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旧伤疤
断头台街是埃拉城最臭名昭著的强盗聚集地,是土匪贼窝,是邪恶之巢。
各类恶贯满盈的罪犯、心狠手辣的歹徒、卑鄙贪婪的奸佞、魑魅魍魉,最终都汇入这条腐烂发臭的阴沟。
拿民众的话来说,断头台街就是城市内脏中的毒瘤,是秃子脑袋上的癞头疮,是人人望而生畏的断头台。
很不幸,侏儒蓝侬被强盗头子——心狠手辣的奎里诺请到了断头台街。
几十个强盗持刀弄枪瞪着侏儒,他们个个面目狰狞,仿佛地狱里的小鬼。
强盗头子奎里诺端坐在一张摆着酒碗的大石桌前。
他的红脸膛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把脸劈成对接不准的两半,就像蹩脚的拼图作品。从他凶狠的目光里投射出阴险、贪婪、冷酷无情的光。
奎里诺脚边蹲着一个没下巴的瘦子,他的凸出的嘴和脖子直接相连,看起来十分别扭。他正专心致志地在青石板上磨刀霍霍。
侏儒蓝侬被捆得结结实实,他面前堆满了魔鬼见了都会瑟瑟发抖的刑具。不远处还有一口架在火堆上的大锅,锅里的水“咕咚咕咚”地翻滚沸腾。
“乖乖交出金子!你的狗命就能留在没有灵魂的躯壳里。跟我耍花招,保管你想死都死不利索!”
奎里诺脸上的伤疤触目惊心,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恨不得让偷拿赎金的侏儒蓝侬粉身碎骨。
“吓——嘿啦!说好的赎金分我一成,你们不仅赖账,还诬陷我私吞赎金,这也太过分了吧!”
提起金子,侏儒蓝侬两眼放光,竟忘了这里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断头台,他愤愤地嚷嚷着,“你别忘了,消息是我提供的!”
“夸尔托!给他点颜色!”强盗头子奎里诺恼怒地冲没下巴的强盗吼叫,那人正在卖力地磨着刀。
没下巴的强盗站起身走到侏儒蓝侬旁边,麻利地抓住侏儒的左手摁在石桌上,一刀剁掉了大拇指。
侏儒蓝侬疼得昏死过去,一桶冰水浇灌在他脑袋上,他迷迷糊糊又醒过来了。
“说!到底把赎金藏在哪里了?”强盗头子奎里诺不悦地擦去溅在他脸上的血点儿,继续盘问侏儒蓝侬。
侏儒蓝侬小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你真没拿到赎金吗?没骗我?我是按照你的指示,让一个小孩儿把交钱地址送到夏家府邸的,不可能错!”
“胡说!你送进去的是另一个地址!有人看见赎金被送出城了!保不准,是你私藏了赎金!”强盗头子奎里诺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
“说不定,你派去绑人的那些家伙私吞赎金跑了?”侏儒战战兢兢地猜测,可瞧瞧他那奸诈狡猾的嘴脸,就没人肯信他了。
奎里诺“啪”的将酒碗摔得粉碎,他恨不得把刀塞进侏儒蓝侬喉咙里钩出实话。
“赎金被送出城了,只有绑人的那几个在城外,他们最有可能拿走赎金啊!”侏儒苦着破相的脸,又害怕,又委屈。
强盗头子奎里诺的脸色可怕极了。他掂量着那一小撮儿属下私吞赎金的可能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凶狠。
他起身踱了几步:“听听,这个侏儒说,他们私吞赎金跑路了!那几个混蛋抢个女人而已,到现在都没个影子,还真说不准!”他狐疑的目光掠过在场每一位强盗的脸。
“这个侏儒在搞鬼!他一定知道赎金在哪里!消息都是他传递的!”不知谁说了一句。
“挑拨离间!”一个大块头不愿意起内讧,反驳道,“这王八羔子瞧着,就不像能说实话的人!”
“该怎么处置这满口谎言的侏儒?要不是他屁颠屁颠地找上门来,我们此刻应该在‘黑寡妇’酒吧里狂欢呢!”
强盗头子奎里诺听出大块头话里的意思,他重新回到石桌前坐下,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活剥他!像蝴蝶展翅一样撕开他的皮!”站在石桌后面的一个酒糟鼻说。
说实话,他看到侏儒蓝侬又大又红的酒糟鼻就无法不厌恶,因为这仿佛是透过镜子看到自己。
“不如将这混蛋倒吊起来锯成两半!”一个大脑袋鼓眼珠长得像青蛙的强盗说。
“最好用犹大尖凳,看他还敢不敢满嘴跑马!”
“我们去把公爵那台碎头机偷来,把这坏东西的牙齿挤入牙槽,打碎他的颧骨,让他的眼珠子从眼窝里射出去!”大块头冷笑着望着侏儒蓝侬。
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侏儒蓝侬的袍子下流出来,尿骚味随即散开。
此时,断头台街肮脏的街口,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骑马的人。
他们钻进幽暗、狭窄的巷子,渐渐融入杂乱无章的破屋顶、东倒西歪的棚子和断壁残垣的背景中。
明澈坐在马背上,一尘不染的装束与肮脏不堪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他阴着脸,目光寒风般凛冽。
十二岁的男孩杰里手里紧紧拽着马缰绳,小心翼翼地坐在马背上。
他既兴奋又害怕,一会儿兴高采烈地打量着自己胯下的坐骑,一会儿又紧张地望望街道两边黑魆魆的房屋。
当他们远远地望见一伙强盗时,强盗也发现了他们。强盗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有人竟敢自个儿送上门来,这是破天荒第一遭。
明澈的目光迅速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拿走赎金的果然在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强盗们的反应。所有强盗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落在侏儒蓝侬身上。
强盗头子奎里诺勃然大怒,一脚猛得踹翻了侏儒蓝侬:“老狐狸!夸尔托!拿锯子把这张扯谎的嘴锯开!把赎金给我锯出来!”
听到这可怕的咆哮,侏儒蓝侬翻了个白眼,昏死过去。
“还是先问问来送死的是何方神圣吧!”大块头疑惑地盯着出现在此地的明澈,说。
“你在教我如何做事吗?”强盗头子奎里诺怪声怪气地质问大块头。
大块头不吭声。
“说吧,你有何贵干?”强盗头子狐疑地望了望明澈,目光从男孩杰里身上掠过。
那孩子惊恐地盯着强盗头子脸上的暗红色刀疤。
“是你们去夏家抢人的?”明澈冷冰冰地问。
“你说呢?”强盗头子奎里诺不怀好意地冷笑着,根本不把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他贪婪的目光停留在明澈华贵的装束和他胯下的宝马上。
“我的人你也敢动!分明是活腻了!”寒霜迅速在明澈眉宇间凝结,他可怕的目光里透出一股杀气。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强盗头子奎里诺笑得眼泪流出来了。他忽然脸色一变,冲手下喝道,“宰了他!”
十几个强盗操起家伙“呼啦啦”地围住明澈,个个虎视眈眈。
明澈抽出宝剑,目光迅速扫过每个强盗。
强盗们叫嚣着一拥而上,一阵混乱地厮杀后,十几个强盗伤的伤,死的死,鬼哭狼嚎躺倒一片。
强盗头子奎里诺红了眼,勒令其他人退后,他必须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点颜色瞧瞧。
奎里诺舞动杀人无数的嗜血魔头刀,气势汹汹地逼近明澈。
明澈敏捷地一跃而起,奎里诺一刀落空,恼羞成怒,顺势砍向明澈的马。
奎里诺的刀还未触碰到马儿,眼前寒光一闪,他赶紧闪身躲避,一只耳朵带着热乎乎的血点子飞出去好远。
强盗头子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他暴脾气上来了,气势汹汹地再次挥刀砍向明澈,两个人厮杀在一起。
没多久,奎里诺的大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再看时,他断了一条胳膊。强盗们吃惊地瞪大眼睛,人人面露惧色。
“谁敢碰我的人,就是这个下场!”明澈拿出一块白色丝绸擦拭着宝剑上的鲜血。
“明人不做暗事,我乃王者城堡主人明澈,夏绿凝是我的未婚妻,往后谁敢动她一根儿头发,别怪我的剑不答应!”
“伤了我们老大,得拿命来偿还!兄弟们,给我上!”强盗大块头不答应了,一斧头猛然砍过来。
“住手!”伴随着一阵杂沓纷乱的脚步声,近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忽然涌出来,包围了巷子里头的强盗和明澈。
侏儒蓝侬不知何时已割断绳索逃跑了。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骑着骡子出现在强盗窝里,男孩杰里跟在他身旁。
原来,男孩杰里见强盗们人多势众,快马加鞭跑去找克里斯托弗大主教。
在此之前,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恰恰接到夏念祖派儿子送过来的一份秘密包裹,包裹中的人皮令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心惊肉跳。
当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听完夏青染仔细地描述后,两个人同时想到一件事:劫持夏绿凝的强盗与制造人皮的幕后黑手有某种关联。
男孩杰里的到来简直是上帝的指示,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士兵来到断头台街。
“我知道殿下到此的原因,夏青染已经告知我了。但是你得把这伙无法无天的混蛋交给我,我有重要的事需要询问他们。”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和颜悦色地说。
“随您处置,我就不打扰了。”明澈抽身出来,告辞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而去。
明澈不知不觉来到夏念祖府邸,此时天色已晚,他在围墙外徘徊良久,进退两难。
他想知道,夏绿凝这会儿在做什么,她会不会跟他一样如此彷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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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夏绿凝眼泪汪汪地站在人群中的模样,明澈一阵心疼。他将马拴在墙外,敲了敲夏家紧闭的大门。
门卫十分谨慎地打开门。明澈绕过亭台楼阁,想径直去找夏绿凝,又觉得不妥。正踌躇间,夏念祖已经迎出来。
两个人目光相遇,着实尴尬。说实话,明澈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夏念祖。他的抵触情绪写得明明白白。
夏念祖对此心知肚明,但不露声色,陪着笑脸请明澈借一步说话。明澈闷头不语,跟着夏念祖来到书房里。
夏念祖把书房里外的仆人打发干净,神色变得异常严肃,似乎要谈的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
“殿下,我要跟你讲的事情非常重要,请耐心听完。
“前几日,我有一支商队从麦加返回,他们遇见了一位贩卖香料的热那亚商人。
“那人在马拉巴尔海岸购买黑胡椒时,曾见过一支来自中国的强大舰队。
“他们的宝船长达四十四丈四尺,船有九桅,航行时要张十二帆。百余艘庞大船队,维绡挂席,际天而行,让人叹为观止!”
“这支庞大的舰队正是大明王朝的皇帝派遣的,舰队的正使名叫郑和。殿下贵为大明朝皇子,可听闻过此人?”
这一席话宛若晴天霹雳,维苏威火山摧毁庞贝古城的威力也不过如此。
明澈呆立不语,一张脸像扔进沸水里的冰块,各种情感迅速扩散开:惊诧、紧张、恐惧、愤怒、怨恨、绝望……
他的手紧紧抓住腰间的宝剑,眸子里射出可怕的光芒。
“王子殿下,请容夏某把话说完。”夏念祖看出明澈情绪异常,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夏家虽久居海外,但家族生意却与大明朝关系密切,没有大明的繁荣昌盛,怎能有我夏念祖的发达?
“如今,大明帝国威震海外,郑和舰队云帆高张、昼夜星驰,涉波狂澜,若履通衢。郑和所到之处,无不被大明之强盛与友好臣服。
“泱泱大国,强而不欺,威而不霸,得民心,顺天时,任何人想与大明帝国为敌,都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啊!”
“你什么意思?”明澈两眼冒火,钢牙咬得咯吱作响,他头一低,心一横,拔剑指着夏念祖。
“王子殿下,夏某斗胆问一句,你既贵为大明王子,却如此异常的反应,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夏念祖步步紧逼。
“信不信我会杀了你!”明澈的声音颤抖了。
“太子殿下糊涂!”夏念祖痛心疾首地说,“你明知永乐皇帝四处追查建文帝的下落,却如此张扬地公开自己的身份,莫非,你以为郑和的舰队找不到埃拉城?”
明澈大惊失色。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身份暴露的场景,万万没有料到竟是眼前这种情形。
他哆哆嗦嗦地用剑逼近夏念祖:“没错,我就是建文帝之子朱文奎,是大明王朝的前朝太子。知道了这个秘密,你还活得了吗?”
“太子殿下,夏某不怕死,请听完夏某的肺腑之言,再动手不迟!你之所以大胆公开自己的身份,无非是想要破釜沉舟,干一番大事业。
“依夏某之拙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世界之大,哪里不能成就梦想!恳请殿下放下仇恨,放下过往,也放过自己,在埃拉城开辟一片新天地!”
明澈压低声音痛苦地问:“依你的意思,被人夺走的江山社稷不要了,被杀死的忠臣也白白殒命了?”他的脸色如同死人一样苍白。
“一切都是天命!殿下!人是不能逆天的!”夏念祖发出沉重的叹息。
“放弃自己的血统,放弃自己的姓氏,连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不配做!我不甘心!”明澈咬牙切齿地说。
“难道你想为了一己私利,再次将天下苍生卷入战争与杀戮中?再说了,你有多少胜算?”夏念祖的话分量很重。
“你!”明澈无言以对。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大明太子的身份,最好连皇族身份也掩盖了!只要夏家在,就有你的一席之地,男子汉大丈夫,哪里都能大展宏图。
“如果你想娶夏绿凝为妻,就必须放弃你那遥不可及的皇帝大梦!作为父亲,我决不能让我的女儿以身涉险。
“难道你从来没想过,永乐皇帝的暗探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吗?倘若他们知道你就是前朝太子,你还有命吗?”夏念祖彻底揭开了明澈心口的伤疤。
明澈眼前浮现逃亡前火光冲天的宫殿,他想起父亲绝望狰狞的脸,想起被火焰吞噬的母亲的身影,想起杳无音信的弟弟……
伤疤揭开,血流不止。所有深藏心底的过往,在那一刻统统浮现,命运的不公与捉弄,让他瞬间从万民仰慕的天之骄子,沦为亡命天涯的丧家之犬。
他七岁跟随父皇逃亡,后又被秘密送到海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最终停留在埃拉公国。
这些年,他蛰居在山谷的宫殿里,过着与世隔绝的苦闷日子。他恨!恨夺走父亲皇位的那个人,也恨自己的父皇!更恨这不公的命运!
“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王者城堡壁垒森严,就算朝廷派人找到这里,他们也不能拿我怎样!”明澈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你手里有多少人马?”
“你怀疑我的力量?”
“你可知,郑和随舰队带着多少官兵?足足两万多!这还仅仅是大明王朝雄厚力量中小小的一支!
“大明帝国根基稳固,国运恒通,如今已是海上霸主,你拿什么抗衡?”夏念祖苦口婆心地劝告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苍天在上,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大明太子!是合法的皇位继承人!我不甘心!”明澈痛苦地说。
“殿下若不肯听劝告,那就请你放过夏绿凝,放过夏家,我这一大家子的性命,都在你手里攥着!”夏念祖无可奈何。
明澈神色黯然:“要我放弃夏绿凝,你还不如杀了我!”
“别无选择。”夏念祖态度坚决,“夏某拿一家人的性命担保,绝对保守秘密,请殿下放过夏绿凝吧!”
明澈不知自己如何走出夏家府邸的,三魂七魄似乎脱壳而去,仅剩下躯体,一时间不辨东西,梦魇了一般。
天黑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与狼狈,骑马逃出埃拉城,任由马儿在荒野里奔驰。
不知跑了多久,一座坍塌颓败的古堡横亘在明澈眼前,黑暗里活脱脱一个戴帽子的老怪物。
一棵虬枝盘旋的大树从倒塌的塔楼一侧,探头探脑地钻出来。
鬼迷心窍的马儿不知不觉走进古堡的废墟里,阴森森的寒气阵阵袭来。
城堡破败不堪,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大厅里摆着一尊诡异的雕塑,雕塑的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来访的明澈。
一个管家从昏暗的螺旋式楼梯上浮现,他有着酷似老鼠的脸,尖牙亮晶晶的,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
管家右手的托盘上放着一杯红色液体,他快步走向客厅中央的雕塑。
雕塑突然动了动,竟是个活人。
这活人令人联想到浮出油画的鬼魂,脖子上的硬领打着皱褶,胸前和袖口上装饰着奇怪、过时的花纹。
他直挺挺地僵硬着,乍一看与蜡像毫无区别。
他对骑马进来的明澈爱理不理,眼睛死死地盯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灰黑色的蛇形藤蔓。
管家也对误闯的来客不闻不问,只顾看主人眼色。
那主人翻了个白眼,微微抬起下巴,管家马上抓住那条粗壮的藤蔓,拿老鼠的灵活飞快地顺藤爬到天花板上。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坠落,悬空停在桌子正中那杯红色液体的上方。这是一张用藤条编织的笼子,里面锁着一只黑色的猫。
明澈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在做梦。如果这会儿有人问他拿命,他也甘愿束手就擒。
明澈对古堡的主人欠身致歉,缓缓地退出了大厅,又骑马走出了古堡。
明澈刚离开没多远,古堡里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客厅里的主人扔掉头上的帽子和假发,麻利地揭开了自己的人皮,狼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紧接着五六条、十几条,几十条狼从古堡的角角落落涌出来。
一阵漫无目的纵马狂奔,冷风海浪般扑打在脸上,明澈渐渐清醒过来。
他感到疲惫不堪,内心像经历过海啸山崩的洗劫,不知身置何处。
他努力分辨四周环境,王者城堡的轮廓慢慢在视线里清晰。尽管是黑夜,马儿还是识得回家的路。
然而,这哪里是真正的家啊!明澈勒马不前,一时热泪盈眶,忍不住哽咽了。
从漆黑的夜空里传来一声鹰唳,划破了长夜的寂静。一只巨大的哈斯特鹰在明澈身边盘旋。
明澈纵身跃上哈斯特鹰的背,顺手在马背上拍了拍,让它独自回王者城堡。
哈斯特鹰载着明澈,迅速消失在黑沉沉的夜空中。
夜深了,瑶提着一盏灯,孤身一人等候在王者城堡门前。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望眼欲穿,期盼夜归人的身影尽快出现。
夜露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