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没换律师
看了几分钟的新闻,秦莲就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然后走到窗户旁边拉开了窗帘。这时阿基诺绚丽多姿的夜景映入眼帘,城市中央几条主干道的车辆密密麻麻的来回穿梭,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彩夺目,此情此景如幻影一般令人沉醉。
远望城市的灯火十余分钟,她就拉上了窗帘。沐浴完毕之后,坐在沙发上,她拨通了吴芳的电话。她首先关心了梁律师的情况,然后再问问儿子的情况,最后了解一下公司的事务。吴芳告诉她,梁律师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但是情况不是很好,正如之前医生说的那样,下半辈子估计要依靠轮椅生活。
另外,对于冉元空的情况,吴芳只是说李小利去看守所探望过几次,目前冉元空在里面的生活没有问题,至于案件的进展,情况仍然和之前一样。而谈起了公司上的事情时,吴芳表示忧愁,因为仓库里的大米仍然没有能够清空,存在很大的隐患,同时海外订单没有了,财务出现了紧张。
秦莲和吴芳通话了半个小时左右,挂断电话之后,她就换上睡衣躺在了床上。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半钟。虽然躺在床上,但是她并没有睡意。她在想着白天在舜禹公司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这些闹事的人如果如光晖所说的那样他们都是舜禹公司合作伙伴的话,没有理由会为了这件还不明朗的事做出那么极端的行为。
他们手中的两条横幅,一条确实写着与失事货轮有关,或许是因为公司收取了订金没有退还才导致的闹剧,并不一定是因为违约金。而另一条横幅上写着“还我血汗钱”字样,这些人应该不是为了那批大米而来。
秦莲在脑海里回忆和思考着那件事。虽然都是为了钱而来,但是他们应该是两种不同目的的人。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况,这件事确实已经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再想想冯海龙在办公室里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那壶专心泡制的茉莉香茶,她产生了一丝丝的愧疚感。
思考至此,她关闭了床头灯,然后进入了睡眠中。
话说梁律师出车祸之后,朋友们都建议秦莲换律师代理冉元空的这起案件。起初秦莲听从朋友的建议并且叫谷波寻找律师。后来经过再三考虑,她最终还是选择把案件留在了梁律师事务所。
登上飞往菲律宾的飞机前,她做了一些工作上的调整。梁倩兼顾公司办公室的业务,而吴芳专门负责和李小利对接冉元空的案件。
秦莲之所以没有选择更换代理律师。一方面,冉元空这起案件梁律师事务所已经跟进了大半年,他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较清楚,关键是对于己方有利的证据收集已经有一定的把握,她不想再折腾;另一方面,李小利跟在梁福浩身边多年,秦莲也认同他的专业水准,在冉元空的这件事上,他至始至终都协助梁律师跟进着。而她之所以调整工作分工,主要是想让吴芳腾出更多的精力替她专注于儿子这件事。
对于梁倩而言,秦莲的这个工作安排,她表示乐意接受。虽身兼数职,工作上的忙碌让她几乎没有了私人的时间,但她没有一丝抱怨,依然很用心用力去工作。
或许你认为她没有怨言是因为当初谷波给她提高了工资待遇。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上一次谷波确实对她说给她增加薪水,她当时也是很高兴,但是最后她还是拒绝了,因为考虑到目前公司的处境。而她的这个决定让谷波很是钦佩。
李小利收到秦莲的代理委托后便开始着手规划工作。这段时间里,他花了大量的精力从头到尾的审阅宗卷。期间,他几次申请去探视冉元空,但是一直得不到批复,直至申请递交后的第三周,他才获得机会。
在探监室里,冉元空第一次见到李小利,他感到了意外。他不认识李小利,开始时他一句话都不说。李小利向他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因为梁律师有其他事务要处理,所以他母亲就委托他跟进这件事。短暂的交谈了几分钟,听到李小利提到自己的母亲时,冉元空才放下顾虑和他谈话。
这也是李小利第一次见冉元空,平时在相片中不少见,在他的印象中冉元空高高大大,身体结实,谈不上健壮但是也没有眼前那么瘦弱。当看到冉元空手上的几处伤疤时,他有意问了一句,“在里面有什么困难吗?”但是冉元空不语。
接着,他说,“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
冉元空犹豫了一会,回答说,“没什么困难,已经习惯了。”然后停顿了几秒钟,他弱弱的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听到这句话时,这下轮到李小利犹豫了,不过很快他就说,“有点眉目了,再等等。”
冉元空对于他的这个回答不太满意,觉得很没有专业水平,他急切的问道,“有多大把握?”
李小利说:“她的家附近没有监控录像,你送她回到家里后她为什么还要出来,和谁在一起?她去那个偏远的事发地的目的是什么,这个过程成为了盲点。”
冉元空说:“我确实送她到家里了,我亲眼看到她走进了院子里才离开的。”
冉元空的这句话,他不知道之前已经说过了多少次了。这次再对李小利说时,他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有力,他觉得没有人会再相信他的这句话,连他自己都看不到希望了。
接下来,李小利想再询问他一些问题,但是见他说话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于是就不再问下去。
安静了几分钟,冉元空又突然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然后很认真的看着李小利。李小利从他身体上露出的一些伤痕来判断他应该在里面很煎熬,再听到他几次的这个呼声时,更加加深了他的判断。两双眼睛对视的这几秒钟里,他惊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良心仿佛受到了拷问。
冉元空见李小利不说话,他细声的再问一句,“有什么办法能够快点出去吗?”这一次他换了一种语气,像是一种恳求。
李小利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他回答道,“我们相信你是无罪的,还需要收集些证据,下次开庭对我们很有利。”
“下次是什么时候?”
“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耐心等等。”
接下来,冉元空问他母亲的情况,关心了失事货轮的一些事情。李小利从他的言语中知道他已经知道家里的情况了。于是他直接回答说,“这件事还在调查中,货轮还没有找到。”
冉元空问:“公司会受到牵连吗?”
李小利答:“影响不会很大,不过还得看后面的情况如何。”
“如果有消息,记得来跟我说一声。”
“好的。”
“我妈一个人在外面挺辛苦的,你有空替我去看看她。”
“嗯。你放心,大家都在她身边。梓丽常常过去陪她。谷波也在,这个你不用太担心。”
听到李小利提到梓丽,冉元空突然问了一句,“哦,我还能见她吗?”
李小利说:“现在还不行。如果条件允许,我会给你申请的。”
“她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听吴芳说梓丽她也很惦记你。”
“哦......”
“谷波呢,他现在怎么样?”
“我好久没见过他了,他还在公司里,听吴芳有时候提到他,他是个挺不错的人,一直帮忙打理公司的事情。”
“哦......,回去你替我谢谢他。”
“好的。”
冉元空和李小利的谈话从开始时的沉默不语到最后的无话不说,持续直至探视时间结束他们还没有能够把话说完。在禁闭室这些天里,他产生了太多的烦恼想找人倾诉,但是这个空间里他已经找不到可以倾诉的朋友。这一次面对李小利,或许是辈分相差不大的缘故吧,他有太多的话想和他分享了。
回到监室里,他成了真正的孤独者。对他而言,相比之下,他觉得待在禁闭室里甚至还比在外面舒服多了。禁闭室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这是一个充满了恐惧、压抑的地方,更是所有服刑人员谈之色变的场所。
不过冉元空却出奇的喜欢,因为他觉得在那里至少没有敌对的眼光,也没有呼噜声。最大的敌人只是自己而已,只要控制好内心的躁动,完全可以像活在自由的时空里。而他也是这样做的,他控制着自己的意志力让一切变得很坦然。
一个星期后,从禁闭室里面出来时,他就向民警申请调换监室,可是得不到理会。他不得已还得继续留在在这个充斥着恶意的监室里。
原本在禁闭室里他已经把自己的思想从头到脚的洗刷了一遍,原以为自创的一套“意念经”能够让自己出旖旎而不染,谁知道回到监室的第一天,他就被打回了原形。
整日面对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一幅幅狰狞的面孔,他又开始了坐不安、寝不眠,度日如年。不过虽然“意念经”没有能够让他摆脱困境,但是在禁闭室里练就的忍耐力却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一次次无论面对多么残酷的现实、多么恶意的中伤,他都能够保持冷静,甚至可以抿抿嘴巴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