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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蛇共鼠

苟长老颇有威望,这一点,不用他人言说,关重势就从那些长老的脸上能看得一清二楚。

明明那人身材不高,方一出现,就给众人带来了十足的压力,好巧不巧,众人的头顶恰时飘来一片乌云,好似也预兆着一场新的暴风雨就要到来。

他双手插在袖中,嘴角那一撇小胡子微动,随即又有磨刀石的声音发出。

“城西四堂的正副堂主,站出来。”

立马有六位正副堂主齐齐出列,纷纷见礼,将头埋得极低。

“有人假借不二帮小公子之名,打杀我不二帮的堂主,此事发生在城西,你们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找到元凶,将他们碎尸万段。”那胡立低头回话道。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莫不是今日我不二帮的笑话还不够吗?”

这话一说,立马就给刚才的事件下了定论。

恶奴方才还洋洋得意,此时见到数位堂主面带杀气走来,哪里还能笑得出来,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主人关重势,忙不迭喊道:“主人,我们该怎么办哪?你可要救救我呀。”

“主人,我可是听你的命令行事呀。你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呀。”

“主人,救命呐。”

面对手下人的求救,眼见骑虎难下,关重势质问道:“苟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公子受人蒙蔽,听信谗言,这件事我已经知晓。所以,我前来还小公子一个公道。”

“什么狗屁公道,我要你还什么公道,我说那姓黎的是叛徒,他就是叛徒。这一点,谁也不能更改。”关重势说话间脸上一阵通红,十分激动。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紧接着,关重势一把走下台阶,张开双手护着那些奴仆。

苟长老故作一惊,大喝道:“小公子被人挟持,你们还不动手,莫不是想着小公子死不成?”

那六位堂主闻言,哪里还敢有丝毫迟疑,眨眼间就冲进了恶奴当中。

黎堂主被这些恶奴折磨,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先前他们不敢发难,只是因为不确定事情真假,怕给关重势留下把柄。

而此时苟长老在此,三言两语扭转局势,这几位堂主下起手来毫不留情,十数个呼吸的功夫,那些恶奴就被击倒在地,哀嚎不已。

仅仅一个手势,自有手底下之人前来扣押这些恶奴,只是临走之前,那些奴仆仍是不甘心喊道:“主人,你可千万要救救我们哪。”

“好啦,小公子,你现在安全了。”苟长老脸上毫无笑意说道。

手下随从被人毫不留情打伤并且被扣押,关重势顿时只觉得空中有无数个透明耳光袭来,什么面子也被人撕了个稀碎。

“苟长老,你好,你很好。”

“劳小公子挂念,我这副身体,应该还能活几年。”苟长老佝偻着身子,笑着答话。

瞧着关重势离去的背影,苟长老脸上没有笑意。

“西四堂的弟兄,黎堂主之事,本帮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我向你们保证,他的血是不会白流的,本帮也不会兴什么株连之举,诸位兄弟放心。”

方才还吵着要公道的西四堂人马顿时安静了下来,先前看苟长老三言两语计杀恶奴,他们心中怒火已经消了大半,再听了苟长老的保证,他们哪里还敢再亮兵刃。

人来如云,散去如烟,大方别院门口再度恢复平静。

任谁也没想到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只是谁也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雨即将到来。

……

洛阳一处演武堂内。

三个人影闪动,兵器翻飞,传来声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若是定眼一看,可以看到是一位男子手持长刀,以一敌二。

那柄长刀颇为凌厉,气势非凡,可谓是猛虎下山,那两位陪练的年轻人只能被逼得节节后退,死死防守。男子此刻就待在天涯帮的演武堂内,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每月到这个日子,他就会拉着两三个武师一起练功。

一位老人身着灰袍,细细观看。老人时不时点头,眼神里露出些许的赞赏。老人年级不小,约莫五十出头,这等年纪的练武之人,气血早已过了顶盛时期,早不能以筋骨为能。或许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头上白发仅有鬓角少许,更添威严。

突然,那场地正中的男子一声暴喝,“接下来,我要使出绝招啦。”

只见他一刀震开其中一人的短刀,再一刀劈向另一位武师的长剑,然后一脚凌厉踹出,与他陪练的两人都是退出半丈有余,然后男子收起长刀,傲立场中就此潇洒地停止了比武。

灰袍老人起身之后,拍手赞道:“马长老,果然是练武之才。才短短时日,就可以将我两个徒弟打得落花流水。”

“黄老过奖了,都是小桥和小溪故意想让罢了。”

灰袍老人摇头道:“马长老,你别看他们两如今还能稳稳守住,再过些时日,恐怕只有白白挨打的份,更没有办法陪马长老练手咯。”

那两个年轻人默默在一旁擦拭着武器,其中一个年轻人较为活跃,笑着说道:“是呀,师傅,马大哥进步神速,怕是下次就我们没办法与他练手,要师傅出马才可以……”

灰袍老人闻言神情微变,而另一位心思活络的年轻人立马察觉到异常,心头一紧,赶忙改口道“小溪,师傅岂能轻易出手?万一打伤马大哥怎么办?再说了,师傅的兵刃都断了,哪里还有趁手的兵刃……”

那马长老微微一笑,望向一旁的黄姓长老,似笑非笑问道:“黄老,要不,下次您老亲自下场陪我练练?”

“马长老说笑了,老朽的刀剑已断,怕是以后都没办法出手咯。”

“黄老,你这话可说得不对,难不成以我不二帮的实力,还不能向那神兵殿讨要几柄名兵不成?你可千万不要留此念想,帮主还指望着你为我们不二帮再立功勋呢。”

那黄姓老者赶忙摇头,嘴里答谢说着不必,最后正色说道:“马长老,你看今日咱们练得差不多了。”

马长老冷冷说道:“黄老,要是我说我没有尽兴呢?”

那两位年轻人都没有见识过马长老这般神情,不由得一阵错愕。在他们印象中,这位马长老都是慈眉善目,极好相处的,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威严。

不待灰衣老人说话,那马长老赶忙变脸,眯眼笑道:“怎么样,你们吓到了吧?我这变脸的功夫不错吧。”

那名叫小溪的年轻人拍了拍胸膛,说道:“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马大哥。”

黄老则是波澜不惊,微笑说道:“马长老,习武一道,欲速则不达,需要慢慢来的。”说罢,他便示意两个徒弟收拾好行囊。

“那行,下次您老可得亲自下场指导我。”马长老笑着回答道,他这等身份,如此说话算得上十分客气。

最后,灰袍老人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沉默地带着两个弟子离开。出了演武堂,他们就从后门离开了不二帮,半点没有回头的意思。

“师父,这马大哥对练武真是上心呀。”张小溪紧了紧身后的短刀,感叹道,“一个月练十天,像他这么尊贵的身份,还这么勤奋,真的是不多见呢。”

张小桥则是微蹙着眉头,说道:“师父,马大哥的面目着实太冷了点,有时候他明明是在笑,却比街上杀猪的老屠夫还要吓人。”

张小溪好奇问道:“师父,那你下次会亲自出手吗?”

张小桥接话说道:“废话,马大哥给这么多银子,我们肯定得继续呀。不过,师父万一出手,也肯定会留手的。毕竟马大哥是不二帮的长老呢。我们可不能轻易得罪的。”

两位徒弟争论不休,灰袍老人没有答话,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让两个弟子知道他的想法。

对于这两个几乎自己一手带大,涉世仍未深的徒弟,他是熟知两人秉性。张小溪的性子较直,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所以自己选择教他练刀。而张小桥会适当变通,对于一些事情能够举一反三,自己也是教他练剑。

那马长老的武功进步可以说是很大,可惜就是体内气机不够绵长。武功这东西,不比读书,真要在此道进修,时机是越早越好,早练筋骨后练式,先练气来后练技艺。马长老对练武一事,颇有天分,奈何起步太晚,若日后没有奇遇,怕是只能到达顶尖高手之列。

天上不会白白掉下馅饼,而两个徒弟见识有限,很多事情远没有他们两个小子想象得那么简单。他早已不是不二帮的长老客卿,可对于不二帮的马长老,他也有些耳闻。身为老江湖,察言观色已是必须。单单从那些个手下对马长老的忌惮,他已然明白,这马长老可不是看上去的慈眉善目那般简单。

“小溪,小桥,你们两个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碗鲜肉大馄饨?”眼见已经走了数里,灰袍老人不再板着脸,笑着和两个徒弟说道。

听到这话,两位徒弟顿时欢呼雀跃,鲜肉大馄饨可不便宜,味道更是绝佳。他们记得上一次吃还是元宵时节,那一次,他们两个可是差点没吞下自己的舌头。

“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见到两个徒弟上钩,灰袍老人赶忙正色道。

两位徒弟纷纷点头,齐齐说道:“师父,你尽管说吧。”

灰袍老人说道:“以后,不准你们私自去陪你们马大哥练武了。”

原来两位弟子私下还与那马长老有些交道,他们也以为自己隐瞒得够好,不曾想自己师傅早已知晓,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张小溪听后满是不解,疑惑道:“为什么,师父。马大哥找我们练武,不仅给我们十两银子,还……”好在张小桥一手拉住他的衣袖,他一抬头,看到自己师父脸上一股无比严肃的神情,他缩了缩头,没有选择继续说。

张小桥则是直接点头,保证道:“师父,我们知道了。我们保证以后不会了。”

张小溪见状,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演武堂内,贵为长老的马逢秋收起长刀,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抬走地上的尸体。

他冷冷看了看身上的两道浅浅伤痕,微微蹙眉,这些天来,他能进步如此神速,自然不是因为那两个年轻人的陪练。更多的是他挑选了合适的对手,然后进行了一场场死亡边缘的搏杀。

“看来还是差一点呀,什么时候才能拿那个黄老练练手呢?”他喃喃自语道。先前与那三人套近乎,不过是表面功夫。他真正要学的可不是这些个江湖把式,而是那黄老的成名之技。

之后,他端坐在演武堂正中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好似化作了一块沉默的石头。良久,他才睁开眼,端起身旁的冷茶,一把倒入喉咙。茶水苦涩,在口中回味,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翻开手边一封情报,他一字一句品读,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愧是能比肩苟九疆的男人呢。”

这般时间,演武堂内明明空无一人,此时传来一道异样的声音。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着实令他不舒服。

马逢秋冷冷道:“谁在装神弄鬼。”

再一低头,只见一人坐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座位上,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不同的是,马逢秋满脸汗水晶莹,那人整个面容则是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在不二帮里,能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爬上这样一个位置,他自然是久经磨练,能登上这长老之位,靠的不仅仅是他的运气而已。

马逢秋镇定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我知道你是谁。”

不等马逢秋说话,那人的嘴唇翕动,吐出了一段话语。

“马逢秋,洛阳人士,十年前加入不二帮,七年前升为副堂主,五年前升为堂主,一年前,升为不二帮末席长老,其为人处事心狠手辣,多谋善断,御下有术,不失为一一柄锐意进取之利器。”

马逢秋嘴角一咧,随意道:“我在不二帮飞速晋升已然不是秘密。这等说辞,便是我听书时,可没少听,着实一点新鲜劲没有。你们的情报搜集能力好像不太行呀。”

那人一阵沉默,突然又抛出一个问题:“你觉得,不二帮帮主如何?”

马逢秋不以为意,一甩手说道:“我们帮主雄才伟略,何须外人说道。”

“我是问,不二帮的帮主如何?”那人再度重复道。

明明是同一个问题,并无一字差别。

偏偏这一次,马逢秋听出了不同感觉。不二帮的帮主如何,他身为一个长老,哪里敢多评论。他本想下逐客令,可话刚到嘴边,又连同口水一道咽下肚去。

这等问题,一旦说出口,便是杀身大祸。所以,马逢秋只有沉默应对,也只有无言以对。

“看来你是回答不了了。有人还想问问你,不二帮如今未能一统洛阳,反成美谈,你不觉得可笑吗?”

当然可笑,马逢秋心中暗道。以他的秉性,三十有余就身居不二帮长老的高位,正是锐意进取,建立不世功勋之龄,他又岂能看着不二帮与他人平分洛阳?只是,这般心迹意向,他何必向一个陌生人表明呢?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改变洛阳的现状吗?”那人缓缓说道。

马逢秋冷冷说道:“既然问题问完了,阁下是否可以走了?”

“我们在偌大的洛阳不二帮选中了你,你这么拒绝我们,将来可是会后悔的。”

不知不觉,那黑衣人早已起身来到马逢秋身前。

马逢秋本是低着头,十指交叉,突觉一道人影靠近,他下意识抬起头来。

“我从不会后悔……”

话音未落,只一眼,马逢秋精神一阵恍惚,错觉丛生。那人面具上的绿色花纹发着亮光,好似一条扭动着身子的毒蛇,张扬着翅膀,吐着信子。

马逢秋只觉眼皮越发沉重,那毒蛇离自己越近,自己好似要落入一张巨口之中。

“现在,你可以答应奴家了吗?”

阴暗角落处,毒蛇入鼠窝,生死或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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