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守山者相遇
荆邺祖等四人东躲西藏一直往西,中途并非一帆风顺,好几次都差点儿被抓,屡次险象环生让他们直叹这皇权之力真是无所不在!
最后一站了!
趁着天还未亮,白眼黑猫兽放缓了脚力,经过大半月的相处,颇通灵性的两只白眼黑猫早已被许弋驯化,不再似之前那般乱咬乱撞,也不会总是跟狼笑打架,更不会带着四人跑偏方向误窜几百里。
青阳子路认得前方的猛虎山,幼时曾随舅父路过此地,四人下了猫身找一处干燥的石堆旁,稍稍休整,就着远处冰凉溪水吃了些沿路买来的干粮,勉强填饱肚子之后,准备再找个山谷处休息些待夜间再走。许弋掏出随身的盘缠一看,就只剩下几个铜叶子,向青阳子路摇摇头,这几个铜叶子连四个果子都买不了。一路走来,几人变卖身上稍稍贵重的衣物和一些随身的金玉,也只换得十来个金叶子,本以为这些金叶子足够支撑他们到达龙脊山,却没想到如今物价飞涨,铜叶子早如草土般并不值钱,只有金叶子才能勉强买得一般吃食,青阳子路与许弋二人只得连连叹息。
荆邺祖摸了摸兜里的几块金银摊开手问他二人:“也不知唐国金银可否置换?”
青阳子路吸了口气,双眼顿亮,与许戈拿起那金与银掂量且细细察看,而后才道:“若是当年那般,唐国之物在此可估高价。我青滕国通货虽是以金叶与铜叶为主,但淬炼之术乃是从唐国所学。如此大的金石理应有高价可回收。只是......”青阳子路颇有些为难,许戈接着道:“只怕会引起过度关注。”
荆邺祖点点头,自己这几天确实也是有此担忧。狼笑回忆起这几天用过的金叶子,再与眼前几坨金石头一比,这才懂了荆邺祖与两位前辈的顾虑,但是他突然灵光乍现:“若能将这几块金子砸碎,是否就好办多了?”
“你来!”荆邺祖望向儿狼笑,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力大无穷者呀!将金子递给狼笑,狼笑一拳头就将最小的那块金子砸碎五份,再使用绵绵之后稍稍锤之,嘿,五个小金片子就成了。许戈拉过狼笑的手看了看,居然毫发无伤,不禁赞叹。
之后四人潜入山谷先行休息。
夕阳渐下,四人陆续被饿醒,走了两里的崎岖山路牵着大黑猫来到一座名为江宁的小县城,这里的建筑都很低矮,城墙斑驳似是很久没有修葺,攀附在高低不一的山间,守卫也少,看起来毫无生气,可能进出城的人都零零散散的极少吧。青阳子路用自己的念力探寻这座县城,发现内里灵力波动极少,看来大部分的住民都无灵力,于是这才放下心来往前走,果然一切都无异常。
进了这座小县城,远远望去,灰蒙蒙的一片,道路虽然比城外平坦得多,但依旧是坑坑洼洼的,兴许是刚下了一场大雨,山路湿漉漉的,零零散散的房屋依次散落在眼前,根据山势不同而建,高低不一。有客栈、有食店也有日常货品买卖的小铺子,没有吆喝声,但有打铁声、鸡鸣声,与黎安城简直云泥之别,不过这也是自然的,毕竟此处乃乡野山村嘛,自然比不得皇亲贵胄之地。
行人不多,但坐骑大都是些温顺的走兽,如黄牛、黑马、大鹅、驴子、山羊这些,也有小白团一样的猫儿、大花鸡等,天上飞的就只是些驮载着小孩的鸟雀,不似黎安城与富裕县城那样,都是些威风凛凛的虎豹狼鹰以及稀有的上古凶兽。当然,很多人并没有坐骑,大多都是靠着双脚行走,挑担子或者背着大背篓急急忙忙赶路的步行人。
但是很奇怪,外出的大都是男性居多,并且人人都是侧面而行,相互防备。当然,此种现状四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此处尤为明显。
在夕阳的照耀下,很多商贩子都在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回去,四人随着三五人群慢慢走着,在一处以包子粉面为主的小馆子面前停下,问了问可否提供饭菜,老板忙道:有,有,有些小菜,官人请进来坐。里面走出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十分热情的将两只白眼黑猫牵到了馆子旁的简陋木栏内,老板则来招呼他们啧啧赞叹:“喔唷,官人,好俊的野猫子呀!自己在山里打的?”青阳子路听后点点头笑了笑,学着他的话语问此处当铺的地址,然后只身前去换了些金叶子,回来之后众人才根据金叶子数量叫了些极寻常的饭菜,四人如饿狼般横扫一遍,最后再在门口打包些粉面与饼团,算是接下来行程的干粮。
看起来馆子老板和老者接过金叶子都很开心,恭敬的道:“今日集市算是热闹,各位大官人好走,下次再来呀!”
老板忙去把白眼黑猫牵过来,却看着个小乞丐挨着猫儿的身子直问:“你们从黎安城而来,真的要去龙脊山么?”
猫儿喵喵几声算是回应,许弋就好似听懂了一般慌忙朝青阳子路叫了声:“三哥!”
青阳子路立马运用念力将方才的话语从老板二人脑中清除,老板突然打了个喷嚏,立马踢开旁边的小乞丐:“走走走,走一边去,别挡着四位大官人的路子。”
小乞丐十分瘦小,吃痛喊了几声,猫在一边,只朝小猫儿喵了几声,许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仍然是听懂了猫儿的话语:“跟上,我们一起玩啊。”
老板将猫儿递给许弋和狼笑,四人便开始往前走,但是两个猫儿却在许弋的耳边讨论道:“这个小乞丐挺懂我的,还给我吃了个小鱼干。好吃!”
许弋嘎的停下,盯着白眼黑猫问:“你们刚才在说话?”
“哟!你听得到我说话?”两只猫也突然止住了脚步双双凑过去问许弋,然后又回头看那个可怜的小乞丐,来回几趟,突然嗷呜一声:“你过来!”小乞丐悻悻的连走带爬的过来,全身脏兮兮的,只留双眼珠子十分透亮。
“怎么了?”青阳子路问。许弋示意大家先别出声,大家都很警惕的看向周围以为突发情况。
没一会儿,就见许弋眼含热泪的一把将小乞丐拉入怀里,从随时携带的干粮里掏出还未散热的包子递给他:“好外甥,吃,先吃这个!”
外甥?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许弋就喊着带路带路,两只黑猫立马将四人拱上背,然后其中一只嘴里叼起小乞丐,如风般蹿往前方,不一会儿来到一处破旧的草棚前,除了背靠小土坡,其他三面都是用些杂草残木以及破布遮挡,草棚里杂乱不堪,但最里面却有些旧木盒子堆砌在一起,还有些破烂的布粗衣胡乱放着,应是睡觉的地方,另一边散乱着放着些破碗,残羹剩饭在一旁。这时跑来一只瘦小的黄狗,对着小乞丐扑了过来,虽瘦但整个身形可比小乞丐大多了,当然比起白眼黑猫那真真的小多啦,这时不停的摇尾巴:“有包子吃啰有包子吃啰!”小乞丐立马哈哈直笑,十分惊喜的把刚才吃了半个的包子扔给它,黄狗兴奋不已:“嗷呜,肉包子!”一口吞掉,还在期盼着再来一个。许弋便再丢了一个给它,简直乐颠了!
白眼黑猫哼了一声:“穷酸狗!”
小黄狗汪了一声表达不满但还是嘴里的包子香,蜷缩在小乞丐旁一个劲儿的吃着,头都不带抬的。
许弋示意大家随便找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这才将事情原委说出。原来这小孩的母亲来自东辽绿田,祖上与许弋家族同根同源也曾是守山者,后因战争而不断迁徙逃命至此,早已与东辽绿田断了联系。白眼黑猫告诉许弋和小乞丐,东辽绿田的山神能通天地万物,世间所有兽群皆听命于他,他曾将灵力布施给衷心的守山者,散落于辽阔的绿田之中,为迷失者指引方向。虽然守山者灵力微弱,若两名守山者有幸一旦遇见便会开启神奇的灵力。所以,许弋一遇到小乞丐就突然激起能够听懂兽语的能力。许弋这才记起儿时与父亲在林间与鸟兽交流的情景,原来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啊!
小乞丐抱着小黄狗说自己儿时与母亲和妹妹经常与虫鸟同唱,只是这江宁县容不得女性存在,隔三差五的就将女性抓走,为顺应宝华塔祭出的敕令——猎杀灵力者,将稍有灵力的女子统统带走上交黎安城,并称之为国除妖,还会连累家人及旁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是常态。因此多年来江宁县重男轻女,只要生出女娃,就被无情的沉入塘底,很多村镇旁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名为沉婴塘的地方,怨气冲天。天道好轮回,江宁县的女娃数量急剧下降,才几年就造成一家有女万家求,更是有许多男性无妻可娶。没办法,江宁县开始招揽隔壁县区的女子来此成家,无奈周围县区乃至东西多部落皆是如此,于是就有很多黑心人前往南疆娜姆国强抢弱女进行高价贩卖,期间爆发多次战争,虽然最终都被宝华塔派兵镇压,并且派四方家族授予灵力测试之术,无灵力的女婴被免沉塘,但宝华塔暗中寻找灵力的敕令依旧悬在地方官员的心胆上,女婴的出生数虽有上升但依旧不足以改变目前现状。各区县为保自身性命与权利,只求多生子少女婴。
因此家中生有多名女婴且顾念亲情的百姓,皆偷偷前往南疆娜姆国,希望能够得到庇护,可是这种逃亡之路往往都是九死一生,因为途中一旦发现就会被猎杀,或者抓回去圈养成为生育和泄欲的工具,更有甚者还会成为灵力传承研究的牺牲品,至于到底能否到达南疆,谁也不知道。小乞丐七母亲与妹妹就是这些年的逃亡者之一。因为家中败落,无人庇护,只能自求多福。现今他只有15岁,却似个十来岁的小娃,瘦弱矮小,而父亲早已因过度劳累而去世,自己只能在这里苟延残钱。
这就是为什么一路走来,各个地方的女性越来越少的原因,当然也与山高皇帝远地处偏僻有关。况且,小乞丐还说,其实每个县区暗地里都会储备灵力军,因为谁都知道灵力就是一个地方是否强盛的最大后备力,尽管宝华塔培养无数猎妖师,但是饱受战争折磨的人们心内依旧对灵力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望,所以但凡拥有灵力的女婴与男性灵力者也都成为各县令暗中争夺的财物,手段恶劣至极。
而一般普通民众虽然侥幸躲避灵力争夺战,却饱受战争和权贵的压榨与摧残,田地赋税年年上涨、劳力被役不值一钱、商贩在外五八年都无脸回乡、有技在身有艺可表者也不过是上等他人的眼中玩物、妄图读书踏入仕途者却是寥寥无几、随处可见冤假错案百深处水深火热无处申明……更有甚者男男相欢、人为阉割重塑女身送入高门贵族奢靡享乐,简直乱伦异常,真真是经济崩溃、礼仪全失、世风日下人心早已不古,各地明着听命于宝华塔,实际早已暗中各自为政,天灾人祸连年不断,真是百苦不堪,穷者更穷只盼活到天明,下辈子不为人,富者甚富更为私欲权财,不顾他人死活不信因果报应。
最后,小乞丐说这些都是兽群告知。原来兽群之间早已看清世间疾苦与紊乱,只是口不能言,语未有通者。
许弋打算带上小乞丐去龙脊山,小乞丐异常兴奋也很害怕,因为他与许弋的相遇激发了原始灵力很快就会成为江宁县追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