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半步

那刚刚还一派深不可测的清策猛地站了起来，双眼圆睁，手指指向台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清策，这点你算到了么？”

张闻道停止了笑声，开口重复了一遍，与此同时，身上淤青的伤痕开始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那被洞穿的伤口上，一缕深红色的剑意被缓缓的逼了出来，随后血肉一阵蠕动。仅仅两个呼吸，除了衣服那破开的洞，再也没有了一丝的伤势。

他的身影不虚不实，好像没有完全在这方天地里一般，身上的气息不似对面项太阿磅礴，反而有些虚无缥缈。场中大部分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清字辈和这剑阁剑主却是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只见项太阿一脸的狰狞尖声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突破洞虚，你长生桥是我亲手打断的，没有人能重铸长生桥的，没有！”

老道有些受不了这让人天灵盖发痒的声音，伸出右手屈指一弹，一道透明的劲气朝着对面击去，无声无息，只是让空气中出现一丝丝涟漪。

砰，项太阿周身火光爆发，倒退了四五步，才挡下了这一击。同时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满腔愤怒说道

“你已经跨出了那一步，为何还要试探与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有一个半吊子徒弟，没有你们这么雄厚的家底，又是掌教小命开路，又是大玄师抓取命理。只能看看你是不是如我猜想的那般，没想到你还真的上道啊，剑主尊上。”

张闻道说的理所当然。

就在这时，从清策口中传来一阵苍老嘶哑的声音：

“剑主，你可记得剑冢中的先祖手记？”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再次闭口不言。弄的在场之人一头雾水。

李自然心说这老头什么毛病，再说一字就会爆炸？

却见那剑主本来败犬般的神态突然猛转，双眼逐渐亮起。是了，是了。

“哈哈哈，小东西，在这跟我玩心机。我可是清晰的记得，我派数位祖师留下的手札中都清晰的写着，这破虚剑神最后一步是要登那长生桥，而这更是关乎以后的仙途。”

只见项太阿脸上带着狰狞和暴虐的笑容仿佛要溢出来：

“只听闻有顶不住长生桥上威压，见神失败身死道消的。你这连台阶都没有的废物，竟敢乱我道心！”

心字未落，整个人已然暴起，怒焰滔天，直奔张闻道。

“只要你不是破虚，老子今天就要吃了你！”

项太阿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这三十年一日的布局居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波折，这让他觉得颜面扫地，非常失败。不过还好，有惊无险，此时的他非常感谢当年那个谨小慎微的自己。

他已经想好了，一定要把这份谨慎贯彻下去。等得到了造化，登了那长生桥。踏上仙途。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没有发生过。

他是项太阿，是谦谦如玉的剑主，不是疯子。张闻道这叛教之人坠入魔道。竟然敢屠我剑阁，余以大悲伤之力突破。斩杀此僚和他的孽徒，祭我剑阁英魂！

李自然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定然大惊，小爷何德何能，劳您如此惦记。

身上的火焰越来越炽热，突然，当中出现了一丝血色。这一丝血色不断朝周围扩散，还未冲到张闻道近前，那浑身的气势已经如同被无数鲜血浇灌了一般，粘稠中带着殷红的煞气！

入魔了！在场众人顿时一阵大乱。有胆小的弟子已经悄悄后退准备跑路了。剑主是剑主，但是入了魔的剑主，只会在杀人的时候比别人更利索。

张闻道眼神微微眯起，嘴里嘟囔了一句：“呵，比以前还不禁逗啊。”

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漫天血气扑向自己，丝毫没有躲避的打算。

项太阿眼中只有张闻道，他的意识非常清醒，知道自己入魔了。但是同样也惊喜的发现，这魔气似乎因为惧怕丹田中的低眉，居然只是游走于四肢百骸。不敢侵入内附灵台！

魔气居然也会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显得格格不入。

人越来越近，那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意也越发狰狞。那不是师弟，不是张闻道，他的长生桥，叩仙关！

可是，他慢慢的又感觉到了不对，这种感觉在今天已经体验到了很多次，他无比的痛恨着，眼中的魔意更加汹涌肆虐。赤红的双目几乎要滴血。

他就停在了张闻道一尺不足的地方，就那么悬空的停了下来，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催动，甚至不惜主动接纳魔气。结果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一边是浓的遮蔽视线的血色魔气。另一边，却是根本看不真切，似虚非实的玄气。这威势无论从视线里还是感知上都是天壤之别，可偏偏就那么泾渭分明的保持着，任项太阿如何施为也无法再进分毫。

“祖师们说的没错，我是登不上那长生桥，也叩不到那仙门，但是，师祖们却没有告诉你。”

此刻的张闻道一如初见的项太阿，唇角带喜，眉眼含笑，他伸出右手，修长五指朝着项太阿的粗麻衣伸了过去。除了那几乎肉眼不可察的，荡漾起的一圈圈空间震荡。波澜不兴，不带有一丝的力道。

“这见神失败会死，可是我本就会死啊，这偌大的白玉京，你还没有寻到，而我却已经在城下。甚至半只脚已经踏进了这城里，师兄，你猜我这半步破虚，能否将你打死！”

随着死字落下，这伸出的手已经抓在了项太阿的衣襟上。他满脸惊恐，汗珠挂满额头，内心早已一片死灰，

方圆十丈的空间已经被破虚的大神通禁锢住，无论是扬起的尘埃碎石，还是来势汹汹的项太阿，甚至于他身上散发出的滔天魔焰，居然就那么生生的静止了。

张闻道抓着粗麻衣的衣襟，伸出食指在那胸口上轻轻一点，口中轻声吐出一个字

“去”

只见周围空间猛然收缩，所有的气息都被压了回去，接着“嗡”的一声，剑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脱离粗麻衣的束缚倒飞而出，以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撞在了那接天巨剑上，毫无阻碍的穿过剑石，嵌入了其中不见踪影。

张闻道落在李自然身旁，将手中的粗麻衣扔个他

“收好”

紧接着，他对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剑阁众人开口说道

“人没死，不过没个几十年大抵也出不来，你们要是不想被魔气吞噬，就离他远点，别想着救他，他能扛得住，你们可不行。”

说完，抓起了李自然也向那巨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