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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8落地成狼

明澈一阵疾风般出现在夏家府邸,他冷峻的神情吓坏了守门人,以至于新来的仆人误认为他是伯索公爵派来问罪的骑士。

几个侍从抬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人跟着走进来,后面还跟随着一个满脸好奇的十二三岁的男孩儿。

“赶紧唤医生来,看看还有救没?”明澈急匆匆地吩咐一个斯拉夫男仆。

“这是怎么回事?”夏青染闻讯赶来,一眼望见地上临时铺的草垫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个受伤的男人。

“兄长,夏绿凝的伤势如何?听说伤了肩膀,要紧吗?”明澈也急着有问题要问夏青染。

“皮外伤,不打紧。这又是怎么回事?”夏青染一边问,一边催促男仆唤家庭医生纳尔多快点过来。

“先救人要紧。”明澈听说夏绿凝不要紧,一颗揪着的心放下来,他并不急于回答夏青染的问题。

很快,家庭医生纳尔多带着匆忙收拾的药匣子,连颠带跑地来了。他举着烛台,蹲下身子查看患者的伤情。

烛光照亮了受伤人黝黑的脸,夏青染惊愕地发现那个躺着的人是老猎人切萨雷,他胸口的衣衫被鲜血浸透了,更奇怪的是,他的左腿没了。

“这个人我认识,上次去丛林抓捕恶狼,就是他和年轻猎人皮耶罗一起帮忙的。他怎么受伤的?”夏青染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皮耶罗,如果我没记错,他就是要伤害夏绿凝的那个狼人吧?”明澈似乎没听到夏青染的问题,他的眼睛里掠过一缕寒光,“他这是要杀人灭口!”

“听你的意思,暗算夏绿凝的人是老猎人切萨雷?”夏青染拧紧了眉头。

“是与不是,很快便见分晓。有劳兄长,把从现场找到的那支箭拿给我。”明澈说。

夏青染吩咐家仆将射伤夏绿凝的那支箭交给明澈。

明澈将那支箭放在火光下仔细打量一番,然后又从一个肮脏破旧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仔细分辨、比对之后,他把两支箭同时递到夏青染的手里。

“你看看。”

夏青染仔细地查看了两支箭,奇怪地问道:“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的?这应是同一个人的东西,埃拉城只有猎人巡逻队的人才有资格携带弓箭。”

“箭囊里的箭和伤人的箭完全一样。”明澈说,“这是从射箭的那间屋子里搜查到的。屋子的主人,就是地上躺着的这个人。”

“事情发生后,我立刻上去搜查过那间屋子,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你是如何找到的?”夏青染奇怪地说。

“也许你走后,凶手才回去的。”明澈推测道。

“你怀疑老猎人是凶手?”夏青染盯着草垫上双目紧闭的老猎人切萨雷,心里五味杂陈。曾经并肩作战的人,此刻却变成了敌对者。

明澈并未作答,他从夏青染手中拿回那支射伤夏绿凝的箭,又从侍从手里接过一张油腻腻的弓,猛得拉开弓,搭上那支箭,试了试。

“没错,这就是他的箭。”

“这么说,他的伤跟你有关?你们发生争斗了?”夏青染思忖着问。

“不是他!是强盗!”旁边男孩子忍不住插嘴了。

“这孩子又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夏青染望着陌生的男孩,想尽快得到答案。

原来,就在明澈押着老猎人切萨雷和男孩儿杰里赶赴夏家府邸的途中,一伙儿藏在黑暗中的强盗猛然窜出来,企图从两个侍从手中夺走老猎人切萨雷。

明澈看出端倪,这伙儿人是冲着后面那老头来的。明澈带领两个侍从将老猎人和男孩儿杰里保护起来,奋力抵挡强盗们的袭击。

厮杀了好一阵子,强盗们看出来了,想抢走老猎人切萨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那伙人的武器转变方向,径直逼近毫无反抗能力的老猎人切萨雷和男孩儿杰里,他俩被绳索捆绑着,毫无还手之力。

男孩杰里眼看一把利刃冲着自己的胸口斜刺过来,他尖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

说时迟那时快,明澈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男孩杰里的正前方,剑与剑撞击的那一刹那,火星四溅。

明澈还在与强盗拼杀,男孩杰里惊魂未定,当他回头去望,老猎人切萨雷已经轰然倒下。

这时候,教堂宵禁的钟声响起来,震耳发聩。强盗们丢下倒地的切萨雷,纷纷逃窜。明澈也带着深受重伤的切萨雷和男孩杰里,匆匆忙忙赶向夏家府邸。

“你把我当坏人抓起来,为什么又舍命救我?”路上,男孩杰里问明澈,他已经被放在明澈的马背上了。

“我也有个弟弟,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比你还要高些。”明澈随口说,黑眼睛却在黑暗中湿润了,毫无防备。

是啊,在远隔重洋的应天府里,弟弟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又会是什么样子?他会不会记得逃亡在外的哥哥?

那曾经无忧无虑、欢乐嬉戏的童年,再也回不去了。那些辉煌的宫殿,高大的宫墙,无情地被抛在遥远的记忆边缘,褪色了,模糊了。

“我要是有你这么勇敢的哥哥就好了!”男孩杰里眨巴着狡黠的眼睛,问,“你可以做我的哥哥吗?”

“别忘了,你可是我抓来的嫌疑犯。”明澈的思绪被耳边稚嫩的童声拉回了现实,他的目光也由茫茫的夜色中转移到男孩身上。

“我没干坏事!不信你去问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他能跟你保证!”男孩儿转头望着身后的明澈,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可以不?哥哥!”

“我考虑一下。”明澈心里暗自好笑,这小孩儿挺会套近乎,“那你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在那间屋子里?”

“老猎人杀了马泽奥医生,我找到他家,是想证明我的推理是正确的。你猜怎么着,他果真承认了自己的罪孽!”

“你这么做很傻!”明澈微微带着责备,“如果我不来,你会怎样?想过后果吗?”

“这个,我倒没想过。”男孩低下了头。

“要想做我的弟弟,必须先学会保护好自己,懂吗?”明澈不知为何,看到这孩子,又想到了儿时的弟弟,心里多了一缕温情。

“哥哥,你这就算答应了,不许反悔哦!”男孩杰里笑嘻嘻地说。

明澈没有说话。他在担心夏绿凝的伤情,也不知道她伤得如何,会不会很疼?他也担心马背上受了重伤的老猎人,那人看起来伤得不轻。

明澈更担心的是夏绿凝的安全,今晚躲在暗处的那伙人是有预谋而来的。

“哥哥,告诉你个秘密,我在替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做事!”男孩儿杰里稚嫩的嗓音又把明澈拉回来了。

“你叫啥名字?哥哥都叫了,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明澈拿杰里没辙了。

“杰里。”男孩快活地说,“我是‘老好人’旅馆老板彼得罗的儿子,因为我们家的旅馆出现了狼人,没人肯光顾我们的生意,旅馆倒闭了。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准许我和父亲加入猎人巡逻队。切萨雷老头儿也是猎人巡逻队的,但他根本不是好人!”

“你见过狼人?”明澈眼睛一亮。

“我……”杰里犹豫了,说实话,狼人的真实嘴脸他也不曾见过。

……

镜头重回夏家府邸。

医生纳尔多还在忙着救治气息微弱的老猎人切萨雷,那人眼看要不行了。仆人们用热水擦洗着老猎人身上的血迹。

“殿下,你去看看受伤的小妹吧!这里有我照看着。”夏青染想起来,明澈是为夏绿凝而来的。

明澈像得到赦免似的,连忙跑去见夏绿凝了。想见爱人的路总是太长,短短一段距离而已,明澈感觉自己走了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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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绿凝听到仆人们说明澈来了,早在屋子里等他了。等待爱人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短短的半个时辰,她觉得自己等待了一个春秋。

望见彼此的那一瞬间,欢愉像两束光,瞬间射进明澈和夏绿凝又黑又亮的眸子里,他们在笑,甜蜜的笑。

喜悦与羞涩从夏绿凝嘴角升起来,明澈则爱怜地把夏绿凝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急切地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完好无损。

“伤哪里了?疼不疼?”明澈问,又快乐又心疼。

“这里。”夏绿凝指了指自己的右边肩膀,眼眸里溢满了笑。

“疼吗?”明澈问。

“疼!”夏绿凝说。

“疼还笑!”明澈伸手捏了捏夏绿凝的鼻子,“淘气的孩子。”

“疼也要笑,因为你在。”夏绿凝依旧笑,大眼睛微微眯缝着,笑意盈盈。

“要不要我派宫廷医生来给你疗伤?”明澈发现这姑娘只是傻乎乎地望着自己笑,故意板起了脸。

“只是擦伤了皮。”夏绿凝安慰明澈说,“这么晚了,还让你跑出来,宵禁的钟声已敲过了。”

“我要亲眼看着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明澈深情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夏绿凝美丽的脸蛋儿上,“知道吗,在来埃拉城的路上,想到有一天我可能会失去你,我就害怕得要命!”

明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紧紧地抓住了夏绿凝的小手,笑容从他脸上遁逃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和恐惧感:

“我失去的太多了,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现在就是我的全部意义所在!”

夏绿凝惊讶地望着明澈,她从他脸上又看到了那种绝望无助的孤独,那种坠入深渊无法自拔的痛苦,她心疼地在他额上吻了吻。

“只要我活着,就不准任何人碰你一根指头!”明澈喃喃自语,“我要娶你为妻,日日夜夜守候在你身边,不让你受一丝丝委屈。”

“唉!你这个好人!你这个傻瓜!”夏绿凝一边叹气,一边落泪了。

“如果你不在了,我也活不下去。我的命掌握在你手里,我的喜怒哀乐全因你而起,这辈子,你只需做一件事,就是爱我,其他的统统交给我,我会拼尽全力,守护着你。”明澈越说越激动,竟然提到了生与死,他的眼眸里有火焰,也有落寞。

夏绿凝又是流泪,又是叹息。

“唉!我这是怎么了?”明澈猛然醒悟过来,有些茫然无措,“我又把你惹哭了。”

夏绿凝凝视着明澈细长的眼睛,心里满是爱怜:“你这是经历了什么啊?可怜的孩子!”

明澈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抓住夏绿凝的手,默默地拥她入怀。

“都过去了,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有美好的人生等着一起走呢!”夏绿凝轻轻拍着明澈,轻声细语地安抚他。

当夏念祖陪着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走进自己家庭院时,他们被地上躺着的死人吓了一大跳。

“又出事了?上帝啊!”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忙不迭地在胸口划着十字。

“怎么回事?谁在我的庭院里杀了人?”夏念祖惊惧而愤怒地质问儿子。

男孩杰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将自己对切萨雷的怀疑以及调查原原本本告诉了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并且讲述了他在切萨雷家里的遭遇。

“这样看来,可以肯定,切萨雷就是谋害老医生马泽奥的凶手,他为何这样残忍?难道他没有人性吗?”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嘴唇哆嗦着,脑海里浮现马泽奥家的惨状,又赶紧在胸口画起了十字。

“他亲口告诉我,马泽奥老头看到了他的秘密!”男孩儿杰里接茬说。

“他又为何要加害夏绿凝呢?除了看到他与皮耶罗在一起过,夏绿凝也没提起过什么秘密呀?”夏青染也说。

大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皮耶罗与切萨雷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他们认定夏绿凝知道这个秘密。

“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上帝已经惩罚了他,得赶紧联系他的家人安葬他。”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叹了一口气。

“打听过了,切萨雷老头无亲无故,在这世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夏青染派去打听的人连忙汇报说。

“交给我吧,无论如何,得让他入土为安。”夏念祖吩咐夏家的女仆为死者擦洗身体,又叫人去买裹尸布。

仆人们忙起来,男孩儿杰里也帮忙铺开凉席,把死者抬上去。只有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和夏念祖呆立不动,两个人都忧心忡忡。

“这?这……”给切萨雷老头儿擦洗的老妇人忽然惊叫起来,手中的亚麻布停滞在半空中,污水滴滴答答往下淌。

“有什么不对吗?”夏念祖皱了皱眉。

“他……他这断腿……这……”灯光下,老妇人脸色煞白。

夏念祖顺着那妇人的手望过去,也不觉愣了:老猎人切萨雷断腿的边缘处,擦洗过皮肤向外翻卷着,像受热的羊皮纸,在这一层皮肤下,露出毛茸茸的野兽的腿……

“这是怎么回事?”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也看到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啊呀!”男孩儿杰里注意力一转,竟碰掉了死者的假发套,他手忙脚乱地想为死去的切萨雷戴端正假发,却不小心把死人的脸皮扯歪了。

男孩儿杰里眼睛非常尖,他立即发现了,死人脑袋后面有一个细细的裂缝,他顺着裂缝一扯,切萨雷的脸皮松塌塌地垂落在胸前,一颗可怕的狼脑袋立即亮出来。

“狼!是狼!”仆人们惊恐地喊道。

“狼头!”男孩儿杰里也喊道。

在火把的照耀下,众目睽睽之中,脸歪向一旁的切萨雷老头消失了,一条狼绿眼睛瞪着,死不瞑目。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念祖惊恐地望着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大主教则惊骇地望着地上的狼头,夏青染也感到难以置信。

仆人们争先恐后地围着狼头议论纷纷,谁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明明抬进夏家府邸是个活人,怎么忽然成了狼,而且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这难道是巫术吗?

“把火把给我。”夏青染对贴身男仆说,他举着火把,蹲下身子,把狼胸前的一团软塌塌的东西铺开。

人们眼前出现了老猎人切萨雷那张黝黑丑陋的脸皮。

“人皮!”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惊呼。

“没错,这就是他杀害马泽奥医生的理由!”男孩儿杰里激动地说,“马泽奥医生锯断了患者受伤的腿,却看到落在锯子下的是半截狼腿!医生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杀医生为了灭口!”

“可是,现场没发现半截狼腿。”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死狼。

“现场从来也没有发现半条人腿呀!”男孩杰里狡黠地眨眨眼睛,“他一定把半截断腿藏起来了,如此狡猾多端的恶狼怎么可能把罪证留在现场?”

“那半条腿去哪里了?”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忍不住问。

“也许被野狗啃了?”男孩开了个玩笑。

“我的仁慈的主啊!”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无法相信这一切。

庭院里的人谁也不说话,恐惧无声地从眼睛里冒出来,集中在那条瘸腿的死狼身上。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抬起头,望着黑沉沉的天幕,心情感到无比沉重,“原来药剂师焦阿基诺说的都是真的,埃拉城里真的存在一群披着人皮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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