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善后
“你不是说,这个客栈里有个大黑屋子,关着一群女孩的吗?---大黑屋子呢?你的那些小姐妹呢?!”陆少秋撩了把已被汗水彻底湿透的流海,不知自己为何一整夜下来都还这么心浮气躁。
天还没亮的时候,雪就浙浙停了,在雨心居他怎么也呆不住,横竖云凤被杜圣心扣在曳云山庄他还没想到去她救出来的万全之策,先解决了杨尘儿这个拖油瓶才最是要紧。无论她所言是真是假,随她走这一趟探个虚实,也好过他和玉郎就此事没来由的焦恼不安。既怕错过了救那些女孩于水火,又怕被杨尘儿这来历古怪的小丫头引入?中。
和玉郎一夜无眠,带着杨尘儿一路催动轻功从南城跑到这善和门崇礼门外“天河坊”,用大锭元宝好容易堵上了这“天河家客栈”骂骂咧咧的伙计的嘴,把整个客栈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杨尘儿也只是摇头。
“可我闻到的味儿,就在这客栈没错啊-----怎么会没有呢---”杨尘儿委屈地嘀嘀咕咕,陆少秋无力地翻眼白眼:“闻着味儿?你是狗吗?找人找地方哪有用鼻子闻着味儿来的?就知道你一直在撒谎,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大哥哥,我---我没有撒谎,真的就是在这座客栈里,或许,或许就在哪间屋子里,我们一个个屋---”
“够了!”陆少秋烦躁地扶额,拇指按了按天阳空,咬牙抬头来道:“你快招了吧!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昨天晚上那两个人是谁!”
白玉郎十分担忧地望着他道:“小流星,你没事吧,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我没事。”陆少秋用力摇头,感觉头有些昏沉,却也说不出身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就快要死了!”杨尘儿窝在楼梯脚下,抱膝蹲在地上怯怯抬头,朝白玉郎道:“昨天晚上有个漂亮小姐姐说,他可能受了很重的内伤,必须要有武功比他高的人替他运功数日,否则他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呵,这你都懂?你还说你不会武功,不是江湖中人?”
“人家确实不会武功嘛,这你们又不是看不出!”杨尘儿有一句顶一句。
白玉郎看看一脸委屈的小姑娘,对陆少秋道:“小流星,你说你昨天在街口遇到了我爹,又被他打了一巴掌,龙啸天告诉过我,我爹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怪事,功力无缘无故增进了数倍,听你说他昨晚的神情,我觉得,十分像他从前日正夜邪那会儿,会不会是他的这个怪病又发作了,没轻没重地伤着了你,你真的最好运功调养几天。”
“我哪有什么伤?从昨晚上到现在,我只觉得有点热,还时不时说不出的渴,其它就没什么了。内伤什么的,我运功内查过好几个周天,气血顺畅得很。”陆少秋挥手谢过他的好意,虚指着老老实实蹲在地上的杨尘儿:“我现在,只想知道她是谁,没来由地骗我们到这里有究竟有何用意---”
“到这里来又不是我的主意,是你自己说要跟我来救人的----”
“你!”陆少秋蓦地气血上涌,居而真真打了个趔趄。白玉郎连忙上前扶住他,朝杨尘儿道:“杨姑娘,我看小流星真的有点不太对劲,你去前堂找刚才那个小伙计,让他给我们就在院这里开一个小房间休息一下。”
“哦!”杨尘儿对着玉郎倒是分外服贴,乖乖起来朝前院跑去。
此时天已大亮,开井里的雪光耀得楼梯角落阴惨惨一片,楼梯上已偶而有早起的客人走动的声响。白玉郎不解地望着陆少秋道:“我认识你这么久,没见你对谁这么不客气的,那位杨姑娘怎么看也只是个率真爱玩闹的小姑娘,你怎么就对她这么大的气性?”
“我----我也说不出来----”陆少秋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昨天见到她开始,就遇到一连串的怪事---唉,可能是我心情不太好---”他无由地也自我怀疑起来。
“究竟你和龙啸天,还有我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说----”
“别问这个好吗?”陆少秋不觉又烦躁起来:“云凤昨天出来找我们了,后来又遇到了龙啸天,被他捉回曳云山庄去了!”总算他也知道昨天的事不能对任何人再说起,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白玉郎也不再问,猜想必定是云凤偷跑出来找他,被杜圣心命龙啸天截了回去,他才这么生气。
“你别担心,昨天我离开曳云山庄的时候,没听说他们出了什么事,回头,我们再一起去找他们吧。”
“你昨天去了曳云山庄?”陆少秋看向玉郎的神情更不善了起来:“你见到杜圣心了?”
“没有---”白玉郎失落地低下头:“曳云山庄太大,我走错了路,没找着他们---”他也不想细说昨天的事,只是蓦然想起任薇晗,犹豫了好久才道:“我遇到一个人,长得-----长得很像小君姑娘。”
“你说什么?你见到了小君?”
“不是,她只是长得很像小君姑娘,好像------哦,对了,龙啸天说起过,她好像就是任曳云的孙女儿!”
“差点被雄天恨捉去的那个傻姑娘?”陆少秋也想了起来,不信地眨眼道:“不会吧?---”
“嗯-----打从见到那个任姑娘后,我脑子里就怎么也想不起小君姑娘的样子了,就觉得,她们俩个长得一模一样。”
“声音也一样吗?”陆少秋眨眼追问。
“我---还真想不起来了----”玉郎地摇了摇头。
“这倒是怪事,你说她们-----会不会,根本就是同一---”陆少秋正摸着下巴嘀咕,那边哒哒哒的小跑声随着客栈伙计不耐烦的叨叨传来,两人打起精神回头。
“就是你们要房间?”小伙计是个十七八岁的黑瘦小子,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钥匙开锁:“刚才问你们要不要打尖开三个房,硬说不要,这会儿又叫我跑来跑去,你们这么麻烦爱折腾的客人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是是,他们就爱瞎折腾,小哥哥你别生所哈----”
“嗯——进来吧,先看看屋子。”
杨尘儿嘴巴甜,一口一个小哥地把小伙计哄得开心,三人终于跟着伙计进了房。几于同时,三楼的某一个房间窗口扑羽声响起,一只信鸽朝街外飞出。
上官夕阳望了望三楼那个重又关上了窗的房门,轻手轻脚走到楼栏边,朝底楼那排堂屋看了一眼,郁郁地叹了口气。
“他们来得好快!幸好我们把那条地道封死了,他们应该不会再寻过去了吧---”身后的欧阳莲卿后怕地叹了口气,回头来发现上官夕阳的眉皱得很紧,嘴抿得看不到唇线,不由也是叹了口气。
“小莲,我真的有点害怕------”上官夕阳索性闭上了眼,声音沉得没了底。
“你是觉得,门主他们这么做,有违道义,上干天忌是吗?”
“天忌?哈~”上官夕阳笑得分外凄凉:“玄天界哪来的天?所有生魂的果恶,说到底都要少主来承担!光是这件事,就不知道得有多少生魂的罪孽要算在他头上-----门主他真是----”他难忍地又哽住了声。
“唉,债多了不愁,咱们替他也心疼不过来!”欧阳莲卿无力地笑笑,趴住他臂膀俏皮道:“咱们少主可是玄天界人供奏着的‘凤神’呢,回头咱去凤神饲多拜拜,为他消些业力?”
“呵!你知道我从来不进凤神祠的,那些神像丑得千奇百怪的,哪一个像少主!”
“噗!”欧阳莲卿听到他抱怨这事儿,就知道他心情还没那么遭,终于放下心来,微笑道:“眼下呢,我们还是先回善和门去善后!瑞胤公子说得对,霍佳氏再怎么说也是少主的人,幸好这次倒也未铸大错,得把此事的所有痕迹销去免除后患,否则将来也不好向少主交待。”
上官夕阳重重叹气:“也只能如此了。眼下,先想办法送那几个女孩子回人间去。”
“哎,还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得让妄来当铺替她们把果孽痣都赎出来?----但愿她们中间不要有什么前世今生和少主有太多因果的人,否则妄来当铺都不够赔得!”
“唉等等!瑞胤公子说的瑶瑶最后喝到的血,究竟是谁的?说不定,还真和少主有莫大的关系,这样的话,那些女孩子暂时还不宜送回人间!”
“嗯,回头,我去把掺和了这事的“十二生肖”抓来一个个拷问!”欧阳莲卿胸有成竹地亮了亮拳:“到时候只要顺藤摸瓜,就能知道杜圣心和陆少秋,谁才是这一世咱真正的少主!”
杜圣心看着那个在自己屋子里愤怒地把衣物器具摔进晶岩鼎盆,在熊熊燃起的光焰中冲着他怒骂不止的少年无比的困惑。他总觉得他应该见过这个情形,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少年骂了些什么,他也听不分明。
然后就这样莫名地,他睁眼看到了蓝丝床帐和床前呆望着他抹泪的倪姬。
心头无由得一酸,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每一次在伤痛和昏沉中醒来,坐在床边日夜守望的,都是这个美丽而焦急的倩影。
“你怎么了?”杜圣心轻声笑问:“怎么无端端地,又哭了?”
倪姬紧锁的眉睫一跳,居而显现出了不该有的错愕:“天鹏,你----你没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