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夜遐迩的心思
真实身份便是扶瀛将军令的教书匠隐藏这么些年都不暴露,也是心机之辈,自然能听出话里含义,面露不悦。
显然凝脂玉还沾沾自喜,“我扶瀛秘术自是厉害,你们怎会明白?”
对于自家这个表姐,夜遐迩表现得爱答不理,朝着将军令道:“你们觉得这样用我来威胁三更,会有多大的作用?三更这人对家里人的态度你们又不是不知晓,我只是担心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凝脂玉冷笑道:“正是因为知道夜三更对家里人什么态度,我们才会把你绑来,到时候夜三更慌了神,我们也有机可乘不是。”
“可我觉得,凭三更那脾气,着了急生了气,你们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夜遐迩道,“虽说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何打算,不过,你们就真没考虑过后果?”
“少说两句吧,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知道。”将军令开口道,“你觉得我既然把你带到这里了,我会害怕?”
本想着拿言语吓唬吓唬对方,可显然对方不吃这一套。将军令说的也对,既然做都做了,又怎会害怕那些既定的后果?
夜遐迩反倒是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有些冒失的算计,真是落了下乘。
凝脂玉也也是落井下石的帮腔道:“二妹,省省吧,你那点心思可不如你姐夫呢。”
夜遐迩也不理凝脂玉,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问道:“你们一家子不在扶瀛好好呆着,回大周做什么,玉姐若要是暴露了身份,被朝廷知晓,恐怕追究起来还是要杀头的,到时候夜家可就真救不了你了。”
凝脂玉冷笑连连,嗤笑道:“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咸吃萝卜淡操心。”
自然不会放弃要从言语中套取一些消息的打算,夜遐迩也不理会凝脂玉的呛言,又道:“半个多月前曾在唐州安驾见到过正正,身边还跟着几名扶瀛浪忍,话不多说上来就跟我们动手,怎么,你们这是都觉得当初是三更害了你娘俩,寻仇来了?”
凝脂玉气道:“害我背井离乡恁些年,你们还有理了不成?”
如此强词夺理夜遐迩倒是意料之中,偏激如这女人,认了死理哪会管他人说道?钻了牛角尖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一意孤行的教旁人生气。
夜遐迩笑道:“有理没理不重要,公道都在心里,日久见人心。”
凝脂玉双手环胸踱步到夜遐迩跟前,不无挖苦道:“二妹这嘴还是如此厉害,指桑说槐的倒真是隐晦,竟是些大道理。”
夜遐迩笑意盈盈,在知晓了对方身份后便渐渐没了被人挟持的危机感,她道:“玉姐夸人就夸人,怎么还夹枪带棒的?”
“呵。”凝脂玉嗤笑一声,“二妹心可真大,我这是夸你?”
“难道不是?”说完话,夜遐迩却是不再搭理凝脂玉,也不给凝脂玉反唇相讥的机会,直接朝向了将军令,笑问道:“听闻当年姐夫回扶瀛修炼什么上等心法,这一去恁久,何时回来的?回来了没去盘山拜会我家老爷子?”
将军令听得夜遐迩询问,自然听出内里意思,不过是在暗里给自己下套,打探自己虚实,也不说话。
凝脂玉话头让夜遐迩截住,又听得与将军令说起话来,当下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暗生闷气,对夜遐迩咬牙切齿,只是听完夜遐迩说的话,见那边将军令也无回话的意思,当即冷笑道:“夜遐迩,说你心大还真是夸你,眼下什么境况你还不明白?还有心思问这问那?”
夜遐迩依旧对凝脂玉理都不理,继续向着将军令发问道:“你说不去盘山就不去,家里那老头子也没这些个讲究,对咱们这些个晚辈向来都是随意得很,有时间就去探望,没时间三年两年的不露面也未尝不可。只是小妹就纳了闷了,姐夫家在扶瀛怎么着也是旺姓大族,怎的来了大周,当上了教书匠?教书匠倒也说得过去,姐夫于我大周诗书礼仪也是通达,可为何在这小小的山寨子里,可真有些屈尊了吧。”
将军令这次倒是未有回避,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怎的,我要干什么还要跟夜家禀报不成?”
虽说是回了话,可这句无关痛痒的回答也未透露什么实质性的信息,足见将军令之谨慎。
夜遐迩心中不免对将军令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她印象里,当年的姐夫就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判断,从不会因为外界原因有所改变。
夜遐迩不得不又换了个话头,“姐夫回来大周多久了?前几日碰到正正,也怪当时和三更急事缠身,都没来得及跟正正聊聊。正正变成眼下这样子,你说我这当小姨的管也管不了,也真是闹心。”
刚才听夜遐迩提及将军正便加了些心思的将军令再度听到自己女儿的事登时有了兴趣,正要说话,好似被戳中痛处的凝脂玉急道:“夜遐迩!”
显然是在阻止夜遐迩接下来的话。
“凝脂玉,我说话的时候还轮不到你插嘴!”
凝脂玉对夜遐迩的喝止换来将军令的喝止,将军令怒目圆睁,那似是要吃了凝脂玉一般的狠厉视线由凝脂玉缓缓移向夜遐迩,“正正变成了什么样子?”
夜遐迩心下一动,想来自家这位当年抛弃妻女回扶瀛的姐夫该是不了解自己女儿的现状,难不成是凝脂玉又耍了什么小心思?
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夜遐迩笑道:“还能怎样?把玉姐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做事呀,就是欠考虑,毕竟年龄还是小呀,说了些大可不必的话,说什么要为玉姐当初勾结倭胬欲毁大周被赶去扶瀛的事讨个说法。我就纳闷了,姐夫你这么通情达理明晓是非的人,怎么就让正正把玉姐这些被别人说道的坏毛病学了去,让当年那般听话乖巧的小女孩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唉,管教无方呀。”
“夜遐迩你给我闭嘴!”凝脂玉气极,她自是了解自己这个表妹的口舌之利,可不敢再让其继续说下去,当下上前一步挥手便向夜遐迩脸上掴去。
“你敢!”将军令一声怒喝,整座庭院瞬间压抑到极致,空气仿佛都凝结到一起,继而炸开,那凌厉气势莫说是凝脂玉都吓得停手在半空,连夜遐迩都打了个冷颤。
将军令缓缓收了那外泄气息,强压心中怒火,用还算是平和的语气道:“正正还与你说了什么?”
夜遐迩整理思绪,道:“哪还有什么呀,都说了当时我和三更急事缠身,都没来得及多多叙旧。不过我听三更说,正正一个而是还不到的丫头,穿着打扮如平康北里的狐媚女子,这个我是万万不相信的。当年正正那般懂事,从小耳濡目染礼数教义……”
“二妹当真是会编故事啊!”凝脂玉背对着将军令插话打断,看向夜遐迩的双眼似是要喷出火来,“正正有你说的这般不堪?三更也太会编排人了吧。”
“三更或许会骗骗别人,但是对于家人,他是万万不会的。”夜遐迩心下渐稳,“再者说,我们这些姨娘舅舅,七八年没见正正本就想念,她即便再如何不是我们又怎会编排自己的孩子?我这当姨的唯一担心的,就是正正现下脾性全如当年玉姐一般,那是姐夫不在跟前你还有三更看护,以后正正出门在外独自一人,又有谁能照拂?”
“夜遐迩!”凝脂玉咬牙切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遐迩面露茫然,不解道:“玉姐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凝脂玉语气恨恨也狠狠,尽量不让自己心中怒火有丝毫表露,保持着最后一丝温和,道:“你休想挑拨我和你姐夫的关系。”
夜遐迩脸上再次愣怔,心下却甚是清明,不过却也对这夫妻两人如此微妙关系有些许纳闷,却也是随意道:“玉姐这话所为何来?我只是说了说正正,怎就挑拨你与姐夫的关系了?”
“你少在这牙尖嘴利!”凝脂玉气急败坏,“你……”
“玉姐,我就想不明白了。”夜遐迩皱眉打断道,“你去了扶瀛这么些年,跟着姐夫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姐夫当年如此深明大义,你就不知道改改。”夜遐迩又朝向将军令,“姐夫,不是当妹妹的说道,我玉姐当年就是因为这张说话做事不过脑的毛病得罪了人,才让三更送到你那里去。你说我玉姐这几年怎还是这般嘴上没个把门的?好不容易回来了,若再是得罪了人被送回了夫家,这可让你们将军家的脸往哪里搁啊。”
夜遐迩再次火上浇油,这几句明里暗里的褒贬或是吹捧或是挖苦的拉高踩低,不止让凝脂玉眼中似喷火,连将军令都有些愤愤。本就因为凝脂玉不守妇道在先,连带着自家女儿也是羊入虎口,对方还是自己的师父,这让将军令一念及此之下越想越是气愤。
夜遐迩再次添了一把火,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玉姐如此不懂规矩,两次三番的打断我和姐夫说话,规矩呢?”
凝脂玉这次再也按捺补助心中怒火,抬手掴向夜遐迩。
却听“啪”的一声脆响,隔着石桌的将军令已然到了凝脂玉近前,抬手挥手一气呵成,那大力的反手一掌直接将凝脂玉整个人都扇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凝脂玉完全愣在地上,甚至都不知有何反应,嘴角处便缓缓流出血来,两眼懵然瞧着怒气冲冲的将军令。
将军令被自家这个现下与自己有名无实的娘子气到胸闷,怒道:“凝脂玉,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在如此聒噪,就给我滚出去!”
回神的凝脂玉再度被这狰狞表情骇住,心中一阵慌乱。
将军令瞪向夜遐迩,声音森然,“夜遐迩,我不是凝脂玉这种蠢人,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将军令慢慢靠近夜遐迩那张谁都不知是不是假装镇定自若的小脸,语气透出恐吓,“我真会杀了你!”
夜遐迩只是向后欠了欠身子,与将军令拉开距离,脸带笑意,“我不信。”
将军令已然控制不住心里怒火,他始终想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有何底气,为何怕都不怕。
将军令后退几步,长出几口气尽力压制住心下怒火,看着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脸颊,咬牙切齿的朝着正欲起身的凝脂玉狠狠踹了几脚,骂道:“蠢妇!破鞋!若再让我见到你无故招惹于她,我定将你宰了喂狗!”
无端挨了一脚的凝脂玉再度跌倒于地,这次却不敢再起身,只是一味低头躲避,可那无人注意的脸上更多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恨。
将军令不再勾留,掂了掂双手敛了敛双袖,转身离开。
夜遐迩心下长出口气,不管如何,自己刚才的一再挑衅试探告诉她,眼下还是安全的。
只是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悸动,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便让刚刚舒展眉头的夜遐迩再次蹙眉。
与此同时,时至申正,城北山中寨子里,夜三更一念入魔。
到底是兄妹,如十指连心。
「明日预告:
一场闹剧。」