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旧识

说到「废弃的旧校舍」，怪谈、试胆大会、情侣专用、秘密基地，会不自觉地生出各种被人定义的印象。

此时此刻，堂本清智正和另一个同龄男生站在这栋建筑物跟前。

作为生在文明社会的市民，即便自己的职业是个咒术师，也一样会有小学同学。

“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这里！”

僧侣服饰，发型剃成圆寸，但由于白发的关系，再加上脖子那串挂着的佛珠，不知道为何有种说唱歌手的感觉。

“哟，罗伯特。”

“我叫武藤零二！”

这个人的名号在附近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学时期转校过来，白发白肤，完全不像是普通月本人的小孩，在这种小地方的学校十分引人注目。

一开始因为外表和周围的人不同而自卑，到小学高年级就完全无所谓了，由于打架凶狠，一度成为孩子王级别的人物，当然有可能是大家习惯的原因。

听说是大华严寺住持在国外带回来的亲戚小孩，原本众人以为只是寄养，结果没多久就作为寺里的僧侣出道。

外人看来虽然一头雾水，堂本清智当然清楚这是武藤零二身怀灵力的原因。

到了中学时期，本就不错的外表，加上小学时期的凶名，完全就是个学校明星，整天一副拽拽的表情，在同龄的女生看来很具有魅力。

原本武藤零二以为堂本清智同样也是寺庙继承人，隐隐有着同理心和竞争心。

没想到堂本清智完全不打算当和尚，不知为何武藤零二就盯上了他，可惜在处理灵灾事件当中又常常屈居下风，因此一看到堂本清智就会怒气值飙升。

“只是散步经过而已，罗伯特。”

“……”

“怎么不说话，罗伯特？”

“……”

“罗伯特？”

“…你这家伙！”武藤零二已经处在爆发边缘。

“走吧，不是要调查吗？”堂本清智已经进了校舍。

白发圆寸少年一愣，赶紧跟上。

「口」字型结构的木质建筑，多处地方已经破损，踩在上面会有咯吱咯吱的声响，但不妨碍两人顺利来到中庭处。

“真是不得了的瘴气，”堂本清智有点惊讶：“最近发生过大事件？”

“没有，这地方只有一些山里的小鬼怪，你也知道的吧。”武藤零二回道。

“彰显其形！”

灵波拂动起衣服和头发，以堂本清智为中心向外瞬间发散，迅速传播开去笼罩住整座校舍，持续一阵后归于无形。

“切，你这家伙是不是又变强了，”白头少年有点不忿：“有什么发现吗？”

“不，什么都没有，很奇怪。”堂本清智皱眉道。

“那就只有对整个范围进行驱邪了，你来还是我来？”武藤零二问道。

“你来吧，我到周围看看。”

“好。”

走出旧校舍没多久，便感觉到里面传出灵力波动，即便性格有点愣，不过那个白发圆寸头的实力在同龄人里算是不错。

大概吧，毕竟堂本清智并不认识多少同龄的能力者。

由于缺乏打理，建筑物周围多是杂草和树木，堂本清智沿着外围一边走一边观察，很快到达屋子后面，这时候驱邪已经完成，瘴气消散无踪。

武藤零二也穿过校舍来到这里：“怎么样？”

堂本清智摇摇头。

没有什么发现，两人只得暂时离开，一前一后来到公路边。

仅有两车道的乡下道路，由于校舍正好处在小弯道交汇点，门前处设置着斑马线。虽然对面安装了道路反光镜和行人标志，但从布局上来看，仍然是个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

“最近偶尔会有这类情况出现，在无人的地方发生瘴气大量聚集，所以我有空的时候会出来巡视。”武藤零二双手插着裤袋，回复了平常那副酷拽的样子。

“地域事件吗？”堂本清智点头表示明白：“辛苦了。”

“回东京前来较量一次吧，”武藤零二挑衅道：“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拒绝，再见，罗伯特。”

“都说不要叫我罗伯特！”

……

「奈良」是个自然的地方，字面上的意思，山丘连绵，林荫婆裟。

亦如同奈良是个神佛气息浓厚的地方，人们可以在这里得到悠闲，得到宁静，但永远得不到人情。

这并不是指“在街上碰面会热情地互相打招呼、邻里间关系亲密、对陌生人友爱互助…”诸如此类人与人之间的热情来往，而是说「自然」与「神佛」的不合人情。

自然世界本质是冷漠的，它在时间长河中不断见证物种的兴起与衰亡，从始至终维持着冷眼旁观的模样。

而「神佛」本身只具备着人们赋予的幻想意义。

原本只是概念上的事物，倘若真实地存在，并且拥有个体意识的话，或许也只会比「自然」更加冷漠又无所谓地观望着——人们向自己妄想出来的「神像」「佛像」朝拜的可笑模样罢。

亦即是说，假如灵力、真言、咒、法、印这些东西，确实与自然、神佛有关的话，恐怕它们要远比人们想象的更不近人情。

堂本清智并不是堂本家的亲生孩子，准确来说应该用没有血缘联系比较贴切，睁眼后的第一印象，便是以婴儿的身姿降生于小寺庙门口，接着被住持堂本旬收养。

当然堂本家的人没有告知他这件事，奈何堂本清智从小就有了认知力。

原本打算住在寺庙里，随便打打工直到成年，免得牵扯太多关系，落得清静。可惜由于拒绝当和尚的原因，被“赶到”了堂本家，直到高中去往东京才找到机会独立。

每次回到这座寺庙的时候，他都会看看门前的空地，应该可以说是堂本清智这辈子出生地的石板路。

月本寺庙大都承担着墓地管理一类的工作，堂本家的寺庙自然不例外。一个与死亡有关系的场所，自己降生到这种地方，也不知道这是故意抑或巧合。

托附近最大的寺庙——大华严寺的福，这一带算得上景区，而寺庙是收费的，单人门票250円。

作为住持家的儿子，即便拥有豁免权，不过在穿着便服的当下，在游客面前直接走进去影响也不好。而且庙里认识的人都在工作，还是呆在门口看看就算了。

附近居住着动物的群落，占据主体数量的是灰鸽还有鹿。

尽管暑假期间游客较多，甚至还有外国人，却丝毫未影响到这些动物，整日里保持着气势汹汹追着讨要食物的身姿。

相比起其他地方那些惧怕人类的同伴，它们常常能成功在逃跑的游客身上找到尊严。

尽管刚才碰上罗伯特，接下来的时间便完全看不到一个熟人了。

从幼稚园到中学，12年间积累下来的同学数量，在一个普通的城镇里，即便暑假期间有大半人出外旅行，也可以肯定本地里仍然会有认识的人在，但就是碰不到，从概率学来说应该可以归类到小概率事件吧。

这并不是因为堂本清智本身在意这件事，只不过是喂鸽子途中的突发奇想，实际上对于不喜社交的自己来说是件好事。

烟火庙会的广告已经张贴得到处都是，因为在周边是个颇有名气的年例活动，也有很多游客就是为此而来，当地人早已司空见惯。

对于日复一日已经看得厌倦的场所，那些本地的旧同学大概懒得出门，宁愿呆在家里，更不要说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下玩耍，因此才大幅降低了自己跟熟人碰面的概率。

又一次通过自我思考，自说自话地解答了人生问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