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泥瓦工
有一天,墨掉忙得不可开交,燕门关推着轮椅,来到花园,走到他干活的地方停下来。
冯玉耳见他汗流浃背,油漆,腻子糊在衣服上,跟斑马似的。
于是叫道,“墨掉,你停下手里的工作,下来休息一会儿。”
墨掉站在脚手架上说,“我要趁天晴赶工。”
“我有好多天没有见过你了。”
“我干活,并不影响我们聊天。”
“你就休息一会儿吧,跟我说几句话不可以?”
墨掉白天虽没有进入冯玉耳房间,但每天晚上杨淑珍和燕门关戴上耳塞和防爆隔音头盔,钻进被窝的时候,他都会来到五楼。
要么躲在窗台上,远距离观察帅哥,要么钻进衣柜,近距离了解帅哥。
如果他没完没了地折磨冯玉耳,墨掉就会设法让他分心,以此保护冯玉耳身上轻松。
只可惜在这种情况下,冯玉耳并不知情。
当然也不领情,反而觉得墨掉在搞鬼,打扰她和帅哥鬼混!
墨掉丢下手中工具,从脚手架上跳下来,在水桶里洗过手,来到冯玉耳跟前。
冯玉耳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不上楼来陪我?”
“我要养足力气干活。”
“你白天不上楼,晚上也不上楼吗?”
冯玉耳眨巴着眼睛说,“她们说两句闲话,你就不敢进我卧室了?你还是男人吗?”
墨掉随着蹲下来,握住冯玉耳的手说,“白天忙累了,晚上就困,就早早地上床睡了。等我把……。”
他指着高大的院墙接着说道,“这件事忙完之后,天天上楼陪你好不好?”
“不好!”
冯玉耳语速极快地说,“你白天不来,要干活,怕奶奶说,我可以理解。晚上她们戴上耳塞和防爆隔音钢盔躲在自己房间,这么要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来?”
“我来干吗?”
“陪我啊!”
“晚上你要犯病,我要睡觉!”
“万一你事情没做完,我就挂了呢?我今儿个还能张嘴说话,我们还能见!要是明儿个死了,我上哪里找你聊天?你又上哪里找我说话?墨掉,活着我们不说话聊天,难道死了才在一起吗?”
她转动脖子,看看四周,然后放低声音说,“她们睡下之后,你偷偷摸上来不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冯玉耳看着墨掉说,“我一死,这个院子就空荡荡了,哪有什么人愿意留下来?你做的这一切,不是白做了?”
墨掉在心里想:“前一个冯玉耳老师回城生怪病不在了,后一个冯玉耳得阑尾炎被陈鱼雁撬走了,眼前这个冯玉耳在跟死鬼混,我要是救她,迟早会离我而去。难道我和冯玉耳的名字有缘,跟冯玉耳这个人就无份吗?我不是她们的克星,我要争取一个一个冯玉耳过上……。”
“从今天开始,”冯玉耳见他低头在想心事,于是打断他的思索说,“你看这样能不能,你做你的活,我坐我的轮椅,你干累了,就过来陪我聊天,我说累了,就坐在轮椅里睡觉,而你呢继续忙你的工作。这样一来,你事情也做了,人也陪了……。”
墨掉打断她的话说,“只是……。”
冯玉耳截过来说道,“只是我长得太丑了是吧?”
“我是怕……。”
“没得事,”冯玉耳知道墨掉担心杨淑珍说话,于是大声说道,“在太阳底下,我又不干活,身体吃得消。”
当时墨掉就想,“这样也好,在阳光下,杨淑珍总不会说东道西,找茬儿了吧?这可是冯玉耳主动到院子里来找我说话的。”
当然,墨掉也希望她能够多见阳光,从而提升人间阳气,对身心健康大有益处。因而说道,“要得嘛。”
两人就此说定,只要日出,冯玉耳便会让燕门关推着她到墨掉工作的地方,墨掉一边工作,一边陪着冯玉耳说话。
日落虽然各归自己卧室,但是八点之后,他们又在一起了,只是冯玉耳犯病不知道。
因为每天晚上,墨掉到五楼房间,躲在暗处盯帅哥的梢。
只要他贪恋冯玉耳的身体,就会想方设法搅局,让他力不从心,冯玉耳的身体就不会被摧残。
但奇怪的是,那个帅哥其他无所畏惧,唯恐鸡鸣。
一旦鸡鸣,他便心不在焉,办起来没有力气一样,还时不时看墙上钟表,总怕睡过头一样。
所以,他来到一九五八号别墅,只要冯玉耳叫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墨掉就跳下阳台,躲在花园树丛里,学鸡打鸣。
连续几个夜晚,搞得帅哥心神不宁,在冯玉耳身没有得到快乐。
总是神情憔悴,胆战心惊的样子,生怕有人发现他一样。
但是,他又总是贼心不死地往冯玉耳身上爬。
每当听到鸡鸣,他又不得不穿上衣服裤子,急急忙忙地走向门口。
但又觉得不对头,总是抬头看时间,气得在房间转圈。
这样冯玉耳的身体就不受折磨了,睡得香吃得饱,脸上逐日有些颜色,与墨掉在院中交谈,亦有精神。
可是,杨淑珍是一个上年纪的人,睡眠浅,又不多睡,她发现冯玉耳房间忽然少了叫声,就起来坐在阳台上听。
听到花园树丛中有鸡打鸣,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又抬起手腕。
“这么是怎么回事?”她自言自语地说,“这个鸡公时差错乱,怎么报晓了?哪来的野公鸡。”
公鸡本应准时报晓,却喔喔乱叫,确实是一只神经不正常的公鸡,但不是一只野公鸡。
但是,杨淑珍却说,“玉耳生怪病,哪来的野公鸡?还是一只时差错乱的野公鸡。是不是宅基地风水有问题?”
因此,她站在阳台上往外看,“真是宅基地不祥。”
嫌其不吉利,认为邪魔,便将沸水倒入盆里,只需墨掉在楼下学鸡打鸣,她便把开水泼在墨掉头上。
翻滚的开水落在墨掉头上和脸上,烫起果子亮泡。
自此,墨掉也不学鸡叫了,改作猫叫,可那帅哥非但不怕猫叫,反而特有独钟。
冯玉耳在实心紫檀红木上叫得更加快活。
当然,在她们听来是惨烈的,带有深厚内力和极具杀伤力。
因此,墨掉也不学猫叫了,干脆躲到地下室睡觉。
那天中午,冯玉耳来到花园,见墨掉脸上起了水泡,便问,“你脸上怎么起泡了?”
“蚊子叮的。”
“多大的蚊子?”
“蛮大的。”
“买药了吗?”
“蚊子叮了不吃药,”墨掉在脚手架上说,“过两天就没事了。”
“涂点药好得快。你别整感染了。”
“没有你说得那么娇气。”
“你也是人,对自己还是要好一点。”
墨掉有些情绪化,于是停下手中的活,望着冯玉耳问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前几天夜里睡得还安稳。可是昨晚,睡得稀里糊涂的,老觉得有人整我,还得寸进尺,不停地欺负我,跟做梦似的,总是睡不好。”
“做梦了?”
“你下来。”冯玉耳朝他招手,非要他坐在旁边,手拉着手说话,“望着你说话好累。”
墨掉就从脚手架上跳下来,坐在草地上。
冯玉耳看着他脸上亮泡,说,“你这不是蚊子叮咬的。我看是开水烫的,你这么大个人,怎么把开水撒到脸上了?”
此时,燕门关走来,手捧水杯,站在冯玉耳旁边,倾听他们说话。
冯玉耳见了,头也没抬,便叫了一声姥姥,墨掉也叫了一声姥姥。
燕门关笑着让墨掉喝一口水,劝他休息几天,别赶着干活,陪玉耳说话比做什么都好。
陪女人说话,还有人管吃管住,发工资,实属安逸。
只可惜冯玉耳枯瘦如柴,要是胃口差的人,看一眼,恐怕几天吃不下饭菜,从此戒荤。
墨掉接过燕门关递给他的水杯,一饮而尽。
燕门关看着冯玉耳说,“前几天夜里,你房间安静许多,但昨儿个半夜,两点时,你房间里的动得比平时要大得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冯玉耳说,“就是醒来觉得更难受。”
“我听没有动静,要上楼看,又不敢上来,我又想上来看看你。于是在床上坐着不睡,看着时间走过去。”
“凌晨三点,我听见后花苑有个人叫了一声,紧接着听见脚步声往外跑,过了一会,又有一只猫叫。那猫一叫,玉耳你房间里的叫声更厉害了,恐怕就把那只猫吓跑了。”
燕门关只听到叫声,其实是冯玉耳犯病时发出的震动,她是怎么听见鸡鸣和猫叫呢?难道它们的叫声也带有深厚的内力和杀伤力吗?
不对头,她们戴着耳塞,防爆隔音钢盔,是听不见叫声的。而是通过冯玉耳犯病发出的声音,产生的震动来判断叫声的。
杨淑珍和燕门关是怎么听见鸡鸣和猫叫的?
墨掉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那只猫,就坐在她们身边,像斑马似的泥瓦工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