士，还打算用性命要挟，逼我就范，这是一个钦使所为吗。

胡将军收剑回鞘，从马上跃下，大大方方站到旁边，拱手道：如此说来，是我失礼了。

这是个射杀的好机会，有几个神箭手蠢蠢欲动，但没有将军的指令终是不敢。其他人都暗暗赞叹，果然艺高人胆大。

敌将诧异胡将军如此无所畏惧，心中即疑惑，更佩服，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何举措。

胡将军道：我有文书证明，钦使身份无疑。至于为什么双方发生冲突，我也要问一句，我大明的人确实不应该深入草原，但将军你带领上千骑兵，打算强行通过谷口，这又作何解释。

不等敌将回话，继续道：两国素来不睦，偶有冲突，也没必要深究。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两国不再争战，人民和平相处的机会，将军可否带我回大营，和众首领详细讨论。

敌将道：说得好听，那我今天空耗大军，死伤这么多人命，总得有个说法吧。

胡将军道：两军交战哪有不损伤的，将军此来无非就是掳掠一番，我今天带来的利益远大于此，何必纠缠这些小事。将军可以不相信我的诚意，但想必听过顺义王的事迹吧。一个原本破落到要消失的部落，就因为与我大明和解，现在成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势力。孰轻孰重，将军自己掂量吧。

敌将怎么可能没听过顺义王之事，前几天首领还为此事大发雷霆，顺义王借着有大明这个靠山，大肆贩卖物资，扩充实力，势力范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大，其他部落却因为对方不平等的贸易条件，持续受到盘剥，长此以往，顺义王吞并整个草原都有可能。

首领联络其他部落，打算收拾收拾这个新生势力，但联盟每次刚结成，都被对方通过一点点好处甚至空口白话的承诺所瓦解，此次出征也正是为此，一方面是抢点东西，最主要是出出心中恶气。

见对方还在犹豫，胡将军道：将军这次来访，行动迅速，本来可以打个措手不及，但在谷口拖延了半天，我的人应该已经通知边军，就算把我们都杀了，继续实施计划，去也是无功而返，还会损兵折将，并且与大明合盟的机会从此就绝了。

然后压低声音道：回去您就说大明钦使本来是要去其他部落，和其他首领讨论通商，让你拦截了，并用诚意感动对方，大明钦使转而和我们商讨此事。

敌将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胡将军说的在理，那今天的事情就揭过去，招呼你的属下，我等一起回大营。

刚才是为了保命，毕竟胡将军也是大明的将领，承认是他的属下不算失节，但要这些人跟着他一起去蒙古，那是万万不敢，那小年青道：看到了吧，我就说他没安好心，什么随他出使，就为了诱我们下山，然后让蒙古兵屠杀了。

众好汉这次却没嘲笑小年青，互相看看，拿不定主意。还是那个年纪大点的机智，大声喊：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安全护送钦使，既然现在有这么多蒙古兄弟护送，任务也就完成了，你们走你们的，我们现在立即回到大明。胡将军一路保重，完成任务后平安回来。

那小年青怒道：你该不会也是汉奸吧，怎么和蒙古人称兄道弟，还盼着姓胡的完成任务平安回来。

不等头领动手，有两个好汉抓住小年青，摁在地上使劲抽耳光。

这小子别看年纪小，身手着实不错，挣脱开来，跃出战壕，激愤道：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难道为了活着，就可以是非不分吗，我堂堂汉人能与胡虏称兄道弟吗。他姓胡的这次去是为什么，为的就是勾结蒙古人对我大明不利，为的就是破坏朝廷平定草原的大计。我们的任务是不让他的奸计得逞，现在遇到点困难就急着冒认汉奸的属下，还祝福他完成任务平安归来。道义何在，廉耻何在，我大明将士的脸面何在。

头领骂道：你懂个锤子，赶紧给我滚回来。

那小年青道：我怎么不懂，老大，别人可以糊涂，你我却不能，你我都是汪监军的贴身近卫，上次二皇子派人来。不等他说完，头领跃出战壕举刀就砍，小年青正在慷慨激昂，没留神老大会对自己下手，让一刀砍翻在地。头领不给他活命的机会，顺势在脖子上一抹，将小年青结果了。

年纪大点的汉子慌乱中喊道：大家不要听他的，这小子是女鬼上身，胡乱编排的。

敌将笑道：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此说来他们确实不是你的属下，使团护卫一说更是子虚乌有，那我也就不用卖胡将军的面子。

胡将军忙道：只是同僚间的一点隔阂，望将军看在两国马上通好，不要徒增杀戮，妄起争端。

敌将并不理会，驱马跑到队伍中，大声道：这群匪徒入我国境，侵我疆土，杀我士卒，大明朝廷首鼠两端，图谋不轨。

举起佩刀向下一劈，喝令：一律格杀。

除了一部分继续瞄准胡将军，其余神箭手转身向山坡上几轮齐射，副将带领盾牌兵往上冲。

冲到半坡，蒙古兵接连中箭，副将以为对方又露头了，大喝：神箭手齐射。

听到后面箭枝发出的声音，但对方仍没有停手的意思，诧异间抬头看，才发现山脊上突然多出来很多明军，正弯弓搭箭瞄准自己。

对方站的太高，射自己容易，己方神箭手却无可奈何。只能聚拢士兵举着盾牌待在原地。进攻不得，后退不得。

胡将军欣喜道：是木指挥到了吗。

山顶探出一个脑袋，回话：正是兄弟我，胡将军别来无恙。

这木指挥原是贵州土人，父辈不堪蒙元压迫聚义造反，后来投靠了大明军，作战勇猛，屡建奇功，尤其在峻岭山涧之地，其他兵卒连走路都困难，只有他们如履平地。

立国后，木指挥的父亲被朝廷封为土司。以后自然是老大承袭此位，木指挥长大后，不甘落后，带领部分族人离开家乡，听凭朝廷指令四处征战，也想建功立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基业。现在正担任甘州左卫指挥使。只是这甘州之地，面对的战况大部分是荒原上骑兵往来冲突，或者是坚守城池，所以一直没有用武之地，自从甘州诸卫刚创立时担任左卫指挥使，再没什么进步。

木指挥向着敌将道：老哥哥，好久不见，这次怎么亲自来了。今天难得相见，要好好叙叙旧，你看是我下来，还是你上来。

敌将与木指挥此前多次交锋，知道如果在草原列阵冲锋，对方万万不是自己敌手，但此处山峦重叠，那就是人家的天下。更何况现在人家占尽地利，自己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木指挥见对方踌躇，笑道：老哥哥不要担心，我今天来的仓促，只带了不到一百个军士。就为了和你叙叙旧，不信你上来看看。

方生和几个侍卫和木指挥站在一起，左右看看，确如他所言，军士不到一百，众侍卫纳闷，这位也太实诚了吧，把自己家底都告诉人家。对方冲上来怎么办。

方生暗赞，此人真将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