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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回 梦醒后林珑儿际遇

话说早些时候林珑儿从梦境中醒来为荆邺祖捧来救命清水之时,居然看见他旁边偎依着一位小美人儿,那美人真是艳丽动人不可方物,连女人见了都不禁晃神。很快,就见着他被美人与毛小毛接走,那毛小毛乃毛家小方士,林珑儿认得。

不知为何,林珑儿心中酸意满满,竟负气丢弃手中清水容器沿着河流往上奔。也不知奔了多久,觉着腰间小包上缠绕的小块玉佩嗡嗡作响了起来,爷爷说这块玉佩上曾注入过亲人灵力,林珑儿自小就行走江湖,除了历练更是为寻找自己的身世,也是因为此块玉佩才得已找到姑母水三娘,借助琴音进入她的梦中知晓了当年史官林彦因进言维护几名军中千户长而被满门抄斩的旧事,自己乃林彦长子林博的遗腹子。真是世事无常,虽然事隔数年冤屈被洗,但林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却早已逝去,无法再现,那水三娘幼时躲过一劫却也是心中满腔愤慨,发誓要手刃当朝皇帝,奈何一介女流简直痴人说梦,后四处打听当年父亲以命维护的千户长当中,居然有一人竟是郭子仪大将,大嫂郭纨素之兄长!这更教水三娘气煞不已几近昏死过去,继而将仇恨转向郭子仪,几次三番潜入军中刺杀失败,郭子仪左将高三哥暗中救走水三娘,放弃官职隐入尘世以自己的方式阻止水三娘再行刺杀也为保护郭将以表军忠。

林珑儿本想与水三娘相认,但由于自小模样生的与他人不同,脸与全身皆是腐肉模样,如同地狱恶鬼一般,为免吓坏他人,终日以黑衣黑纱遮掩,除了爷爷之外,无人接受自己的真实模样。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云游南海之时幸遇观音大士座下右侍龙女,龙女生出怜悯之心当即用神力为林珑儿重塑人体,嘱咐道:“你我渊源极深,且见你根基悟性皆胜于一般常人,今赐你这道护体银光掩你真体,还望日后你能谨记修行之道,莫执人间事,归真不踌蹰。”说完一道护体银光于周身乍现汇聚于左手腕上形成一条波光粼粼的龙鳞银链。

连连拜别龙女,以姣好面容示人确实神采奕奕无需曾经那般躲躲藏藏,本想速回仙竹林将此事告知天上的爷爷,中途却遇见慕容家二公子慕容卓,一首广陵散让二人犹如知音心心相惜。而后夜间忽而一梦袭来,好似经历万千,醒来竟与荆邺祖相互拥簇,看他衣裳破烂、露有胸肉,不由得脸颊发烧心跳加速,听他喃喃自语“水、水”,于是寻得水源回来却见他早已被一位美娇娘和毛小毛搀扶而去,心中竟然愤慨,发足狂奔。身上那块玉佩居然亮起,以为姑母出现在附近,便四处找寻。

爷爷曾说过此块玉佩乃亲生父亲所留,样式虽然普通但内含父亲点滴灵力,若遇同宗血脉之人则会嗡嗡作响。随着玉佩指引,却看到前方有一身着灰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立于河水青舟之上,旁边跟着两名鬼面士,那片青舟虽逆行于水但速度极快,不多时间就快速没入清晨的水雾之中。林珑儿凭着直觉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却不料进入了世人皆惧的幽冥谷。莫非父亲并没有死去?那位灰袍人就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么?但是看他那年龄又好像与自己父亲不相称,林珑儿念及此不禁加快了脚步,纵使人间地狱,也要去闯一闯。

只是进了幽冥谷后就失去了方向,那片青舟早已不知去向,定是那灰袍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回想方才看见那两名鬼面士,心中一惊:莫非落入了鬼面组织的圈套?那灰袍人竟是鬼面组织中人么?念及此,周围瞬间浓雾扎起,前方本是一道横跨两座大山的青苔石柱,这会儿却渐渐看不清楚,周边河流声也已然听不清。林珑儿抽出一道红色琴弦,嘣的一声荡去大半雾气,很快一名鬼面士持刀从侧面袭击而来,幸而红色琴弦挡住刀刃将之反弹回去,接着又有两名鬼面士左右夹击而来,林珑儿立马借着周边浓雾施法隐藏自己的踪迹,消匿不见。

很快,前方出现一道亮光,灰袍者出现在光内,再仔细一瞅,却是两山之间的天沟,腰间赫然闪着微弱绿光,只听他道:“可是三娘派你来的?”

林珑儿心中一动,果然是至亲,猛然现身:“你与林博是何关系?”

灰袍者见一女子从灰蒙中走出,钗花微动,面色清冷,却风姿绰约,手持玉佩也隐隐发光,林博二字让自己心中一惊,可猛然又想起一人,猛的沉色厉声问道:“孽子!还以为你与你母亲早已命丧深海,哼!真是为我兄长不值!!!”

“二叔?!”林珑儿心中一喜,没想到除了三姑之外,二叔林仲也尚存世间,不禁要向他行晚辈跪礼。

林仲连忙后退抛出双镖定在她的面前拒绝她的跪礼,冷冷的道:“我们林家早已与你郭家势不两立!”

林珑儿猛然抬头,见他已然背对自己但细想便已知晓缘由,于是轻声说道:“我自小由仙翁养在梧州城外的仙竹林内,为寻得身世已云游多年,如今也得知当年冤案,虽未亲历但也内感凄惨,我去过地府妄图找寻曾经逝去的二十三道冤魂,却被告知他们早已进入轮回之中,投寰司将我引入枉死城,道道怨念却唯独缺失了父亲。”

“兄长还在世?”林仲猛然转身问来。

“兴许在世又兴许早已轮回。只是,世人皆知史吏林家只有一儿一女,长子常年患病,幺女早夭,若非我曾侵入三姑梦中,若非出现两名孩童,不然根本觉察不到你的存在。侄女甚是疑惑,你与三姑为何能够躲过?”

林仲见着眼前清秀女子,眉宇间似有兄长曾经的模样,不禁心内一软,叹息后缓缓道:“我与三妹本是一胎双生,兄长年幼几度游走于鬼门关,纵使成年也是甚少出府,因此世人以为我们林家只有一儿一女。唉,应是父亲与兄长早已预知,早已将我与胞妹伪装染病而亡暗中送出,这才侥幸存活。”雾渐散,但山间的阳光照得林仲如出尘的道人,瘦削的身形在山间光线中犹似一道黑线般,根本看不清面容,但见他低头微恸,声音逐渐沙哑:“若非年幼、若非年幼,我与三妹又怎得舍心离家…苟活?”

“二叔,”林珑儿向前走近几步见他并未防备,于是才敢开始说道:“李家真龙气数虽显颓废,终究还是未尽,你与三姑如何与之抗衡?”

“哼!我怎的不知?”林仲整了整方才黯然的情绪,冷冷道:“就算无法撼动,我也要亲眼目睹他是如何一步步消亡的!”尔后见林珑儿满眼疑惑,便柔声道:“你不消担心,好好过你的日子,从今往后切莫再入幽冥谷。”林仲正准备离开,忽而周边一阵雾气弥漫开来,颜色居然五颜六色。

林珑儿双眼忽然得一亮,顿觉周边一股妖气,手腕上的银链不知为何突然震动了起来,心中一念骤起,两道琴弦瞬间就将林仲困住,很快他如同换作另一人赶忙求饶:“仙子饶命,我乃蓬莱帝城一条修行八百年的海蜃,因逃脱天刑不得不委居人身。”

“你可知霸占他人人身会吸取人之精华而导致他终身沦入妖道万世难以翻身!”林珑儿立马加劲儿将他从林仲身上抽出,果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青色海蜃,浓浓的海水味扑面而来,正当林珑儿再次要将它的修行全部废除之时,林仲突然醒来上前阻止:“是我自愿的,他想躲过天刑,而我只想活此一生。”

“修行八百年都无法脱变龙身跻入仙道,定是修习有误,未免成魔自然要遭受天刑,自毁毕生修为重入轮回好得人身继续修行,这才是正道。”林珑儿往前快走几步,正要将二叔扶起,却被他一把推开,只见他又强行拉着海蜃要入自己的身体。

“你疯啦!”林珑儿甩出琴弦要将他们分开,但是海蜃却说:“只消五年,躲过这五年我便再回帝城,一定能蜕变龙身上九霄入仙道。他的人身我不取,绝对不取。”

“哼!若五年不成,你会轻易放弃八百年修行而入轮回吗?”林珑儿嗤笑它道,八百年的道行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只要让我多活几百年,人身不要也罢!”林仲的声音传来,“若真如你所说,兄长仍旧在世的话,想必我也是能寻到他了。”

林珑儿猛然被这句话迷惑暂时立在原地,很快手中琴弦松动,被一股力量逼退出谷,但幸好琴弦有灵抓住山间青石,这才将自己稳住。本想寻声再去找林仲,却不慎落入鬼面山庄,正巧遇见尹天浪誓死要脱离鬼面组织而遭受刀山火海之刑,顿时往昔情愫涌起,林珑儿暂时放弃追寻二叔林仲以身犯险以迅雷不及之势将尹天浪救出,然后留下五形阵型暂时挡住了诸多鬼面杀手。

后来,林珑儿利用自己高超的医术终是将尹天浪从生死边缘救回之后,又将自己的身份告知,虽不知她的脸为何会突然完好,但仍为她感到欣喜。然而当林龙儿问他为何突然要脱离鬼面组织时,尹天浪十分悔恨,原来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果然还活着,而且一直隐匿在鬼面组织之中,正如阮英和季长青所说那般,曾经忘恩负义囚禁自己的恩师地坤老人于幽冥骨内,而且自己成为杀手也是父亲一手促成。

尽管如此,但林珑儿心知若非他父亲暗中相助,恐怕他们早已死于刀山火海之中。尹天浪十分沮丧,险些丧失生存欲望,幸好在林珑儿的耐心排解之下慢慢平静,并且一点一点将他的伤慢慢治好,尔后尹天浪每日看着天边的残阳恍如隔世般对林珑儿轻声呢喃:“我想,我想回到净尘岛。”林珑儿曾经探寻过他的梦境,知他是想祭拜母亲了,于是点头带他前往净尘岛。

尽管一路相互照料,二人感情渐深,但林珑儿也心知自己与尹天浪并无姻缘,因为一到净尘岛,她的身体的便如秋风中的残叶一般,每况愈下,犹若即将熄灭的枯灯,脸色苍白,两颊凹陷,全身极速干煸,好似缺水的鱼儿那般生命岌岌可危。她想着,就这样死去也好,入了情网理应受罚,若能留得一丝魂魄与一道琴弦在人间,也能想办法将海蜃从二叔身上剥离出来。

尹天浪回忆起二人在仙竹林时的相处以及红娘的提醒,知是旧事重演,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求救于无相士,却只等来一句话:有缘无分莫强求,忘情可消因与果。

是啊,从小在净尘岛长大怎得不知这岛上本就盛产忘情草呢?无相士先生来自九天之上,本就是天书着者无所不知,又是得道之仙,他的话怎能质疑?容不得多思,尹天浪只想让林珑儿活下去,于是深入山谷幽溪之中去采得忘情草。

与此同时,林珑儿拖着病体艰难的来到尖刀利峰之下,四周由地而拔起的群峰如守护者一般拥簇着中间这道最为雄伟的清灰色石山,直冲天顶,远处汹涌而来的西海涛声,险些让林珑儿站不住脚,周围暮色沉沉,好似林珑儿当下的心境,她想传音于爷爷,却感知自己的法力渐失,于是便想试试寻找无相士先生能否助自己。一到此处,就好似曾经到过一般,甚是熟悉。

却不想,那无相士先生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十分慈祥的说了句:“我们又见面了。”

仙人现世果然非同凡响,本是灰白暮气的天地忽的金光乍现,好像这世间顿如朝气蓬勃的清晨那般活力十足,又如仙境那样美妙绝伦。

“我们好像…..在梦里见过?”林珑儿撑着石壁猛吸一口气,笑了笑:“无相先生,我想求您一件事…..”

无相士摇摇头:“你命非如此。”

林珑儿点点头可又摇摇头:“我辜负了爷爷的教诲,动了情,断了修行,本该有的下场。”

“但却没动心。”

“啊?”

无相士翻了翻手中的竹简,然后十分悠然的捋捋白须,笑道:“我们确实在梦里见过,那场梦里,你理应动了心,确实因果自负。”

“哪场梦?”林珑儿有些模糊起来,好像自己确实错失了一段经历,却怎么也无法记起,自己曾有过动心的人吗?难道不是尹天浪么?

很快自己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之前昏迷的小屋之内,看到尹天浪坐于桌前,望着升起袅袅青烟的火炉有些发呆,之后又便将桌盘上的花草碾碎掺入壶内,放在火炉上蒸烤。喊了声:“尹天浪。”

尹天浪这才转身,手中拿托着一杯热茶哄她喝下。林珑儿本就精于医药,怎的不知他那细小的花草是何物,只是见着他眼含泪花却依旧温柔浅笑的模样,不忍拆穿,只好顺势而为。

那就,忘了吧!

二人心中皆是如此叹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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