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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科瓦出兵

南安王上前道:“父王,苦族出兵,是为剿灭我国境内贼寇,为此损兵折将,望父王念及兄弟之国的情谊,同意国使大人的请求。”

圣皇转向太子希晟轩问道:“太子何意?”

希晟轩道:“此地距离苦国路途遥远,苦国又是为我国出兵,若伤员得不到及时救治,有损父王德行,只是异国驻兵,又是在帝都附近,史无前例,还请父王定夺。”

圣皇道:“太子所言甚合我意,救助死伤,理所应当,只是需要合乎国礼。”

天佑伏戎道:“多谢陛下,告辞。”他向众人施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乾元殿。

圣皇长叹一声道:“苦族战败,可见贼寇势大,当此之时,应如何应对?”

南安王跪倒道:“此次出兵不利,我甘愿受罚,只是心有不甘,请父王允准,我再率禁卫军前往剿灭贼寇,将功赎罪!”

圣皇道:“先不说铁狼久经沙场却大败而归,就说说你!不顾大局,私自后撤,以至于大半士兵散落沙漠中,生死不明,如此德行,怎能服众!领兵再战?”

南安王拜服在地,苦苦哀求道:“当时突发沙暴,军心溃散,现在国中尚有禁卫精兵,请父王允准我即刻发兵出征!”

“够了!”圣皇震怒,喝道:“你和铁狼败了,我勉强还能给国人交代,若率禁卫军再败,不但河底监狱的贼寇会反,天下各地的贼寇都会群起响应!到那个时候,如何收拾!来人,带他下去!”

白贲道:“陛下所言极是,苦族失败,皆因轻敌,如今之计,只能请科瓦人出兵,我军随后静观其变,若是科瓦取胜当然好,若不能,到时候贼寇锐气挫尽,我们再收拾就易如反掌了。”

圣皇道:“以外军平叛,是国相之计,眼下尚有转圜,此事事关国运,不可儿戏,就由国相亲自去同科瓦人商议此事吧!”说罢,他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安王,冷冷的哼了一声,愤愤然离去了。

希晟轩上前搀扶南安王,谁知南安王并不领情,独自起身,冷冷的看了一眼太子和白贲,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午后,温泉行宫外,白贲走下马车,耀流天已在行宫门外迎候,上前拱手道:“国相大人亲临,恕在下有失远迎。”

白贲道:“这几日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双双进入行宫分宾主落座。

耀流天道:“国相大人公务繁忙,屈尊拨冗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白贲笑道:“殿下客气了,这几日总想前来问候,只是俗务缠身,实在是不得空。”

耀流天道:“天下谁人不知国相大人老成谋国?是朝廷中流砥柱,诸事繁多也是自然的事。”

白贲道:“殿下谬赞了,如今天下难得片刻太平,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贼患猖獗,这不,近来连睡觉都不得安稳,实在是令人不堪其忧啊。”

耀流天侧眼看到,白贲闭起眼睛,一副苦闷模样,知道他话里有话,便顺水推舟道:“国相大人所言,莫非指近日河底监狱被劫之事?”

白贲眼神一亮,微笑道:“没想到殿下出使以来,深居简出,消息却如此灵通。”

耀流天道:“在下也只是略知一二,只是听说此次贼寇猖獗,竟然能攻破天下第一监牢,令人吃惊。”

白贲道:“正是如此,此次贼患甚大,除了攻打河底监狱,还广发檄文,扬言要攻打附近城池。”

耀流天道:“听闻南安王殿下同苦国联军已经出兵剿匪,想来不过是些山野蟊贼,大军一到,群贼必然束手就擒。”

白贲的眼帘低垂,心想,比起第一次在乾元殿中,他的对答越来越老辣了,起承转合,抑扬顿挫,竟然不差分毫。

“本应如此,怎知联军水土不服,已经撤兵了,哎,实在是可惜。”

耀流天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

白贲道:“正是如此,贼寇伙同死囚祸乱天下,各地惶惶不安,天子也为此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耀流天问:“若如此,我可能做些什么,为陛下分忧?”

白贲道:“科瓦骑兵天下无敌,不知能否协助我军,一同平叛?”

耀流天似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陛下所托,义不容辞。我现在就回国亲自点兵出征,剿灭匪患,为陛下分忧!”

白贲暗自高兴,没想到苦人之败,竟未让耀流天退缩,更没有提出什么额外条件,商谈实在是顺利。他赶忙施礼道:“若能如此,就仰仗殿下了!”圣皇听说耀流天要亲自带兵出征的消息,心中大喜,临行前在乾元殿亲自召见,为耀流天送行。

圣皇道:“听说殿下深谙武略,在南疆领兵,屡建奇功,此次还望多多保重,早日凯旋。”

耀流天俯首道:“我王听说河底监狱陷落贼手,已经集结轻刃军待命,我回去立刻领兵出征。在下不才,一定不负重托!”

离开帝都,他马不停蹄,日夜不休,向着科瓦王城奔去。

刚刚回到王城,耀流天便径直来到正阳大殿外,见科瓦王竟然亲自到大殿外迎接,立刻跪倒行礼道:“怎敢让父王亲迎?”

科瓦王道:“听闻此次圣国大典,你不负使命,本王非常欣慰,在此关键时刻,一定小心行事。”

耀流天道:“儿臣不敢忘父王教诲!”

科瓦王立刻拿出调兵金令,对一旁的轻刃军主帅沐雷道:“此役干系极大,轻刃军诸将皆由天儿调遣,不得有误!”

沐雷立刻跪倒道:“谨遵王命!”

耀流天没有耽搁,同沐雷回到轻刃军中军大帐,沐雷问:“此次出兵,殿下需要多少人马?”

“一千,足矣。”

沐雷以为耀流天还在为上次出征安然城时的不愉快耿耿于怀,于是笑道:“苦族大军五千,圣国常备军二千,险些被全歼,殿下却仅仅率领一千人出战?”

耀流天依然道:“请点兵吧!”

沐雷见他目光坚定,只好亲自安排军中统领以上将官前来听令,耀流天拿出一份名册,一一点名,兵马很快集结完毕。其中多是随他出兵安然城的部下,经过磨合,已经形成了默契,他简单的布置一番,立刻开拔。

圣皇听说耀流天仅仅率领一千轻刃军剿匪,担心他同铁狼一样轻敌冒进,中了敌军圈套,赶忙派出二千边城常备军,命希晟轩为主将,慕世卓为副将,尾随其后,作为后援。

大军很快就到达了临山镇,耀流天命令轻刃军在镇外驻扎。他孤身一人乔装打扮,来到镇外。

城头哨兵见状,立刻通报,灵如墨来到城门迎接。

耀流天一见到灵如墨便上前施礼道:“先生此次要我领兵出征,是为何意?”

灵如墨道:“此处并非是讲话之所,请同我到大帐一叙。”

耀流天跟随灵如墨来到灵宗军“大帐”,见这里竟然只是矿场边一个守夜人小屋,简陋至极,便不解的问:“我看镇中多有宽阔大屋,为何把中军设在这里?”

灵如墨道:“灵宗军中,新兵起人人熟读《灵宗军法》,第一纪律便是不得侵扰百姓,整个镇子也只有这个矿场空旷无人,所以才驻扎在这里。”

耀流天见到矿场上全是帐篷,虽然简陋却规划整齐,士兵们进出有序,不由得对灵宗军肃然起敬。

两人来到小屋中坐下,灵如墨道:“此次苦族出兵来攻,大败而归,天下皆知。此时圣族上下已经视殿下为唯一希望,如果殿下能取得全胜,公主驸马就非殿下莫属。”

耀流天道:“先生屡次鼎力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天下大乱,各为其主,若是先生有所图求,还望现在讲明,否则我会寝食难安。”

灵如墨道:“各国争霸,战乱不止,生灵涂炭,天下苦战已久。灵宗别无所求,只图求止兵休战,还天下太平。”

耀流天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微笑道:“只图天下太平?是啊,不知谁能结束这乱世,还天下太平呢?”

灵如墨道:“殿下心中可有答案?”

耀流天道:“圣族立国千年,为天下共主,可否复兴,平定天下之乱?”

灵如墨道:“圣国政治昏暗,圣教枢腐败,内有奴隶暴动,外有强敌环伺。天下共主已经名存实亡。各城主离心离德,拥兵自重。希玄和大教司的革新是最后一线希望,如今大势已去,人心尽失,恐再无回天之力了。”

耀流天闻听经沉默良久道:“苦族城邦富甲天下,城邦舰队远拓千里海疆,收尽四海奇珍,南蛮诸部纷纷依附。自天佑家族当政以来,屡战屡胜,一时间天下无敌,可否还天下太平?”

灵如墨道:“苦族商业立国,海上贸易风险极大,为了祈得平安,上下迷信鬼神而轻人命,活人献祭成风,对待奴隶不如牲畜。贵族以为取悦神明为名,让奴隶或同野兽相搏,或相互残杀,以此取乐。贵族一人身死,殉葬者竟常常多达千人,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政体虽然号称民主公议,决策效率却极为底下。各城邦各自为政,号令不得统一,遇敌则同仇敌忾,敌去则各怀心思。上不敬天道,下不安民心,如此种种,怎能号令天下?”

耀流天道:“北方荒族,西海,南蛮各部呢?”

灵如墨道:“西海遥远,各蛮夷中,虽然些国君锐意进取,但毕竟野蛮落后,文治不兴,仅能称霸一隅,不能左右天下大局。”

耀流天道:“我科瓦骑兵天下无敌,父王文治武功盖世无双,假以时日可平定四方战乱。”

灵如墨道:“殿下所言极是,陛下少年时曾游遍各国,登基后,求贤任能,锐意革新,忍辱负重。亲率大军纵横天下无敌,北向一统草原,南向拓国千里,可谓如今天下第一明主。但科瓦国体,善战而不善耕,国力基础不牢,连年征战,损耗极大。平定天下不能仅靠武力征伐,还要依靠先进的生产力、完善的政体和全天下的文化认同,所谓马上得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

耀流天沉思良久道:“这马上得、治之理倒是第一次听说,细想起来,确实有理!”

灵如墨道:“科瓦锐意进取,如旭日东升,勃然崛起。若能休养生息,内修文治蓄备国力,外合诸侯树立威信。假以时日,就能具备号令天下的实力。不过有两个变数,随时会将这大业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耀流天不禁一怔,他紧紧望着灵如墨道:“此言何意?”

灵如墨道:“如今海前城下,对峙之势已成,若是殿下能同公主联姻,苦族必然退兵自保。到那时国内局势平稳,陛下年迈,为了百年后计,就会考虑扶立太子之事。各位王子之前一直疲于征战,尚无夺嫡心思,如今外战已毕,他们手中既有兵权,又有军功威望,相信会有一番争斗,陛下若是处理不当,科瓦不是陷入分裂,就是同室操戈。如此大业不存。”

耀流天道:“先生所言极是,其实这争宠夺嫡之事,早在先前,就已经在王城中开始了,大哥跟二哥间的争斗,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先生所言的第二个变数是什么?”

灵如墨道:“究竟谁会成为新的继任者。”

耀流天一怔,他倒是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低声问道:“父王英明神武,自然会泽贤而立,既然都是王族血脉,这难道还有什么不同吗?”

灵如墨微笑道:“自然都是王族血脉,不过,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个继任者能不能稳定国中局势,能不能凝聚国家力量,能不能纵横捭阖,平定战乱,便是这大业的第二个变数。只有权力平稳过度到明君手中,才能成功,两个变数有一个出了问题,天下就将继续在战火中再烧上至少五十年。”

耀流天闻听低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望着窗外,阳光射到他的脸上,他不由得闭上眼睛。五十年?是啊,要再等上如同现在的机会,恐怕不只要再等上五十年!

想到这里,耀流天不由得眉头紧锁道:“何谓明君呢?”

灵如墨道:“明君者,要有复立太平的理想,超乎常人的意志和一颗关怀天下的仁心。各国动乱不堪,先要有明主,方能有仁政,最后有太平。”

耀流天点点头道:“先生之言甚是,不知道谁能当此大任?”

灵如墨起身施礼道:“依我看来,这天下之中,只有殿下可谓明君。”

耀流天先是惊讶的看着他,然后大笑道:“我?先生难道不知,如今我的二哥已经是监国,其他诸位兄长都已经被封为王畿各城城主,同他们相比,我仅仅是一名牧蛮将军,即无父王赏识,又无封地采邑,母亲早亡,王廷中毫无根基,俸禄贫薄,孑然一身,还望先生不要拿此事开玩笑!”

灵如墨笑道:“殿下不必过谦,我只说一点,殿下的兄长攻下城池后,轻者纵容军队奸淫掳掠,重者屠民烧城。每到一处必会劫掠百姓为奴。天下无不痛恨,纷纷死战相抗。只有殿下在南疆统兵多年,却从未滥杀无辜,未贩卖一人为奴。还拿出俸禄收养鳏寡孤独。廉洁清贫,至今未娶。南蛮各部皆称颂殿下“仁主”,主动依附,再未复叛。以仁德之心治暴戾之民,用如海胸怀收万方来归,所以我说,难道不是明君吗?”

耀流天正襟危坐道:“先生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心系天下,在下十分敬佩,但我毕竟在王族中尚毫无根基,怎能担得起灵宗如此期许?”

灵如墨道:“我所言是灵宗上下共识,也是天下万民所盼,科瓦国必然雄起,却只有殿下能善用国力,担当重塑太平之责,灵宗上下愿意扶助殿下成就大业。”

耀流天闻听不由得精神一振,他抓住灵如墨的手道:“先生所言极是,我见过了太多的沙场征伐,血流成河的惨象,繁华城邦烧成断壁残垣,富庶之乡仅剩累累白骨。奴隶贸易惨无人道,四处劫掠,以至于天下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丰年亦饿殍遍野,天下太需要重新恢复秩序了!”

灵如墨俯首施礼道:“只要殿下有决心,此事必成!”

耀流天道:“为天下早日脱离战乱,我必言听计从,不知先生眼下要我做什么?”

灵如墨道:“要殿下步步为营,见机行事。今日殿下不能久留,我只说眼前之事。苦族先前打败而归,此次殿下出兵,天下瞩目。圣族常备军就在不远处集结,无数人在看着殿下,若能取胜则一战成名。”

耀流天道:“先生请讲,要我如何?”

灵如墨道:“为了掩人耳目,殿下如此行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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