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凌峻江的身份
夏日雨势滂沱,了无情趣;秋雨绵绵霏霏,徒增愁绪;冬雨寒凉刺骨,最是扫兴。
所以文人墨客笔下的春雨尤为喜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只是眼下自然是没有雨的,不过站在星罗山庄后院天井之中的凝脂玉遥望天边便十分确定,那厚厚云层之中,应该会在几个时辰后便降下今年春日来的第一场雨。
俗话说两头不见春,气死庄稼人。
之所以会气死庄稼汉子老农民,就是因为这一年里季候绝对会出乎人的意料,不单单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那么简单,也不会是六月天小孩脸那般善变,想想这半个多月的光景,一场兆丰年的大雪以后便开始匪夷所思的回温,暖和到都想摒弃春捂秋冻的观念换做单衣。
到了现下,一场贵如油的春雨毫无征兆的即将来临,便将气温重新拉回到一个月以前的样子,冷热不均怕是眼下地里庄稼最是不喜。
自然不会是在多愁善感,对着即将来临的春雨发上一通感慨,显然不会有这般闲情逸致的凝脂玉只是在考虑着雨中无所事事带来的无趣,以及面前这两人怎么可以在被封禁的凤凰城来去自如,且还就神不知过不觉的控制住了这庄子里的下人。
凝脂玉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早就与自己背道而驰恁久的夫君,这些年在凤凰山城之中,或者说是在遥望汉中的虢州之地,他的布局,的确是该好好深究一番。
反观星罗山庄大大小小十来个下人,对于这伙去而复返的贼人,再次被锁进伙房之后也是纳闷的很,只不过到最后都化作了惊慌,一个个战战兢兢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喘。
后院里,夜遐迩端坐其中,抱着那把粗布裹缚的长刀。
说来也是,这凌峻江到底是和想法真就教人捉摸不透,当时里竟还有心思让自己拿上绑缚在姜小白身上的长刀,的确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行事教人难以理解。
石桌另一旁便是身份不明的凌峻江,不远处站着望天思绪纷纷的凝脂玉。
面对夜遐迩几次质问,凌峻江当时故作高深的一句“借刀杀人”显然在他自己看来已然勾起了夜遐迩极大地好奇,所以当下用沉默来试图将对方的好奇更近一层。
自然是在怀疑这个身份绝对不是教书匠那么简单的书生要对驻跸寨图谋不轨,可是在一路颠簸之下,感知度要比平常人灵敏了不知多少的夜遐迩已然发觉应该是到了另外一个绝对不会是驻跸寨的地方。
聪明如夜遐迩,早在山中便使了些小小伎俩,好似故意走慢一些,或者是走不了几步便脚疼腿疼,打算通过拖延时间等待他人施救。
她自然不会相信二狗真就弃之而去,凭这几日的了解,那少年可绝对不是这种人,而且以他那古灵精怪的小心思,绝对会有自己的盘算。
自是不想二狗回去寨子报信,即便是夜遐迩不懂武学,那时里仅仅是用听的就知道不明目的藏匿于驻跸寨的凌峻江身手绝对不是那些庄稼汉所能对付得了的。
是以夜遐迩倒是希望那打得一手好弹弓的少年能赶去凤凰城找自己弟弟一趟,远水解不了近渴,可也能望梅止渴。
只是当时故意拖延时间的夜遐迩心中小心思自然被凌峻江瞧在眼里,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点破。
直到在夜遐迩闻到一股熟悉气味、并听到绿花熟悉的声音以后,凌峻江才跟她挑明,告诉她那些小心思不过是班门弄斧,正好借其自作聪明的小心思领着她在凤凰山兜兜转转好几圈,恰恰就躲开了二狗的跟踪。
这倒是出乎夜遐迩的意料,自然对于出现在星罗山庄自然也是疑惑不解,难不成凌峻江和亓莫言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亓莫言这是对自己使上手段了?
紧接否定了对于亓莫言的猜疑。
对于这位下棋当上官的凤凰城主,夜遐迩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思,看人一向很准的夜遐迩完全可以肯定,恐怕就是把他卖了,那家伙说不定还会乐呵呵的感觉自己终于为心仪的女人做了一件事而沾沾自喜。
是以夜遐迩不得不怀疑凌峻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显然不会再是如刚才的猜测一般,他好像并不是为了驻跸寨,好像是为了星罗山庄,或者说是亓莫言,或者说大一些,实在图谋凤凰城。
除此之外,夜遐迩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会让这位隐瞒身份藏匿驻跸寨恁些年的教书匠不惜暴露隐藏这么些年的目的带自己来到星罗山庄。
是以话又说回来,凌峻江如此施为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一个教书匠,不可能真就要图谋这座凤凰城吧?
对于自己的想法都感到可笑的夜遐迩是以几次三番的想要通过言语来套取凌峻江的目的,只是直到凝脂玉出现在这里,夜遐迩的打算都付之一炬,尽皆落空。
自然也听到有人过来,夜遐迩很是小心的闭上嘴不再言语。
其实早已在廊道下听了不短时间的凝脂玉对于自家这个远房二妹的谨慎颇觉好笑,扶着凌峻江的肩头一声娇笑,道:“小妹行事还是如此警惕,怎么,还怕姐姐听了去不成?”
自然瞧不见对方是谁,也看不见凌峻江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将肩头上的手甩了下去,不过对于这个声音颇觉耳熟,让夜遐迩不禁蹙起眉头,很是差异的“望”向说话的女人。
对于夜遐迩的动作,自是明白其中意思,凝脂玉也不在意凌峻江的蛮横动作,缓步走到夜遐迩跟前,弯下身子审视着那双了无神采的双眼,丝毫生气都未有,就让凝脂玉很是开心的笑出声来,“这是不是报应呀,现世报吧,真是老天有眼。”
近在咫尺的呼吸让夜遐迩很是不自在的微微撇了撇脑袋,搜肠刮肚的想着这到底是哪位旧识,略显熟悉的声音略显熟悉的气味,夜遐迩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谁,能跟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能和凌峻江联手挟持自己,还说什么现世报的鬼话。
自知自己这张嘴当年也得罪过不少人,可什么人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夜遐迩实在想不起来。
凝脂玉呵呵笑道:“二妹,还没想起来我是谁么?”
听着这声称呼,随着对方声音略略离开,那股有些熟悉、独属于女人专有的体香渐渐消失,夜遐迩心中思绪翻涌,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人。
“这要是说你姐夫练了那些秘术改了外貌换了声音,你这几天没听出来,夜三更那小子没认出来,也就罢了,怎得这才几年呀,连姐姐也想不起来了?可真是让姐姐寒心。”凝脂玉绕到夜遐迩背后,抬手刮划着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语气轻浮,“怪不得你姐夫要留着你,就是这般俊俏模样,我都欢喜得紧呐。”
夜遐迩颇为不耐烦的躲过对方轻浮动作,脑中快速思虑着自己心中的猜测到底有没有可能。
凝脂玉绕着夜遐迩又转一圈到前头,也不再卖关子,好似直接表明身份道:“也对,这都过去七八年了呀,你们应该早就把我忘了。”凝脂玉紧接便又装出了一副伤感,两手捧心楚楚可怜,“寒心呀。”
只是语气一改话锋一转,这个做事偏激的女人眼神一冷,斜昵向夜遐迩,言归正传,彻底抛出自己的身份,恨恨道:“可是你弟夜三更当初将我撵到扶瀛倭胬,莫说七年,就是七十年我也是万万忘不得的!”
“玉姐?!”夜遐迩到底是肯定了心中猜测,却还是止不住的讶然惊叹。
凝脂玉冷哼一声,不无挖苦道:“二妹可真是好记性。”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夜遐迩心中刹那明了,紧接便又想起一个月前安驾小城里偶遇将军正,再联系此间种种,立即恍然一二:凌峻江,将军令,拙劣的文字游戏却真真骗过了自己。
只是却仍不明白将军令为何会隐瞒身份在这山中做了个教书匠,绝对不是说为了抓自己,毕竟自己这些年的行程可都是随缘,能来这里也是机缘巧合。
不过知道了对方身份,夜遐迩反而心下稍松,展颜笑了。
夜遐迩这一笑反倒让对面两人愣了一愣,改了名字、变了样貌甘愿做一个教书匠的将军令坐在那张雕刻有纵横十九道石桌旁,眼中露出些许不悦,说实话,他十分不喜欢这种控制了对方反倒被对方拿捏的感觉,“你笑什么。”
夜遐迩轻轻摇头,笑道:“没有,只是觉得七八年没见,姐夫连声音都变得听不出来了,特别神奇。”
虽说是没有直接说明,可这话里意思还不就是在说笑话的是将军令。
不得不说聪明人说话就是费劲,仅是这么一句话便透露出诸多意思,平常人指不定当做是夸奖,落在明眼人耳朵里,那可就不单单是骂人那么简单了。
文化人骂人自是不带脏字,可是软刀子杀人,最戳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