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绪

嘀嗒嘀嗒…假如店内有时钟，现在必定可以听到秒针逐格跳动的声音。

望着北见晴奈的时候，很容易便能注意到她纤长的眼睫毛，脸颊上总是有阵微妙的红晕，个性羞涩，打扮略显土气，或多或少对她的可爱造成减分。

不过在这个时代，世间偏爱如此类型的人亦不在少数，所以并不需要为她的择偶前景感到担忧。

对方一脸局促，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堂本清智也做了一件自己不太擅长的事——主动开口：“感觉你没怎么变化。”

少女身躯有点颤抖，大概因为长时间沉默，被突然的对话吓了一下，定神后才回道：“这样吗？感觉清…堂本君也是。”

…话题再次陷入僵局。

“说起来，明辰的假期也是今天开始吧，为什么穿着校服就来了？”

“嗯，因为东京最近有点人手不足，家里要我在暑假期间过来帮忙，一放学就让我坐着车过来了。”少女叹气道。

刚出校门就被送到400公里外的地方，真是可怕。

“京都到东京的距离可不近，很麻烦的样子。”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我只是坐在车里而已，”北见晴奈道：“途中联络过一姬姐，知道你也在这边，所以就来见面了。”

“原来如此。”

没有什么关系可以敌过距离和时间，再熟悉的人都会因此变得陌生，神啊！假若您真的存在，请继续赐予他们话题吧。

“堂本…不，清智君，”少女忽然起立，深呼吸一口，似乎是在自我鼓励，随后继续说道：“虽然负责的区域不同，不过接下来我们就是对手，好好看着吧，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下次再见。”

北见晴奈转身离去，走出店外之后，直接坐上了停在门前的商务车。

“真是青春。”少年对着刚刚端上来的牛排套餐说道。

……

东京都内一栋豪华公寓的高层。

视线里出现一位少女，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互相挤压开的软肉尤为性感，与平日带着成熟气息的黑裤袜不同，这次腿上什么都没有穿，是裸足啊裸足！右手正用勺子搅拌咖啡，望向水面漩涡的眼神仿佛都带着魅惑。

堂本清智同样坐在沙发上，房屋是复式结构，楼上是睡房区域，两人现处于一层的客厅，不远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见东京塔。

“有钱真是好。”少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感叹道。

“一堆钢筋混凝土，学弟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拿走，无论是十家还是对策局，想必都不会拒绝这么容易的要求。”星噬一姬说道，端起托盘缓步走来，将咖啡放到少年跟前桌面的杯垫上“不过如果真的要选，我希望学弟能优先考虑星噬家，请用。”

“谢谢，”堂本清智用手指摸着杯壁，现在不是个适合入口的温度，“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动贩卖机，还有便利店里的罐装咖啡，随时随地可以买到，也没有那么多麻烦的烹煮步骤。”

“那不妨经常过来试试，说不定会喜欢上新的东西。”

“学姐都这么说了，我考虑一下。”

“回归正题，今天让你过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无聊的打机锋结束，星噬一姬正起脸色，总是保持着弧度的嘴角回归平常，语气亦失去调笑感，显得颇为慎重：“这次的任务地点在海外，具体工作很简单，就是负责我的人身安全。”

“感觉有些麻烦的样子，可以拒绝吗？”

“拒绝是可以，要是你放心让柔弱的学姐一个人去的话～”少女严肃的样子维持不到一分钟。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星噬一姬首次在两人间的对话中落入下风。

堂本清智端起咖啡，可以感觉到热量已经下降了少许。

对于不适应的人来说，通常会觉得温咖啡有些难喝，，非冷非热的中间温度，不仅使得咖啡豆本身的酸味被放到最大，其本身也变得像是加了糖又不搅拌均匀的苦茶。

不过这杯并未出现如此情况，以自己浅薄的见识，只能想到是由于价格的关系了，不得不感叹：果然味觉会因为财力而改变啊。

“详细情况？”喝着咖啡的少年提问。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不过暂时保密，证件和必需品我这边搞定，后天出发。”

“那就没问题了。”堂本清智应道。

“要是想的话，带上你那两个同居少女也可以。”

“学姐都要亲自出场的情况，我可没有自信能分心保护人。”

“是嘛，再不然可以去邀请你那位刚刚重逢的青梅竹马。”星噬一姬调侃。

“以十家之间的关系，似乎你们才更符合‘从小一起玩到大’这个定义。”堂本清智道。

“呵呵，谁知道呢。”

……

从星噬一姬家离开，才没多远的距离，天空忽地下起瓢泼大雨，以堂本清智的性格当然不可能折返回去，随便找个屋檐暂时躲一阵子。

时针还没有到晚上9点，因此街上行人颇多，不少人被淋了个措手不及，有人骂骂咧咧、有人默默避雨、有人冒雨赶路，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倒是觉得挺有意思，堂本清智不怀好意地进行着人类观察。

积雨云并未眷恋这座城市的天空太久，贪新忘旧地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雨水洗涤之后，天地间充满洁净气息，世界亦有了一种清新的感觉。

前往车站的路上，行人渐渐便多起来，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雨水夹着汗臭的混合气味，让某人直接放弃公共交通，同时痛失欣赏湿发女性的机会。

一个喜欢独处的人，当他自己走在路上的时候，通常会有独特的消遣方式，堂本清智的方式是观察行人，顺便思考人生。不过就现在来说，夏日的大雨过后，什么也不想，慢慢地散着步，享受难得的凉爽也是件趣事。

这个点的街道上几乎都是三五成群的职场人士，偶尔会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过去单身的时候，看到牵着手走路的情侣都会莫名不爽，大概是丑陋的嫉妒情感在作祟，人类自私的心理容不得身边的人看起来比自己幸福。

后来发现「恋爱」这种东西未必就特别美好，甚至应该说它更适合出现在故事里，现实里尝试过后也没感觉到多么有趣，反而认清了自己更适合一个人呆着这个事实。

而且恶劣点想，将恋爱初期愉快的感觉一直保持下去，亦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过了热恋期的情侣无非迎来两种结果：分手，或是结婚。

前者只变成一段人生回忆，没什么值得羡慕；后者的话，多了一堆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破事，等有孩子以后，还得供书教学，担心他们的未来，在婚姻关系中因为金钱而不断争吵，想想就觉得累。

对自己有点歪曲的思想有觉悟，要为孤独终老做好打算，堂本清智最近开始这么想着。

与北见晴奈的重逢并未产生出任何悸动，不觉喜亦不觉悲，随着时间和空间分隔，少女和自己理应是渐行渐远的「曾经认识的人」而已，等到若干年互相遗忘后，便转化为纯粹的「别人」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但其实甚少有人会去注意其他的人，别人、旁人、路人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只是环境的背景板。开心的时候，他们是热闹的制造机，而烦躁之时，他们又会化身移动路障。

偶尔跟别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无可避免地会互相对上视线，为了防止彼此间有误会发生，通常都只是匆匆一瞥。

物质方面未能构成利益关系，精神上也没有情感诉求，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很可能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如此要确切地将周遭的人进行分类的话，那星噬一姬亦无非是「现在认识的人」，处于「曾经认识的人」的过去状态。

到家的时候已经超过晚上10点，大概有中途走进便利店的原因。快到门前的时候，院子墙上忽然亮起一双眼睛。

“喵”淡淡地叫一声后跳走了，夜幕完全遮掩住灰黑色的身影，难道是在迎接自己？不过最近那家伙越来越懒得说话，似乎有点退化的迹象，有空再去研究一下。

“欢迎回来。”听到开门声音的时候，一楼浅野舞织房间内，不知道正在干什么的两名少女也特意出来打了招呼。

“嗯，我回来了。”提着杂煮的堂本清智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