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章 指婚
宋言不知自己何时再睡着的。唯一清楚的,是这一夜都没再头疼过。
琼华接过她擦脸的帕子,忍不住不断打量。
宋言叫她看得想笑,“应该是大好了,这一夜睡得极安稳的。”
琼脂也跟着笑开,“我瞧着公主面色也比往日好太多了。这可太好了,别说,这位年轻国师当真厉害呢!”
本是带笑的宋言神色微微淡下,轻声道,“是啊…”
琼华看出不对,正想问问,就听一声惊呼。
“呀!”
琼脂捧着窗前的书本,转过身来大步走到宋言跟前,急切道:“公主可是受伤了!这上面怎么有滴血迹!”
宋言眸色一冷,将书从她手中抽出去看,果然见封皮上有一点浅浅的血迹,应当是擦拭过了,若不仔细甚至有些看不出来。
“不是我的。”
“不是公主受伤了?”
宋言颔首,“应当…是国师的血迹。”
脑中回想起昨夜面色苍白的江潋,宋言问道:“国师夜里何时走的?”
琼华道:“三更天的时候从咱们殿出去的。”
“…可有受伤?”
琼华一经回想,忽然皱了眉道:“昨个我两人心急进殿看公主,当下没太在意国师,但现下回想起来,国师确实极不对劲,那面上…白过了纸,就连嘴上也没了血色。整个人好像水里捞出来的是的。哦,衣襟上确实有几滴子血,可俾子到没看见有什么伤口。许是…许是俾子没注意看清楚?”
宋言蹙了蹙眉,又问道:“出去时说什么了吗?”
“交代了几句,说不必打扰公主安睡,那荷叶包的莲子要一日两次按时服用,连着用三日。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点了点头,宋言摆手隔开琼脂举起的口脂。没再说什么,只神色淡淡的从镜台前起了身。又靠进矮榻里去翻书。
琼脂琼华两个相对一眼,都看的出公主忽然失落。虽想不出缘由,也没敢在多出声。双双退到了内室外。
宋言将神思完全交给了书本里的游迹。抛开了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只是还没清净多一会。就听见四娘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五娘!不好了五娘!”
宋言将书合上坐起身来,皱眉问她,“什么事?”挪了挪身子腾出一般软塌叫她坐下。“哎呀,你怎么连伞都没撑么,湿成这样要生病的。”
抬手接了琼脂递来的帕子给她沾去脸上的雨水。又道,“换一身我的衣裳好么?”
四娘红着眼眶摇头,开口道:“父皇,父皇要给咱们指婚了!”
“指婚…”
宋言知道她想什么,但还是由衷道,“这不稀奇,父皇早就在给你我二人相看了。你我到了适婚年纪,早晚有这一天。父皇亲自选人还是看中你我,绝不会差。”
至于季怀生。宋言很清楚,他两人绝无可能。虽然每次看见四娘因为怀生委屈,但宋言还是赞同季怀生的做法。
没有结果的事,何苦说破了,徒增苦楚罢了。
见她不愿换衣裳,宋言只好叫琼脂取了件披风将她裹住。
四娘却止不住心急,质问她道:“五娘!你就甘心嫁一个不相识、更不喜爱的人?”
宋言垂眼,手上动作微顿,按住四娘手指,淡淡道:“四娘,女子该喜爱什么样的男子?相貌堂堂、熟读诗书、温润有礼…”
在忍不住叹息,“条件太多了不是吗?但官宦人家挑的无非那几样,家世、官位。若有个好相貌就算是锦上添花了。但你我心中明白,可以不是个俊俏郎君,但绝不能是个…没有身份的普通人。”
四娘此时听她都这样说,聚在眼里的泪水在控制不住滴滴答答掉下来。
“我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四娘,相反,我信任父皇。他为你我相看的一定是最合适的。你我母妃去的早,父皇没有将这两桩婚事交由皇后,便是父皇尽了最大的心。”
四娘已然是有些泣不成声。扑进宋言怀中,抽泣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我怎么办,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没有办法啊…”
宋言垂眸轻拍她后背。低低道:“我不是很懂你的感情,因为就像你说的,我也许还没开这一窍。但四娘,嫁给心爱之人不能保证以后多么好,嫁给父皇亲选的人也不见得不好。四娘,你好好想想。”
四娘心中何尝不知道理,但她心中已有感情,理智的打算对她来说不过是无边的绝望罢了。
在宋言殿中哭泣了半日,直到哭的没了力气,她才起身要回自己殿中。
季怀生候在杨清殿外,一直在等着四娘出来,待看清那一双通红的眼和半湿的衣裳,先是怔了怔,才又弯腰行礼,垂着头道:“臣接公主回殿。”
心口有些酸涩起来,他不知她为何突然心情不好,但此时他宁愿四娘如往日一般罚他教训他,也许他会好受一些,她也会好受一些。
可是没有。
四娘看他片刻,神色萎靡,只道了声:“好。”
再没任何言语,缓步往前走去。
季怀生看着视线里越来越远的裙角。抬起头来,酸涩的心口成了密密麻麻的痛觉。
叫宋言一语中的。晚间四娘就发起了高热。烧的不省人事。
宋言与皇帝都心急的赶了过去。凑到床榻边看了四娘半晌,宋言看清她样子,吓得脸也白了些。明明是淋了雨高热,怎么人虚弱成这样。
皇帝面色也很不好看,厉声呵斥几个太医,“不是说只是受了凉,怎么还在说胡话?”
太医立刻道:“陛下,四殿下病症属实是受凉引起的高热。汤药刚刚送服,再有一炷香时间人就能好很多,接下来汤药每两个时辰一次,明日这时候应当就能彻底退热。但殿下梦中呓语、睡不踏实的症状却是心火之症,必是殿下这几日有什么心事。臣也给殿下开了稳心神的药,但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是要殿下自己纾解了才好…”
宋言一听如何还不明白。
皇帝却有些更加心急,抬手叫他们都出去,又跟身边内侍道:“去将国师叫来看一眼。”
内侍应声出去,皇帝又转向几个宫女问道:“你们殿下近日可是心情不顺?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宫女齐齐跪在地上,大宫女斗胆开口道:“回禀陛下,公主近日确实茶饭不思,但俾子几人怎么问公主都不愿说,俾子们也很是心急…”
皇帝叹气摆摆手,心道也怪不得她们,只得转向宋言。“言儿,你可知道你姐姐有什么心事?”
宋言咬了咬唇,还是摇了摇头。
“父皇,女儿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